五虎門書閣中的火勢漸漸被控製住了,裘彪等高手之戰卻一直如同煎熬一般。二十年前裘林在驚雷刀麵的無力感,裘彪已經深有體會。論內力受傷之後的裘彪不及宇文複,論招式驚雷刀法收發自如占盡先機,論身法宇文複即便身負三百斤驚雷刀依然快過裘彪。麵對宇文複,裘彪幾乎看不到任何可以擊破對手的機會,冷月奪命連環刀甚至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雖然裘彪也心裏清楚,即便施展了也無濟於事。
刀乃是最為霸氣的兵刃,刀客和劍客不同,在武鬥之上,刀客沒有退路,劍客卻可以以巧取勝。可麵對驚雷神刀,麵對宇文複的咄咄逼人,強勢的內力,裘彪於正麵幾乎沒能力一戰。就更別說厲風和譚一郎,兩人年紀和裘彪相仿,甚至還要小一些,內力上的修為正處於極境巔峰的門檻之上,若是再有三五年或許他們二人可以開花結果,但絕非此時。
宇文複一招驚雷四濺,橫著驚雷刀抬手一招橫劈,刀法快而狠,一招之間直接斬斷了厲風的長劍,裘彪臉色一僵,他不願意和驚雷刀一對一,即便他手中握的五虎回旋刀也是神兵利器,但這兩日之間和宇文複過手多次,這把五虎回旋刀已經被蹦出不少的缺口來。但此時不出手,厲風就一命嗚呼了。
不得已之間,裘彪再次催動內力以猛虎下山之勢襲擊宇文複的背後。圍魏救趙之計,這是以三敵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實用的手段,可同一招用多了就沒什麽用處了。宇文複一早就料到裘彪會如此,所以砍向厲風的氣力隻用了不到兩成,立馬就一個收手驚雷刀刀鋒所向,幾乎無敵。
“鐺!”
一聲巨響,即便裘彪的內力催動到了極致,即便他早有預計這一刀怕是不輕,但依然被宇文複直接震落了手中的五虎回旋刀,手掌之間裂開了一道血痕。這不是驚雷刀刀鋒所傷也不是宇文複內力所傷,而是被驚雷刀實打實震傷。
“刀不過鬼頭,也不過如此!”
宇文複冷哼了一聲,鼻息之下略有一絲的不屑。裘彪鬼頭刀之名乃是江湖公認,天下第一刀之名可是他一戰一戰打出來的名堂,刀法淩厲,出刀快而詭異,冷月奪命連環刀在裘彪全力之下如神鬼刀法,這讓天下武林人都聞風喪膽的刀法在宇文複的麵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甚至以三敵一都拜的如此慘烈。
然,高手是寂寞的,裘彪尚有陳順培可以一戰,但宇文複心中的對手南宮銘二十年前已經西去,便是他如今得到了驚雷刀,練成了驚雷刀法,也沒有機會和南宮銘一戰,來證明當年古一豐的眼光是錯誤的。
宇文複不屑是對這個江湖的不屑,堂堂大唐江湖竟然找不到一個對手,就連名譽江湖百年的五虎們都在宇文複的刀鋒之下不堪一擊,破敗至如此田地。宇文複成功的太沒有成就感了,他冷眼看著裘彪,失敗者在他心裏不需要憐憫,因為失敗所代表的隻有一個字,死。
驚雷刀一閃,宇文複的眼神之中已經浮現出將裘彪授首的場麵。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如願,千鈞一發之際,譚一郎身體一橫,擋在了裘彪的身前。一把長劍又怎麽可能擋得住驚雷刀的刀勢,譚一郎連人帶劍被砸出了三丈遠。咽喉一苦,譚一郎吐出一口鮮血之後,臉色慘如白紙。四個呼吸之間,譚一郎已經完全沒有了動靜,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郎……”
裘彪右手生疼,作為一個右手刀客,他已經無法拿起他的兵器,等待他的命運隻能是死亡。譚一郎用自己的生命為裘彪擋住了宇文複的知名一刀,可下一刀又有誰來擋。
厲風也眼見譚一郎命喪,若不是方才他一個不小心被宇文複打中,若不是因為裘彪著急要救他,譚一郎不會死的這麽慘,這麽快。在五虎之中,厲風和裘榮以及譚一郎的關係最好,和裘榮關係因為他是厲風師傅之子,兩個人自然關係非同一般,和譚一郎關係好因為兩個人是五虎們之中唯一的兩個劍客,和一群刀客在一起,他們自然而然成為了一小部分人,也因為如此兩個人常常在一起切磋劍法,再加上兩人武學功底相仿,彼此之間是對方最好的導師。
可今日,譚一郎先一步而去,厲風立刻如著了魔一般,即便他手中的長劍已經折斷,即便他知道自己絕非宇文複對手,但此時他也要出手,為他的兄弟爭一口氣,為他自己出一口氣。
但宇文複的刀從來不講感情,講的是武者的實力,便是厲風全力而上而未必能夠低過宇文複的一刀。天下刀法大道至簡,唯一力而破之,宇文複的驚雷刀更是霸者中的霸者,天地驚而動色。
隻是寒光一過,厲風整個人如同紙鳶一般飛出,倒在了裘彪的身邊。厲風的胸口被砍出了長長的一道傷口。
“師傅,厲風去了……”
厲風抬頭望著天,淡淡地說了一句。他想到了自己在五虎門的三十多年,平平淡淡。每天與刀劍在一起的生活,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在死之前再見一眼裘林。他知道二十年前裘林一敗就不再願意在江湖之中露麵,也知道裘林一直在憋著一股勁,一股可以洗刷二十年前屈辱的勁。奈何,今生今世,厲風見不到了,見不到二十年前裘林雄風盤踞江南,談笑江湖的風采。
哪怕能夠再見一眼,都好。
厲風在悔恨中咽了下自己最後的一口氣。
“厲風!”
