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隨著一聲脆響,一隻彩繪鸞鳥呈祥的汝窯盅子摔碎在地。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將本宮最喜愛的盅子摔了!”
端木青還沒有在盅子被摔的事情中緩過神來,郭嘉書咄咄的言語就響在耳邊。
東離這一方麵和西岐是一樣的,那就是皇權至上,君為臣綱。
所以,當下,端木青便跪倒在地。
“青郡主!那可是陛下因為娘娘懷有龍子的緣故,而特意送給娘娘的啊!”
一旁郭嘉書的貼身侍女驚駭地對端木青道。
“我……”
“來人呐!給本宮將青郡主帶下去,站在廊下,本宮不想看到她。”
郭嘉書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端木青的手指都有些發抖,言語更是氣急敗壞。
“喲!這是怎麽了?”一個女子綿長的聲音從外頭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郭嘉書雖然氣悶,卻也隻能立刻起身,還沒有走出去,蕭貴妃便已經帶著人進來了。
“見過貴妃娘娘!”
就算此時郭嘉書身懷有孕,且二人是姨甥關係,但是畢竟蕭貴妃的位分擺在那裏,該有的規矩還是不能錯了。
“本宮看年關將近,如今你身子重,怕錯了點兒什麽,特地過來看看。
誰知道才走到外麵就聽到你在這裏發火,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蕭貴妃攜了郭嘉書的手,讓她坐在炕上,臉上還是溫暖的笑意。
然後才轉臉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端木青,驚訝問道:“這是怎麽回事?青郡主怎麽跪在地上了?”
郭嘉書頓時臉上不好看了,勉強道:“沒事沒事,是青郡主失手雜碎了我一隻盅子,她怕我怪罪。”
蕭貴妃果然轉臉看向地上的那一堆碎瓷片,頓時失口喊了出來:“這不是陛下送給你的嗎?”
沒有接過蕭貴妃的話頭,但是郭嘉書臉上那一臉肉痛的樣子卻是十分的明顯。
“這個盅子可是陛下特意為你打造的,全國也就這麽一隻,這……”
“我方才也是太急了,才失口說了青郡主兩句,其實也是一時不小心,回頭我跟陛下討個情,陛下念在我身懷有孕的情麵上,應該也不會怎麽追究。”
蕭貴妃點頭,也不無可惜道:“陛下怪罪是一回事,到底是這麽一個東西沒了,你心裏頭還是舍不得的吧!”
“算了,青郡主,你回去吧!今日的事情,本宮也不想追究了。”
沒有回答蕭貴妃的話,郭嘉書而是轉臉對端木青道。
言語間稱不上十分無禮,可是臉上的不滿卻是明明白白的,任何人看著也都知道嘉妃娘娘對青郡主的這個莽撞行為可是惱恨到了極點。
端木青也不停留,隻告退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隻因為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由不得她主導的。
事情就這麽發生了,就這麽發展著,明顯的就是一個局。
所謂的失手將盅子打翻,也不過是個借口。
她根本連袖口都沒有碰到那盅子。
人走遠了,郭嘉書才收斂了臉上的惱怒,而是帶上了些淡淡的憂愁:“姨母,我們……沒有別的路了嗎?”
蕭貴妃一直看著端木青身影消失的地方,此時聽到這話,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難道你還以為會有退路?
而且我早就已經將利害分析給你聽了,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蕭貴妃此語說得十分嚴肅和認真,但是轉臉看到郭嘉書憂愁的神情,有緩和了顏色。
“嘉兒,你不要犯傻了,你父親為什麽將你送進宮?還有端木青在淮州給你父親的難堪,難道你能忍?”
郭嘉書壓下心裏的怨懟,不解地問道:“既然我們知道她是端木青,她冒充姬如燕的身份選秀,這就是死罪一條,為什麽不可以直接揭穿她呢?”
“你想得太簡單了。”蕭貴妃輕輕搖了搖頭。
“首先我們沒有證據,要證明她是端木青,要找到一個在西岐認識端木青的人,在東離找到一個認識姬如燕的人。”
“這還不簡單?”郭嘉書訝異道。
“這當然簡單!”蕭貴妃道,“鎮西王府那邊就算是再厲害也總會有突破口,但是你想過沒有,為什麽那麽多人都知道她是端木青,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郭嘉書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睜著眼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姨母。
“因為大家都不敢肯定陛下的態度,我們都知道她是端木青,難道陛下不知道?你要知道陛下可是在西岐見過她的。
可是陛下不但沒有揭穿,而且還肯定她姬如燕的身份,封她做郡主!這就是他的態度。
端木青頂替姬如燕的身份來選秀,這其中牽涉到鎮西王府。
而這又是一個咱們東離十分離奇的存在,隻怕連陛下也不敢輕易去動的人,端木青其實是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形成的保護-傘給保護了起來。
你想要通過端木青的身份來做文章,我隻能說,你想得太簡單了。”
郭嘉書越聽,心便越發往下沉,到最後,幾乎壓在她心底沉甸甸的無法呼吸。
見她許久不說話,蕭貴妃突然笑道:“你該不會是舍不得腹中的孩子吧!”
