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孟超這個名字是你怎麽拍腦袋想出來的，我聽起來總覺得有些耳熟。”蘇雲錦見孟超不肯喝朱果汁，又把給他準備的那一杯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你都說了是拍腦袋想出來的了，還有什麽好問的。”孟超的神色冷冰冰的。
蘇雲錦倒渾不在意，她和分神的正主打交道足足打了幾千年，倒是對彼此的脾氣秉性熟稔無比，知道什麽時候對方是真生氣，什麽時候對方不會往心裏去，隻是懶得說話而已。
一時之間，兩人盡是沉默，隻有那兩個做工醜陋的木製機關人在四下裏亂走，傳來一陣“吱呀吱呀”的聲音。
“這是……你做的……”孟超看著那兩個機關人，終於忍不住問道。
“是的，怎麽樣，我煉器上頭的天賦還可以吧？”既然打定主意轉生重修以後要主攻煉器，蘇雲錦就不會僅僅因為靠靈植師取得了青雲榜第四而心滿意足。在進入金丹期之前，煉器隻是那天上浮雲，所以她隻能從不需要多少靈力的木工活入手，有事沒事練習一下煉器師的基本功。
孟超仔細端詳著那兩個木製機關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認識蘇雲錦，少說也有幾千年了。幾千年來，他一直專注於武修之道，致力於將槍術煉到極致，感悟大道，踏破虛空，超越輪回；然而蘇雲錦卻一直處於不斷的變幻方向當中，從最開始的劍修，轉攻玄門戰術，成為戰術大師，繼而又開始學習煉丹，現在又打算轉攻煉器了。
倘若是其他人這麽做，孟超一定會直接斷言那人的失敗，因為哪怕修者的壽命有幾千幾萬年，對於修道來說仍然是不嫌多的，道法三千。俱可成聖，專注於其中一樣已經是應接不暇，怎能分散精力呢？可是既然這麽做的人是蘇雲錦，孟超卻不好說什麽。
幾千年裏。對於蘇雲錦，他和他的團隊已經有過太多次錯誤的論斷。
最開始的時候，朔漠連營從來沒有把這個當時長相平平的女修看在眼裏，雙方對陣之時，他們更多防備著江曉冰。但是當蘇雲錦祭出萬劍歸宗的劍法。擋住包括趙文起在內的五大高手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這個女人戰鬥起來多麽勇猛，多麽彪悍；
然後蘇雲錦宣布棄劍從文，專心致誌研究以玄門易理為根基的戰術戰法，朔漠連營所有人都擊掌相慶，認為威脅他們的最大敵人突然間發了瘋，自尋滅亡，認為從此就可以把蘇雲錦移出重點關注名單了，結果戰術大師邀請賽上，他們精心選拔、費盡心力培養的戰術天才紛紛在蘇雲錦手下铩羽而歸。讓他們又吃了好大一個虧；
緊接著，蘇雲錦主攻煉丹術的時候，朔漠連營的所有人都不願意給出任何帶有預測性的評估，生怕被打臉。而他們的謹慎獲得了補償，在某屆煉丹師的盛會瑤池蟠桃宴上，蘇雲錦憑借著一葫蘆九轉造化丹，技壓群雄，成為當屆最受關注的煉丹師，俗稱的丹皇。
這次蘇雲錦又異想天開般的選擇煉器，孟超心中驚訝不已。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兩個機關人……好醜。”他最後幹巴巴說道。
“醜是醜了點。”蘇雲錦被人說到了要害，麵上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很快就坦然下來，雙手一攤向著孟超說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沒什麽品位，更何況製zuò機關人這種東西，並不是心中想做成什麽樣子，實際上就能做成什麽樣子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當藝術家的天賦的。”
“你就這麽自甘墮落嗎？”孟超打斷她的話。突然出聲問道。
“什麽？”
“你的境界。”孟超說。
其實孟超想說的話遠沒有那麽簡單。
他想說，他其實很能理解蘇雲錦為什麽要和昆侖仙境鬧翻，不自由，毋寧死，更何況事後白靈夢的各種應對，更讓他確定昆侖仙境即將日薄西山；
他想說，他願意支持蘇雲錦離開昆侖仙境，但是同時希望蘇雲錦能夠做出一qiē更理智、更切合實際的考慮，譬如說選擇加入一個足以和昆侖仙境相抗、又願意接納蘇雲錦的勢力。盡管白靈夢向各大勢力發出通緝令，揚言誰若窩藏蘇雲錦，就要麵臨和昆侖的全麵開戰，但是倘若蘇雲錦不是隻尋求庇護，而是願意真心實意歸順臣服的話，相信還是會有勢力願意接納的。盡管加入勢力後要承擔這方麵那方麵的責任和義務，但是與此同時，蘇雲錦也可以獲得勢力給予她的各方麵的支援，譬如說人手，譬如說技術，再譬如說資源。
他還想說，修道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他們的時間極其有限，應該選擇最有效率、成功率最高的方法，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做出些許妥協，而非這麽一意孤行，任性固執。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說。他隻是那麽看了蘇雲錦一眼，蘇雲錦就瞬間秒懂了他想說的話。
蘇雲錦和趙文起，畢竟打過幾千年的交道，他們和他們所在的團隊為了戰勝對方，早已做過無數次研究，他們是對手，也是最能理解對方的人。
“你說的不錯，目前我的境界，和你相差實在是太遠了。”蘇雲錦歎了口氣說道，“但是這隻是暫時的。何況，你的境界是高，可這又有什麽用呢？在天道神殿麵前，還不是一樣不堪一擊？他們要我們生，我們就得生，他們要我們死，我們就得死，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哪怕成為大陸第一人，又有什麽意思？”
孟超也開始歎息。他自然明白蘇雲錦的意思，但是隻是理解，卻不完全讚同。因為那個目標實在太過高不可攀，就如同水中月、鏡中花一樣，令人每每想起，都會生出迷茫甚至軟弱的情xù。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晉階不是偶然。”蘇雲錦向四周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雖然他們都知道，在天道神殿的管轄之下，其實沒有秘密可言。唯一的分別隻是天道神殿願意管和不願意管而已。
“一萬年來，我們的哪一次晉階是偶然呢？”孟超道，剛強如他，也頓覺無力，滿心都是苦澀的味道。(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