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說:王府裏除了她們兩個,已經空無一人了。
書,驟然間落地。
空無一人,就隻有她們了!
韓淩肆走了,卻不是一個人走的。
他將所有人都帶走了,或者說,將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卻放棄了她。
他知道了!
這是端木青首先想到,心,陡然間被誰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辣辣的疼。
緩緩地閉上眼睛,滾珠子一般,眼淚從臉上滑落。
他心裏一定恨透了她,一定再也不想要見她了。
她是這樣的心狠,這樣不留餘地的將他往絕路上逼了。
他再也不會原諒她了。
不對!他為什麽沒有殺了她呢?
端木青陡然間睜眼,任是誰也無法忍受這樣的背叛吧!
韓淩肆雖然平日裏嬉皮笑臉的,但是她知道,他絕對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那麽,為什麽?為什麽他沒有殺她?
難道就連這個時候,你還是選擇了放過我嗎?
韓淩肆,直到這個時候,你還是要對我這麽好嗎?
這個回答非但沒有讓她心裏好過一些,反而更痛了。
混-蛋!你怎麽可以對一個人好到如斯地步?如此不顧一切?
眼淚像閥門一樣失控,爭先恐後的從身體裏凝聚,再從眼眶中落下。
采薇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端木青哭成這個樣子。
記憶裏的小姐,甚少開懷的哭和笑,此時的她,已經不像是她了。
過了很久,端木青的眼淚才漸漸地停了。
天空,也漸漸地放亮了,枯坐了這麽久,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動了動身子,回複過來,端木青才道:“幫我梳妝吧!”
聲音,沙啞得可怕。
再一次,看向那個放著墨玉簪的地方,端木青心下也了然。
定是被他拿回去了吧!
當時他送給她的時候,他說那天是他的生辰。
在生辰的時候卻帶著一支女子的發簪,想想也知道,定然不是一般的簪子。
而此時,他就這樣拿走了,是因為覺得她已經配不上了吧!
隨意綰了一個髻,端木青換了身衣裳,便吩咐采薇將留青築的院門關上。
停在門口,再看這裏,心裏又抽了一下。
留青築!當時還覺得這個名字太過於露骨呢!
果然是如采薇所說,偌大的韓府裏,除了她們主仆二人,連個掃地的仆人都看不到。
就連平日裏生機勃勃的景色今日也顯得無精打采。
突然間砰然一響,端木青停下腳步,微微皺起了眉。
很快,就有軍隊小跑過來。
為首的統領看到二人,連忙停下了腳步:“王妃?”
端木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上表情無悲無喜:“韓府都沒有人了,哪裏還會有什麽王妃。”
聽到這話,那統領皺了皺眉,又將端木青上下打量了一番。
衣服雖然算不上華美,但是卻絕對是珍貴的料子。
頭上也沒有多少頭飾,可是卻精美異常,明顯價值不菲。
在看她的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未施粉黛,眼睛卻紅腫不堪,顯然是哭過了。
當下便確定了:“看你的樣子,應該就是被陛下賜給韓淩肆為妻的端慧郡君吧!”
端木青自嘲一般地笑了下:“算是吧!但是,現在這個韓府裏,已經沒有了韓淩肆,我,還算是誰的妻呢?”
似乎正是印證了端木青的話,很快就有人從四麵八方跑過來。
回報的卻是同一句話:“沒有人。”
視線再一次落到端木青身上:“這整個韓府裏就隻剩下你們二人?”
端木青閉上眼睛,有一顆眼淚飛快地滑落,很快不見了。
重新睜眼,唇邊卻凝了絲苦笑:“你們不是看得很明白嗎?”
那統領突然想起來,上麵交代的是要找到韓淩肆,卻並沒有提及如何處置端木青。
心下又想起端木青是如今護國公的女兒,又是皇帝親封的端慧郡君。
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而且看她此時的樣子,很顯然是被韓淩肆拋下了。
心裏不免又多了一份同情,出身再高又如何?此時那個男人說走就走,根本就不考慮她的死活。
“郡君,”統領在心裏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如此叫她才算是萬無一失,“韓淩肆牽涉到陛下抱恙的事情中,還請郡君跟隨我們走一趟吧!”
端木青看著他,沒有說話,直到他感覺腿腳有些發軟,才道:“他怎麽了?”