她這話一出,郭嘉書幾乎是同時,右手護住了小腹。
但是立刻她便反應過來,一抬頭就看到蕭貴妃含著森森冷意的笑容,隻得勉強笑道:“入宮之前,嘉兒便知道這後宮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姨母不是別人,為嘉兒考慮之處,嘉兒心裏都記著呢!”
並沒有回答蕭貴妃方才的話,但是這一番言論對於蕭貴妃來說,確實已經足夠了。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許多事情呢!”蕭貴妃說這話,便扶著宮女的手站起來,“就不多坐了。”
郭嘉書也跟著起身:“姨母慢走。”
和方才端木青在時的禮儀已經完全不同。
蕭貴妃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又想到一事:“藥都有按時喝吧!”
心,猛然間一緊,臉上不敢露出絲毫情緒,隻是輕輕點頭道:“姨母放心,每天都按時吃著呢!”
不再說什麽,蕭貴妃這才帶著人,依依然離開。
帶到整個宮裏都安靜了,郭嘉書才跌坐在椅子上。
貼身侍女忙道:“娘娘小心些,肚子裏還有龍子呢!”
這話讓郭嘉書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苦笑來。
“孩子……”
另一個侍女便端著兩碗藥走了來。
托盤上,一青一白兩隻碗。
將托盤放下,侍女將那青色的碗端過來,遞給郭嘉書。
白玉蔥管似的手指端著青色的碗,尤其顯得膚白勝雪。
可是,碗裏頭那黑漆漆的藥汁,卻讓沒人蹙了峨眉。
不由的轉臉去看那白色藥碗,心裏,終究還是不忍。
“娘娘,喝吧!”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
可是,打從進入這皇宮的第一天起,這就是注定了的命運,容不得猶豫和遲疑。
說完,便將端起那白色藥碗,將碗裏的藥倒入了墨竹根底下。
輕輕地閉上眼睛,郭嘉書終於還是將藥碗送到嘴邊,隨著藥汁湧入口中,兩行清淚也順著臉頰滑落在碗裏。
“小姐,郭嘉書這一次的陷害未免也太明顯和低劣了一點吧!”百媚得知事情的經過後,憤憤不平。
采薇則是一臉的擔憂。
“而且,看樣子那隻盅子應該是確如她所說是韓淵賞的,現在她又沒有從小姐你這裏得到半分好處,自己還賠進去那麽一隻盅子,不是傻嗎?”
端木青聽著她的話,轉臉去看采薇,卻見采薇皺著眉輕輕地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采薇受到的熏陶多一點兒。”
不接這話的意思,百媚視線在她們兩個人臉上掃過,問道:“這話怎麽說?”
“若真是通過這麽一件小小的事情來刁難我,郭嘉書的腦子當真是被牛吃了。”
“那她這麽做是為了什麽?!”百媚嘴上雖然在問著,自己的腦子卻也飛快地轉了起來。
如今跟端木青在一起,見到了許多以前都沒有見過的人,也看到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看著吧!這樣的事情還多著呢!”端木青笑著搖了搖頭。
確實是如端木青所說,這樣的事情多得很。
青郡主到重華宮給嘉妃娘娘請平安脈也越發的戰戰兢兢了。
嘉妃娘娘懷孕之後,性情大變,似乎與青郡主格格不入。
青郡主一向脾氣十分好,麵對嘉妃娘娘的種種刁難,都保持著禮儀和尊重。
嘉妃娘娘說要換太醫來。
青郡主今日被罰跪了。
……
這些都是從那日之後漸漸在宮裏頭傳開了的流言。
聽到自己侍女的報告,紅唇揚起,眼睛裏的恨意也越發尖銳了些。
“郭嘉書果然舍得,這一次的事情,隻怕算是她犧牲最大的了,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從我們踏進這皇宮開始,就注定了不再是從前王府裏的女兒。
端木青!我就不相信,你還會安然無事!”
笑,低低地從紅唇中溢出,在這冬天冰冷幽深的閨房裏,散發出陣陣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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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晚點還有一章,親們先看著吧!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