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莫失的視線,端木青果然看到幾個長得不太像西岐的人站在不遠的地方交談。
之所以確定這幾個人不是西岐人,是因為他們的相貌明顯特殊於眾人。
但是很顯然,在這個地方,並沒有人計較。
剛繞過一座假山,就聽到一陣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
端木青頓時住了腳步,微微皺了眉,想都不想就往另一個方向轉去。
莫失卻道:“是三小姐。”
聞言,頓時住了腳步,跟著往那邊看。
半褪在腰間的碧綠衣衫,隨著兩人癲狂動作不斷抖動的發簪,還有那一張閉著眼的臉。
無一不證實著莫失的說法。
然而,那個將端木碧壓在假山上的男人,端木青卻並不認得。
這個地方如此的混亂,而且進來之後竟然什麽都查不出來。
而且關鍵是,這裏的氣氛,端木青實在是不喜歡,忍不住皺了皺眉:“我們先回去。”
莫失知她心中所想,也不再遲疑,兩人便又同往方才進來的地方去。
正走著,陡然間卻發現那一邊坐著彈琴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仔細看了看,端木青才認出來。
那裏,赫然就是當日在沉魚館看到的頭牌楚楚。
她,不是進了三王府麽?
怎麽出現在此地?
忍不住又回頭看向端木碧那邊。
在這個地方到現在為止,她和楚楚是她們僅僅認識的兩個人。
難道……
從那奇怪的院子出來,莫失直接將端木青送到留青築門口,自己再轉身回了永定侯府。
而韓淩肆卻還沒有睡,依舊靜靜地在房間裏麵等著她。
依舊不問去處,隻淡淡說一聲回來了,算是打過招呼。
白天和晚上,他們之間散發出來的完全是不同的氣場。
因為皇帝的病,整個朝堂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經過半個月,大家似乎都有些著急起來,所有人的心底都似乎繃著一根弦。
似乎隻要輕輕的撩撥,就會有瘋狂的危險。
而這撩動心弦的手,陡然間就那麽出現了。
西北地區的一座小城,突然遭到莫名勢力的襲擊。
因為來勢迅疾,使得守邊戰士沒有任何的準備,立時大潰。
而那不知來曆的軍隊借著銳氣,竟頗有些破竹之勢。
情報傳到天京,朝野震驚。
自從十多年前,東離與西岐達成協議之後,西岐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戰爭了。
更重要的是此時皇帝還躺在床上,頗有些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
朝堂之上,氣氛微妙。
邊境之地,死生一線。
一時間人心惶惶。
並不是怕了那突然而至的勢力,而是此時不知道到底出動那一方兵力才是關鍵。
此時,四位皇子已成掎角之勢,一個不小心,便要落敗。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是以,在朝上,不管是提出誰帶兵前去,都會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龐太師和趙禦行畢竟不是皇帝,沒有一言獨裁的權利。
是以,這樣的消息傳到天京之後,竟然一連三天,懸而未決。
韓淩肆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官員,但是朝堂上卻也並非盲眼之人。
那些形勢權謀卻是一清二楚。
此時眼看著這樣的形式,心裏暗暗分析了一下,終究還是背地裏做好了準備。
第四天,文太傅終於提出了中肯的意見。
那就是請正在西北大營的端木赫帶領西北大營裏兩萬士兵前去迎敵。
此言一出,果然沒有人有任何異議。
原因很簡單,朝堂之上,誰都知道永定侯府並沒有依附於任何一派。
消息傳到端木青耳朵裏的時候,旨意已經送去了西北。
杏眼裏,眸光一沉,不由想到那一晚上看到的楚楚來。
此時,端木青也不得不認真麵對起這場戰爭來。
為了後嗣的緣故,楚研已經跟著端木赫去了西北大營。
此時永定侯府,就隻有端木竣和端木素端木碧兩個。
端木青心底隱隱約約地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
“小姐,你看誰回來了!”
在這樣壓抑的氣氛下,露稀陡然間興奮的聲音好似一道陽光似的。
一抬眼,就看到雲千精致的臉上帶著撲撲的風塵。
突然看到他,端木青也有一瞬間的愣神,但是到底還是感到十分高興的。
“我聽說朝廷派了飛遠去?”
見麵之時沒有應有的寒暄,雲千開口便是如此一句。
端木青也不多廢話,點頭道:“是!命令下得突然,卻在情理之中。”
“你可知道那突然出現的軍隊是什麽來頭?”
