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丹煙上飛機之前給陸以探打了一個電話。
無視一旁的陸銘，陸以探坐在沙發上，氣度從容的接著電話。明明是陸銘的辦公室，舉手投足之間，卻帶著不可忽視的主權。
“等她回來，我們一起去看她。”
“嗯。”言丹煙應了一聲，眼睛有些潮濕。連忙掛了電話，不想讓陸以探擔心。“我要上飛機了，先掛了。”
“到了跟我說一聲。”
手隨意的放在體側，指尖在真皮沙發上輕輕敲打。陸以探的聲音溫柔的要滴出水來。
陸銘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低著都看自己放在腿上的手，眼神中透出一股厲色和嫉妒來。他憑什麽用這種態度來和那個女人說話！
“總經理讓我來，可還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掛了電話，陸以探臉上的柔情瞬間便收了起來，連語調也變得硬生生的。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陸以探已經在心裏估算好了飛機落地的大體時間。
“你不是看不上公司麽，怎麽有興趣做個副總裁？”
雖然扣得是副總裁的稱呼，可是陸銘知道，副字不過是個墊腳石，為了讓人少些閑言碎語，大伯如此安排，怕是想要對其他分支做些什麽了。
陸銘的笑容向來文雅卻不柔弱，大概和他做了多年的醫生有些關係。
“堂弟當初冒著和二叔斷絕父子關係的風險，去了醫院做了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現在不也是改變了想法嗎？”
陸以探勾唇一笑，五年的時間讓他臉上的斯文樣貌褪去了，更多的歲月磨礪之後的優雅，他本就生的好看，麥色的皮膚恰好中和了過於漂亮的外貌，有些邪魅。
“父親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以前是我任性，不懂得父親的良苦用心。”陸銘歎了一口氣，宛若一個回頭的浪子。“堂兄與我不同，堂兄見慣了風雨，更在英國自力更生，是大伯的驕傲。”
三言兩語間，陸銘貌似無意的試探著陸以探的態度，更是質問他為何又回了桐市，進了陸家的公司。
陸以探對陸銘的話，並未有所芥蒂。
“說到底，陸家是我和父親拚盡了性命才得以保全的，也許在堂弟你的眼中並非什麽厲害的公司的，但對於我和父親來說，卻是和性命一般重要。”
陸以探的言下之意，是在宣誓陸家集團的所有權。
陸家公司自創立以來，都是能者居之，這也是為什麽陸家家族複雜，更有蕭牆之亂的原因。陸以探的父親作為長子，年紀輕輕就已經坐上了陸家家主的位置，隻是後來陸家老二奪權，陸父被壓製數年，若公司能夠順利發展，也就罷了，陸家老二卻是個貪圖一時利益的的人。陸父不願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借由陸以探的力量，再次坐上家主位置，雖然手段有些激進了些，好在公司逐步改善。
如果說公司是陸父和陸以探的，也並沒有什麽錯。陸家老二的一筆買賣，已經讓公司和破產無異。那些要撤資的合夥人，都是陸父一個一個求回來的。
骨子裏傳統驕傲的陸父，生平第一次低下了姿態。
好在都對陸父的能力信得過，大致算是保住了公司。陸父偶爾手段狠戾些，卻不是個沒有品德的，再加上經商有道，陸家本就是老品牌的企業，在陸父的手裏，又逐步開始呈現新的輝煌、
陸銘向來隻管拿錢，哪裏理會過家族的事情。若非父親強硬的要求和某些他不願意說出的理由，他才不會回陸家來。
“大家都姓陸，自然都會把公司看做性命一般重要。”
陸銘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放在陸以探麵前，二人倒是旗鼓相當。他又怎會不明白陸以探話中的另一層意思。
可是公司姓陸，你姓陸，我也姓陸。沒道理公司隻是你一個人的。
陸家老二心心念念想要那會陸家家主的位置，陸銘倒是看得通透，那位置或者不做的，沒什麽意義，陸家這一眾分支，並沒有幾個真心臣服的。這位置吃力不討好，他那個不爭氣的老爹，坐不住。
陸銘隻是打算在陸家公司分一杯羹，自然碗要比現在大一些才行。
“若真是如此，那便太好了。”
陸以探撇了一眼陸銘，聽起來似乎是欣慰的感歎。隻是語氣末梢裏好像有那麽一點輕微的嘲諷。
“自然是如此的。”陸銘隨口應聲。末了又說道。“對了，我聽管家說，堂兄回國的時候，是帶了一個小女孩的，怎麽沒有見到過？”
陸以探回國本來是低調的，卻仍然驚動了陸家。陸銘派去的人隻得了一張陸以探抱著一個小女孩的照片，便被人從機場裏丟了出去。這慶幸是機智，才得以保住這麽一張照片。雖然側臉並不能看出具體的樣子，但重點是看起來很是依賴陸以探，而陸以探也是一臉疼愛，這就夠了。
