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少的話讓我黯然無語。
看來,惡鬼果然給黃泉家族造成了很大的麻煩;甚至就連曾經意氣風發、二世祖氣質十足的鬼少也淪落到了這種悲慘境地。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鬼少真是聰明絕頂!
一方麵他顯然已經發現陰龍的不正常與我有關,或者他相信我一定知道內情,所以才在一見麵的時候說我裝胡塗。
但另一方麵,他選擇了隱忍。
從他剛才的話裏,我聽出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或者說是代表陰氏透露出求和之意。
他要我轉告陰龍(惡鬼)的這句話很關鍵:“不論到什麽時候,我都隻認定他就是我的老爸。”
意思就是,他已經識破了惡鬼的身份,惡鬼毀了他的容、還把他流放,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願意把惡鬼當父親一樣來看待。
這當然是一種隱忍的方式,不過我覺得更多的恐怕是陰氏家族流露出想要息事寧人的一種表態。
這些話當然不便直說出來,所以就隻好通過我作中間人來傳話。
好吧,我再一次成為了避不開的調停人……
為什麽避不開呢?
這大概就是來源於老媽與黃泉家族的淵源。
雖然我在情感上一直不肯接受陰龍是我的舅父,不過鬼少表弟表弟地叫了這麽久,有種造成既成事實的感覺。
或者說,盡管我不肯承認,但事實就擺在那裏,這種關係是無法割裂的。
再說了,即便想置血緣關係於不顧,出於對鬼少的同情,我也不好坐視不理。
要不然老媽在不知名的某處,她對我的做法會怎麽想?
當然,這些都是從感性角度來考慮。
理性一點的話,就得冷靜考慮我的所作所為,對各家術法門派將來的興衰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會造成一種什麽樣的格局?這不能不通盤考慮清楚。
所以我認為鬼少聰明絕頂的第三點就是,他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才要我去找宋老,請他“幫忙”。
他這麽做,首先自然是為了打消我的顧慮,並要我不必急於作出決定,先聽聽前輩的建議。
其次就是,大局觀是宋老的強項,主意由他拿、再由我來貫徹執行。
第三一點,造成陰氏家族現在這個局麵的始作俑者,我的曾祖父江恨現在的幽居之地就在宋老掌握著。
雖然曾祖父之前已經說過,他從些就會自我隔絕,也就是不再過問世事的意思。
這一點鬼少顯然不了解,但他能了解到曾祖父的幽居與宋老有關,顯然這就是做了功課的。
找宋老不一定有用,但主要目的還是傳話和表明態度。
至少陰氏家族的生死現狀能讓宋老關注到、後麵看他的態度再決定何去何從。
看來我又得掉頭趕往省城去見宋老了,這個聯絡人實在不好當啊!
正好,巫門田、楊家兩家的紛爭需要了結,這個態度也需要聽聽宋老的意見。
我把這個意思向楊家兄弟表明以後,他們倒是不反對;但是卻千叮嚀萬囑咐,要不絕對不可以把他們是雙胞胎的情況透露出去。
我答應保密,畢竟大水鬼現在這樣,需要他們盡心照拂。
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大家心領神會。
從楊村回到沙柳,我打算去找田英傑。
不過他在電話裏說,正好休假,現在正在距離離沙柳二十多公裏外的墨湖公園,和一幫朋友們在一起,要我自己過去。
蒙蒙細雨中,我隻得又趕了過去。
到了那裏,看到廊亭茶室裏一片喧鬧的場景,原來是田英傑的朋友圈聚會;他叫我過來,大概有些引見的意思。
但我還是喜靜不喜樂。
特別是目前這種應酬的場合,每個人都對我熱情得很!可我依然不喜歡。
要是在過去,我就會頭痛得之極。
不過,如今的我心境大變;雖然一樣不喜歡,不過已經沒有了那種痛苦的感覺。
這就好比信馬由韁地馳騁:以前苦於顛簸帶來股肌酸痛和疲累,如今則泰然自若地享受兩地之間往返的方便快捷。
表麵上看,我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好象如魚得水,其實是魚學會了呼吸。
一條會呼吸的魚,混在爭食的同伴之中。他在水中看,水麵之上的食料不時撒落、於是引來一陣又一陣哄搶。
但我隻是個矜持的旁觀者而已!我的目光穿過水麵,盯著喂食者專注地研究起來。
喂食者,人情百態。
或帶著優越感,賞賜般地投食;或引見誇獎,或切齒指認;或閑適隨意,漫不經心;或專門刻意,或悵然若失;或套著近乎討好,或警惕而防備;
這魚兒忽然若有所思,旋尾而動,轉身向深水中下潛……
正當我怡然自得於人叢之中的時候,田英傑借著添水換茶的機會,湊上前低聲對我說。
“爺爺要見你。”
我點點頭,示意知曉。
想不到田爺爺也來了,又是一個好久不見的前輩露頭了。
更想不到,真正要見我的人原來是田爺爺、而不是田英傑。
等了一會,我於是悄然起身,順手取一把傘出了廊亭。
眾人正談得歡、魚水交融之際;大多數人沒有注意到我的離去。
僅有的幾個有心人中,有人賊賊地問:“他這是要去哪?”
“噤聲!……”
“還能去哪?那位……無非是要與他談生意唄。”
田英傑正在外頭等著我。
見我執傘而來,便淺淺一笑,簡單說聲:“咱們走吧!”
然後就主動在前頭引路。是時煙雨迷離,一路曲徑通幽;我們並肩默默緩行,一時無話。
田爺爺是鬼魂,所以特意選擇了一個人跡罕至的林間涼亭,在那裏見我。
涼亭還掛著牌子,上麵寫著三個大字:“霞遠亭”,貌似顯示出田家隱忍之外的誌向,此刻此地絲毫也不加掩飾。
這大概也正是田爺爺自己心中的寫照,很是應景。真的,確實應景。
但我卻覺得十分不妥:
田爺爺獨坐霞遠亭,“瞎眼聽”,不知道他反應過來後會不會罵娘:是哪個不長眼的,為亭子取了個這樣奇葩的名?
這裏有現成的石桌石凳,進去以後田英傑就忙活著給田爺爺和我倒茶,然後我們倆卻以碰酒的形式一一飲而盡。
之後的談話,田爺爺卻把田英傑支開了,不讓他聽。
……
良久出得亭來,卻見雨過天晴,湖光山色,真是別有一般情趣。
我和田英傑又像來時一樣往回走,兩人都感到心情舒暢。
他還十分殷勤地問:“要不要我找車送你?”
但是被我婉拒了。
雖然我這是第一次去省城,但我相信自己絕不會迷路,嗯、放心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