“啊?”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女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自己,也會讓他呆滯,那統領聽到聲音連忙收拾了下情緒。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這是上頭的命令,你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點了點頭,端木青沒有反抗,走了幾步突然又道:“他犯事了是嗎?所以,逃走了。”
那統領一轉臉,就看到端木青眼裏那股濃濃的哀怨,心裏不由得也多了兩分同情。
“具體是什麽事情,此刻我也不好跟你說,但是據我看,這件事情畢竟跟你無多大關聯,你不必太過於緊張。”
似乎是放心了一些,端木青沒有再說話,而是扶著采薇的手跟著他往外走。
打開大門的時候,才發現,今天來的人真不少。
全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原本以為這個時候會有很多人圍著觀看,卻不想整個天京的街道都是空蕩蕩的。
隻看到來往的軍隊在巡視一般的來往。
心裏暗暗吃驚,趙禦鴻的速度還真是快,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若非那些大臣們的擔憂,又怎麽會有人出來抗爭?又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局麵?
隻是不知道皇宮裏的情況如何了。
他們究竟是怎麽辦到的,竟然會這樣毫無聲息地展開一場戰爭。
雖然沒有聲響,沒有暴亂,但是端木青知道,這是最後的一場戰爭。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天京城實在不小,韓府也並不是在距離皇宮很近的內城。
走到內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那統領將她帶到一個地方,便道:“我就帶你到這了,郡君保重。”
一路走來,這個女子哀傷的神情,倒是讓這個統領感到十分的憐惜,是以,此時他言語間都盡量表現的溫和。
“郡君,隨我入宮吧!”
說話的聲音很是熟悉,端木青一抬頭,就看到袁天衝緊皺著眉頭的臉。
眼淚從臉龐上滑落,端木青穩了穩情緒:“袁大人。”
對這個女子,袁天衝其實很有些好感。
他們算起來也打過幾次交道,聽到那統領匯報情況的時候,心裏也存了些同情。
隻是他一向板著麵孔,此時也無法柔和起來。
“走吧!”
如此,端木青便在走了長長的路之後,又跟隨袁天衝往皇宮走去。
卻沒有想到,他們徑直來到了乾清殿。
大殿上還站了許多的朝臣,有些人看上去十分疲倦,有些卻精神還行。
稍微辨認了一下,端木青就知道,那些疲倦不堪的都是趙禦風的人。
想來是那天之後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裏。
而另一些,自然就是從恐懼中解放出來的人了。
更讓端木青想不到的是,乾清殿上麵放著龍椅的地方此時竟然放了一張簡易的床。
而皇帝就躺在上麵,守在旁邊的,是如今宮裏唯一一位正宮娘娘——佟貴妃。
“端慧郡君到!”
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太監守在自己的職位上,如此敬業的通報。
聽到聲音,佟貴妃驀然轉臉,眼睛裏帶著她從未有過的狠毒的光芒。
下麵昏昏欲睡的大臣們似乎被這眼光刺到,困意也醒了幾分。
端木青在她這樣的視線下,一步步往前走,左右兩邊都是百官投過來的目光。
而在這當中,有一道特別的熾熱,不用轉臉她也知道是誰。
今天,便是了結一切的時候了。
“韓淩肆呢?”佟貴妃不等端木青跪下,便開口怒斥道。
端木青未語淚先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卻愣是說不出話來。
“回娘娘話,韓淩肆已經逃走了。”
還是袁天衝在旁邊,幫助端木請將話說出來。
“什麽叫他逃走了?”趙禦風立刻跳了出來,“韓淩肆好好的為什麽要逃?”
“住嘴!”佟貴妃立刻對他怒目相向,“此時本宮問的是關於陛下遇害的真相,三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嗎?”
在場的人都是朝廷中有一定分量的人物,在事情未曾明朗之前,趙禦風也不想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終於還是目含憂慮地退了下去。
“端木青,你來說!”
佟貴妃一改往日裏孱弱的形象,滿臉威嚴。
而端木青卻在她這樣的問話下,淚如泉湧,抽噎了許久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娘娘,端慧郡君今天突逢變故,情緒一下子似乎穩定不下來。”
袁天衝此時倒是個老好人,再一次幫端木青開口道。
佟貴妃聞言,沉默了一下,放緩了語氣:“端木青,此事非同小可,你好好平複下自己,將事情據實說來。”
極力地鎮定下來,端木青才抬起頭:“回……回娘娘……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說這話,又是一把眼淚。
“荒唐!”佟貴妃一聽,伸手一拍旁邊的小幾,“自己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還能一無所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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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後麵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