裘彪大叫一聲,整個人卻隨之顫抖,宇文複如同惡魔一般站在他的麵前。在銅麵之下,裘彪看不清宇文複的臉龐,但是這些都不在乎。
“你這屠夫,我們五虎門上上下下一定會叫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不得好死?我不知道我以後會怎麽死,但我知道你現在就算快了。”
宇文複不屑於裘彪這嘴說法,江湖中人又有幾個能夠善終的,多數人退隱江湖之後還不是被以前的仇家找上門,一天身在江湖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這種道理初入江湖的新秀不明白,像裘彪這種在江湖之中摸爬滾打三十多年的老一輩又怎麽會不清楚,他日宇文複死了那是他日的事情,江湖從來就是王者為道,弱者嘴上說的再好也不過就是煙雲一朵,曇花一現。
宇文複慢慢走向裘彪,而此時裘彪爺幹脆不再掙紮,他隻是回頭大叫了一聲。
“馬戰,記住和我的約定!”
死則死矣,大丈夫從不皺眉頭。
“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宇文複冷冷地說道,似乎殺人隻是一件日常的工作一般輕鬆。
一道黑影從五虎門總舵門前的矮樓上竄出,一個人披著一身灰色的破布帶著一個竹子編成的鬥笠,看著地上數不清的屍體,來人搖了搖頭,他慢慢的走到了裘榮的屍體旁邊,半蹲下身體,為裘榮合上了眼睛。
“為父還是來晚了……”
來者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江南刀聖,裘林。半個月前裘林在饒州,偶然之間聽到了江南武林的一些小道消息。原本很多依附於五虎門的江南武林當時都對五虎門避而遠之,甚至江南官場上麵都傳出了很多消息,而這些消息唯獨宣州不知。
裘林緊趕慢趕,回到了宣州卻還是晚來了一步。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裘榮雖是一個不成材的孩子,但他一生兢兢業業,為裘林守著五虎門這偌大的門派,奉獻出了一生。老來喪子,裘林即便是再有風度也抵擋不了內力的怒火。
“放心兒子,老爹一定為你報仇!”
裘林看了一眼裘榮身上致命的兩道劍傷,以他這個年紀,眼睛的毒辣,江湖閱曆之豐富,隻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內力高手所使出的劍氣。這天下之間能夠使出內力如此醇厚的劍氣,不會超過三四個人,長鋏派的陳順培乃是兗州五派的領軍人物不可能來此殺人,而江南的燕行劍和泉州的汪名仙以前都是五虎門的盟友,雖然這次沒有來宣州出手相救但也不至於來此落井下石。
裘林沒想到還有誰有這等本事,於是他放下了裘榮的屍身,兩三個健步就殺向了五虎門的總舵之中。
可進入總舵之後,他發現死屍更多,很多五虎門的弟子都倒在地上,而且他們的臉上都隱約可以看到紫氣。這是江湖中不多見的毒物,毒蠍子,毒蛇等所造成的,隻不過這些東西江湖中人都不會使用,一般的江湖人就連兵器上麵淬毒都不會做,更別說直接用毒物,但現在五虎門弟子多半都死在毒物之中,這很不尋常。
裘林的內心越來越不安,原本他隻是以為有人會對五虎門不利,但是在裘林的內心之中五虎門何其龐大,沒人能夠動搖。
“糟了!”
裘林看到五虎門書閣方向冒出一陣陣的黑煙,就知道情況十分的不妙。書閣還是五虎門重中之重,那個地方出事就說明五虎門真的遇到了極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