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突兀的在院子裏響起來,端木青的聲音顯得有些輕柔:“卜大俠,在房間裏嗎?”
這樣的聲音在這樣有些涼的晚上,落在耳朵裏有些說不出的熨帖。
旁邊一個驍騎尉聞聲打開門,探出一個頭來:“你做什麽?”
端木青帶著百媚盈盈一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私事找卜大俠。”
大晚上的,一個女子敲一個男人的門,聽著怎麽都不像是什麽正經事兒。
加上端木青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別有一番滋味值得推敲。
盡管屋子裏的那個所謂的“卜大俠”已經年近花甲,還是使得這位驍騎尉心下浮想連篇。
隻是他們隻是接到命令將這個女子帶往該去的地方,一時間也拿不準到底應該管到多寬的程度,才算好。
心裏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別起什麽歪心思。”
說完又仍舊退回了房間。
端木青始終都帶著笑意,等到他關上門,唇邊的笑意才斂下來。
這期間,卜士仁的房間裏響起一絲絲輕微的響動,但是他始終都沒有出聲,更沒有來開門。
端木青轉臉看向百媚,對方輕輕點了下頭。
這扇門已經被百媚打開了,不過是震斷門栓而已,還難不到她。
伸手推開門,屋子裏漆黑一片,突然間就有一隻手迅速地掐到了她的脖子上。
隻是才一挨到,就被百媚一個拂袖將他揮開了。
果然如同想象中的不堪一擊。
端木青慢慢走到桌子邊,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將旁邊的一盞燈點燃後,便坐在桌子邊的椅子上。
燈被點著了,屋子裏的情形便一清二楚了。
端木青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睛裏卻是冰封萬裏。
那個一路上不可一世的卜士仁被百媚一招擊倒在牆角,如同他很多次擊倒百媚一般。
“你……”卜士仁艱難的伸手指著端木青,嘴唇不停的哆嗦,愣是說不出一個字。
這兩天他總覺得自己渾身不對勁,時不時地感到倦怠不說,還總是使不出力氣。
趕到這裏,不過是休息了一個下午,整個人便如同被人下了軟筋散一樣,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不聽使喚起來。
不但是如此,就算是想要提起一口真氣,整個胸口便如同針刺一般難受。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中了毒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任何戰鬥力了。
直到傍晚時聽到這個女子跟那兩個驍騎尉講話,才反應過來,是這個女子搗的鬼。
可是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麽下得毒,是怎麽下的,下的什麽毒。
隻是這些想不通都還是次要,關鍵是他該如何逃命。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蓄起了一點氣力,卻聽到那如同死神腳步一般的敲門聲。
端木青看著他露出恐懼的眼睛,勾唇一笑:“我曾跟你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沒有人回答她,卜士仁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百媚靜靜地站在一旁,同樣看著卜士仁。
隻是她也沒有指望他會回答,便自顧自道:“我說過,若是我有了能力,我會拚盡全力,讓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端木青眼睛裏沒有一絲玩味,有的隻是滿滿的認真。
但是嫣紅的唇邊,卻是噬血的笑容。
在這樣的燈光下,讓她原本素淨的臉顯得有些詭異起來。
卜士仁再一次感覺到這個女子散發出來的那種讓人心懼的氣勢來。
有一種恐懼從他的心裏飛快的蔓延開來。
“那麽現在,就讓我來兌現我的話吧!”
看到他顫抖的嘴唇,端木青笑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麽,想知道我是怎麽辦到的?”