聞言,端木青一愣,搖了搖頭:“我派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從那邊打過來,實在是讓人費解,彼處不過一塊荒漠。”
“你可聽說過遠國?”
這如何沒有聽過,端木青在聽到這三個字之後臉色就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雲千也不理會,接著道:“那遠國當年是被你的祖父和大伯滅掉的。”
這個她當然知道,每一個姓端木的人都清楚的知道。
在當年來說,那是他們端木家走向西岐功勳的第一步。
也是端木家這麽長時間以來不會忘記的榮耀。
但是此時……
“師父你的意思是……”
“我總覺得,這一次他們來得不尋常,首先這支軍隊絕對不是遠國殘餘部眾。”
端木青冷冷點頭:“他們沒有那個實力。”
“不錯!”雲千淡淡道,“那麽到底是誰費了這麽大的心思繞道從那裏開始攻擊呢?目的又是什麽?”
雲千這兩句話,讓端木青的心劇烈的跳了兩下。
因為,這隻有一個答案,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朝廷,而是永定侯府。
和永定侯府有這麽大仇恨的,究竟是誰?
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端木青突然間回答不上來了。
若說國內的幾大勢力,除了趙禦鴻,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些恩怨。
但是除去國內的勢力,那就是已經被滅國的遠國了。
難道還有餘孽留下?那他們又是勾結了哪一方的勢力?
“你好好想想,另外想辦法讓我進宮一趟。”
聽到這話,端木青訝異-地抬眼看了他一下,隨即便明白過來。
“我讓韓淩肆想想辦法。”
看著他走出屋子的背影,端木青眉頭深皺。
第一次,她感覺自己陷入了無法理清的霧團當中。
接下來的幾天裏,幾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西北方向的消息。
端木青此時也沒有了心情理會端木碧的反常。
相對來說,她更加掛心的是端木赫的安危。
早就已經傳信到了聽風樓,黃芪的人應該已經出動了。
隻是不知道那些人對於在戰場上是否堪用。
但是一想到,隻是人去保護端木赫,並不是去戰場廝殺,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心下便又安定了些。
一連又是十天過去了,宮裏宮外都沒有什麽消息傳來。
天京也變得人心惶惶,就算是普通百姓不知道皇帝病危的消息。
但是對於西北戰事卻是無論如何都瞞不住的。
端木青看著陰沉的天氣,心裏更加煩躁,倚在門上,眉頭似乎根本就沒有鬆開過。
此時天已經涼了,風從地起,預示著一場大雨將至。
一件披風突然落在肩頭,端木青的神色和緩了一些。
一轉臉,卻發現不是采薇,而是韓淩肆,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時西岐國內形勢緊張,韓淩肆雖是東離人,此刻卻也不得不好好考量考量自己的位置。
是以,這些天以來,兩個人見麵卻也不多,幾乎整個白天,他都在外院與那些幕僚們商議事情。
“天涼了,幹嘛站在風口裏。”
此時兩人臉上都沒有什麽笑意,不知道是因為外麵緊張的情勢,還是因為此刻陰沉的天氣。
端木青搖了搖頭,並沒有答話。
看得出來,她此時心情當真是不好。
心下歎了口氣,韓淩肆露出一個笑臉:“好了好了,別再苦著臉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相信很快就有確切的消息傳過來。”
端木青點頭,卻沉默著沒有說話。
自然會有消息傳過來,但是她心裏頭那種不好的預感卻還在胸口徘徊著,根本就沒有辦法鬆下那口氣。
“一定會是好消息的。”
韓淩肆難得的正經這語氣,認真肯定地道。
端木青一抬頭就看到她眸子裏的那一抹堅定。
心底卻突然間感到踏實了一些。
“小姐,小姐,宮裏傳來消息,說是八百裏加急,二少爺……二少爺勝了。”
似乎就是為了印證韓淩肆的那句話一般,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露稀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愣了好一會兒,端木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
“勝了,飛遠勝了。”
這一次,卻並非是露稀的複述,而是韓淩肆抓著她的胳膊,看著她眼睛認真地告訴她。
這才終於露出笑容來,同時也放下心來:“可有說什麽時候回來麽?”
搖了搖頭,露稀臉上卻還是帶著笑意:“隻是剛剛傳來的捷報,不過看樣子過不了多久了。”
想到什麽,端木青忙笑著道:“吩咐馬車,我們回永定侯府。”
韓淩肆一聽,收起笑容,糾正道:“是去永定侯府。”
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他什麽意思。
此時心情正好,她難得的順從道:“對對對,我們去永定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