“哦，朋友的孩子。”
陸以探手指的動作微微一頓，又繼續敲打沙發，隻是力道略重了些。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堂兄的孩子？”陸銘一副玩笑的語氣，眼神卻是不斷的打量著陸以探的反應。“倫敦的美女這麽多，就沒有一個能入了堂兄的眼睛？”
陸以探側頭看向陸銘，聲音平穩有力。
“堂弟若是喜歡，作為兄長，我倒是可以幫你介紹兩個。”
陸銘的心思在誰身上，陸以探倒是不太清楚，他隻知道既往陸銘與顧西爵的私交甚好，貌似和言丹煙略有交集，也是因著顧西爵的原因。至於女人？陸以探對八卦沒什麽興趣，可如今看來，倒是可以當做飯後的消遣來聽一聽。
“那就不必了，聽聞那小女孩很是可愛，不知是誰家的小寶貝？”
朋友家的孩子？陸銘自然是不信的，他已經做了些調查，據說回國當日，陸以探曾在雅閣餐廳的地下停車場接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女子，若非親近的人，又怎麽如此。
陸銘越想越覺得有蹊蹺，心裏想著這孩子十有八九和陸以探是有著關係的。越是藏起來不讓人知曉，越是說明關係非凡。
“不知堂弟是聽聞誰講的，未免太失真了一些。”
陸以探輕哼一聲，似有慍怒之意。
陸銘未料及陸以探會動了脾氣，一時間語氣有些慌亂。
“隻是聽了些傳言，家中不是去接機了麽，不知是哪一個說的了。怎麽，是哪裏說錯了嗎？”
陸以探並未立即回答，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陸銘。
“可是說錯了太多，哪裏是很可愛，明明是非常、特別可愛。”陸以探挑眉一笑，似乎隻是單純在糾正陸銘的話。“我若是有這麽一個女兒，大概做夢也會笑醒吧。”
言語間又有些惋惜和失落，陸以探輕輕歎了一口氣，不輕不重，恰好足夠陸銘聽見。
不是陸以探的女兒？
陸銘也扯出一副惋惜的樣子賠笑，心裏卻是有些疑惑。從照片上看，的確是陸以探的女兒無異，能讓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緊緊攬著脖子的，大概也隻有父親這個角色了吧。
更何況，老宅裏的人說，大伯有問過陸以探關於女人和小孩的事情。
陸銘不敢確定，隻能將這事放在一邊，暫且觀望。若是陸以探有了妻子和孩子，便相當於有了軟肋，對付起來，自然更好辦一些。
兩人貌似坐著閑聊，恍若親兄弟一般在話家常。言語間一點硝煙也沒有，這一眼看上去，倒是兄友弟恭的狀態。
若非各自立場不同，二人或許倒可溫酒煮茶，將兄友弟恭做個名副其實。
“如若無事，我便各處去走一走，”陸以探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陸銘。“堂弟若是清閑，倒是可以為我引引路。”
陸銘自然不會接了這差事，這一圈下來，少不得要被比較一番。陸銘本就惱怒大伯不公，對陸以探的空降身份，更心有不憤。
“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怕是要拂了堂兄的美意了。”
陸以探也隻是客氣客氣，陸銘不去正和他意。他初來乍到，正好接著熟悉公司的機會，將各個部門的關鍵人物查探一番，有些位置要適時安插些自己的人了。
“那便罷了、”陸以探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看向陸銘。“堂兄以為，堂弟理應翻翻公司的曆史，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再來和堂兄理論一番。”
陸銘訕笑，“堂兄玩笑，我並未有什麽可與堂兄理論的。”
執念已深，陸銘既然已經認定了不公，再把過往的事情翻出來看一看，恐怕也隻會覺得是大伯搶了他父親的位置。
他既然已經選擇維護自己的父親，又怎麽將別人的考量看在眼裏呢。
“如此最好，不過，堂弟可以與秘書理論一番，我這太子爺在這裏坐了半響，一杯白水也未曾有，自己人也就罷了，若是待客。豈不是失了我陸家的臉麵？”
“副總裁說的是。”
陸銘地低頭賠笑，隻是那笑容有些難看。
長久的沉默。等陸銘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了陸以探的影子。
好一個掂一掂自己的分量，陸以探你驕傲的未免也太早了一些！陸銘轉身坐在辦公椅上，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