卜士仁艱難的點了點頭,讓端木青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顯起來。
“可是你有什麽資格問我呢?!”端木青的笑意戛然而止,隻剩下森森的寒意。
“百媚,卸去他的手腳。”輕飄飄的言語如同春日裏輕輕落下的細雨,沒有半分氣勢。
落在卜士仁的耳朵裏卻是如同驚雷。
百媚卻是一臉的媚笑,洗去灰塵的臉上,淡施脂粉。
如她這樣的女子,就算是素顏也可以讓人心生漣漪。
不過是淺淺一笑,眼角眉梢的風情便有些驚心動魄起來。
勾得人心神搖曳,卜士仁算是第一次知道所謂的美人懷英雄塚是什麽意思了。
也算是明白為什麽江湖上有那麽多人都知道千嬌百媚修煉媚骨術需要采陽補陰,卻還是輕易地落入羅網。
委實是這樣的嫵媚進妖了。
隨著“哢擦”幾聲,卜士仁的手腳皆斷。
這一路來,百媚心裏對這個老賊有多少怨恨自不必說,這一次下手也就絲毫不留情麵了。
不是挑斷手腳筋,而是生生將骨頭捏碎。
端木青終於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麵前:“其實你還算是走運。
旁邊住了那兩個驍騎尉,不然你隻會死得更慘。”
說著話,端木青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瓷瓶,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瓶身。
“知道這是什麽嗎?”在他麵前晃了晃手裏的瓶子,端木青又輕輕的回答,“大家都叫這玩意叫做化屍水。”
看著地上男子被冷汗打濕的臉,端木青在他的眼前將特製的瓶塞打開:“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自己身體一點點消失的感覺。”
瓶中粘稠的淡黃色液體一滴滴滴下來,首先便滴落在那人的腳踝。
隻見一股濃烈的白煙冒起,伴隨著刺鼻的焦味兒。
饒是百媚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東西。
卜士仁原本因為中毒沒有了說話的能力,這個時候卻因為這鑽心的疼痛而叫出聲。
端木青嘴角一撇,看著他漸漸化成膿水的腿,神色不變。
“你不是得意嗎?你敢對莫忘那般作為,我就讓你比她淒慘十倍百倍!”
手裏的瓶子漸次上移,卜士仁身體的“融化”程度便越來越大。
隻是他始終都沒有太大的氣力叫喊出來,最後隻能夠發出“吱吱”的聲音。
猶如被獵殺的困獸。
直到隻剩下胸和頭的時候,終於停下了慘叫,沒有了聲息。
端木青倒下瓶子裏最後一滴化屍水的時候,那兩個驍騎尉終於感到不對勁,跑了進來。
但是卻讓他們看到一幕一輩子都沒有見到過的惡心場麵。
地上隻剩下了一顆頭顱,浸在一灘看不出來散發著惡臭的液體當中。
而那顆頭顱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著。
兩個驍騎大漢這個時候同時忘記了發聲,隻是呆呆地看著那一幕。
直到地上最後一把花白的頭發也變作淡淡的白煙。
方才發現自己的腿有些發軟。
端木青轉臉笑看著他們:“兩位爺,我的私事,處理完了。”
這一句話,似乎是一句將他們從地獄拉回人間的梵語。
使得他們想起來,他們這是進來做什麽,又看到了什麽。
那兩個驍騎尉中的一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顫抖著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竟然……殺人!”
最後“殺人”兩個字卻是斟酌了一番才說出口的,委實是因為這簡直不像是殺人。
有誰殺人是用這樣的方式?而且還是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這位爺說錯了,我隻是來了結一下私事而已。”端木青依舊淡淡的,臉上也還是那一抹似有還無的笑意。
隻是此時這笑意落在兩人眼裏,卻完全不是個味兒。
“他……你,你怎麽可以……”
另外那個驍騎尉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端木青陡然間望過來的視線給打斷了,竟然是沒有勇氣接著說出口。
端木青歎了一口氣,帶著百媚撥開那兩個已經有些肢體僵硬的驍騎尉。
“這王府的守衛似乎不太牢啊!卜大俠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害我們倆在這裏敲了半天門。”
這話說完的時候,人已經到了院子裏。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驍騎尉方才反應過來端木青這話的意思是,今晚的一切都當做是那卜士仁自己走掉了。
看著地上那一灘漸漸融入土地的液體,兩個驍騎尉相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那就當做是卜士仁走掉了好了。
反正也沒有屍體,沒有證據。
他們還是趕緊回自己屋子裏喝口酒壓壓驚好了。
這麽生猛的情景,隻怕晚上會做惡夢。
端木青走到門邊,看到對麵那兩個竄回自己屋子的男子,唇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來。
回屋沒有一會兒,便聽到對麵的門又開了,接著便有一陣陣的腳步聲。
百媚推開窗子,露出一線,看了看有些擔憂道:“小姐,來了許多護衛,將這個院子圍起來了。”
端木青坐在等下,臉上的神色有些倦怠,聽到百媚的話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可是小姐,如此一來,我們就更難逃走了。”
看到她的憂心忡忡,端木青疲倦地露出一點兒笑容:“不是跟你說了嗎?別想著在這裏打逃走的主意。”
“哦!”百媚有些孩子氣的癟了癟嘴,竟有些難得的生氣。
然後又想起一事來:“小姐,你是什麽時候給那不是人下得毒啊?我怎麽不知道?”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