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王夫人也得了這個消息。
沐芝道:“這李府也是倒黴了些,正是元宵呢,今後今天卻是李夫人的祭日了。”
王夫人冷笑道:“早些睡下吧,這幾天還得忙呢!”又細細吩咐道:“去叫卓言把祿英哥倆叫回來吧。”
原來葉祿英哪裏是為了看燈謎會,竟是帶著葉祿安來了佟家。佟福好茶好水的伺候著,佟霜躲在在簾後幫著佟夫人刺繡,不肯出來。
葉祿英隻顧喝茶,淡笑不語。葉祿安向著佟福道:“佟叔,你也在茶園做工多年,我是什麽人你應是再清楚不過了。”
佟福笑著點頭稱是,在此之前馬二就來過了,道:“兄弟,雖說這當側室是委屈了你家姑娘,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外最好的不過是尋一家有些錢財的農戶人家,但到了葉府可就是錦衣玉食,享用一生了。”
佟福聽罷早早的就答應,現下如何會有異議,隻不過是雙方走個過場。
佟家這邊算是沒問題,葉祿安又往裏看了一眼,見佟霜還是不露臉,隻得離去。
葉祿英笑道:“都雲世人為凡世紅塵困擾,或為之活,或為之死,真是不無道理的。”
葉祿安隻笑著不接話,兩人剛到大街,就聽得卓言喊到:“三少爺,夫人找呢。”
兩人回西院請了安,知道李夫人仙逝之事皆是一臉詫異。最終各自回房睡了,暫且無話。
現下李府更是忙成一鍋粥,李夫人去了,大多後院的事就落在了葉蓉身上,葉蓉又有身孕累不得,李盛聽聞消息後正往回趕。
李老爺推了許些生意,一心放在李夫人的喪事上,哭得像個淚人兒。
前幾日請了個主持的嬤嬤,怎料是個手腳不幹淨的,被菱心好幾次看見偷偷藏東西,罵道:“也是上輩子作了孽的婆子!夫人平日待你是活菩薩救世,如今仙去了你就放肆得很,真是喪德!”
哪管這嬤嬤求饒,隻把她急急地攆出去了。如此李老爺發了通脾氣,說不再信外麵請來的,一心要自家辦。
葉蓉這幾日因著白天有事忙做,夜裏聽和尚念往生咒也是睡不著,整個人憔悴不少。翠萍隻能幹著急:“這麽下去傷了胎怎好?”
葉蓉小聲罵道:“娘的喪事要緊,你要再說這種渾話,小心你的舌頭。”
臨近正午,下人通傳葉府的人到了。
李老爺親自出門迎接,領著去了靈堂,葉老夫人和王夫人皆是哭得老淚橫縱,傷心不已。好半天才讓芮喜和沐芝勸住。
葉蓉讓自家兄弟給李夫人上了香,吩咐翠萍帶去偏房休意,李老爺陪著葉老夫人和王夫人坐在下堂,葉老夫人問道:“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這麽去了?老天真是無眼啊!”
李老爺哀切道:“從曹家回來後也是好的,前兩天夜裏突然說頭疼,請了大夫來,大夫說是怕是前陣子生了病扯出多年的病根,現已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
說罷,葉蓉忙遞過絹子給李老爺拭淚。
葉老夫人心裏一驚,想到李夫人在葉府確是臥床多日的,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聽葉蓉道:“娘是個辛勤的主兒,去給良瑟妹妹祝壽時費盡心力,感了風寒也是拖著不請大夫,哪知會……”
王夫人隻冷眼看著,心下自然知道一切。葉老夫人又道:“你說這麽個好好的人……”
又說了會子話,聽聞曹家人也到了,李老爺安置葉老夫人一行去了葉蓉院內後,出門迎接。
葉老夫人一行往後院走,隻見滿院掛了絹花、紙紮等物,隨處可見花圈、挽聯,葉老夫人道:“這可如何住人,那麽大個李府竟沒一處可供你安胎修養的地兒嗎?”
葉蓉歎口氣道:“這幾日誰不是慌慌亂亂的,誰還顧忌到這個呢?”
葉老夫人拍拍葉蓉的手,安慰道:“等我家去,把你也一並帶走才是。”
再說這曹家人入了靈堂,曹夫人還未坐好就哭出聲來:“我可憐的嫂子喲!”
李老爺忙叫菱心勸解,曹夫人是在李夫人嫁入李府才出閣的,私下情誼就如姐妹,如今如何不是悲痛欲絕。
曹良錦和曹良瑟一邊一個扶著曹夫人,曹夫人好容易收住了眼淚道:“我家老爺身子也是不大好,正在家裏養病呢,我這心也是不安穩的。”
李老爺反過來勸慰幾句,也就過了。
快要用飯,李老爺怕眾人相見又會傷心,便吩咐把飯菜都送至各人屋內,不消一起用飯。
曹良瑟和曹良錦一個屋裏,曹良錦道:“我也知道葉家來人了的,不過畢竟是姑媽的喪事,可得守著規矩些。”
曹良瑟一張臉紅得緊:“姐姐何必取笑我,該怎麽做,良瑟豈會不知?”
曹良錦心裏本就不滿意葉祿生,奈何自己的妹子卻是把他掛在了心尖尖上,便道:“行了,早些休息,下午還有事呢。”
曹良瑟答應了,卻也不睡,隻趴在窗邊往外看。誰知,這屋子對麵便是葉蓉的院子。
葉祿生嫌屋子煩悶,叫了葉祿英一同出來透氣,又見後院也無趣得很,便要去花園走走。這時恰好沐芝來找葉祿英,隻得讓他去了。
這廂的曹良瑟見葉祿生孤身一人,又回頭看了眼正在打盹犯困的曹良錦,思索一番,便悄悄掩門出去。
這個時候的花園裏隻剩下梅花,李府雖無葉府繁盛,但這花園整理的卻是極好,園中心是一片湖泊,湖四周的梅樹修剪得體,樹上的梅花有白有紅有黃,時不時掉落幾瓣到結了薄冰的湖麵,也是好看。
葉祿生想到去年曾為妙人畫一副《佳人賞梅圖》,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不禁悲從中來,不忍再看。
曹良瑟見他傷懷,心中也是一痛,風漸漸大了,曹良瑟隻覺一冷,一陣咳嗽。
葉祿生往這邊來,隻覺眼前之人很是熟悉,細想一番也無多大印象:“姑娘還好嗎?”
曹良瑟見葉祿生如此稱呼她,心下又是竊喜又是難過,便也裝作不認識般道:“無礙,隻是風大了些。”
葉祿生正想解下衣服給她,發現自己穿的卻是夾襖,脫不下來,不由尷尬一笑。
曹良瑟笑道:“哪有那麽嬌弱了呢?你毋需如此。”葉祿生點頭應了,又回身看梅,曹良瑟問道:“方才見少爺皺眉哀歎,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葉祿生見她衣著素淡,隻當她是李府丫鬟,便道:“今天都是知道是李夫人的喪事,誰知也是妙人的呢?”
曹良瑟聽得其他女子的名字,也就不好再問,隻垂著頭繼續聽他說道:“說得好聽些,我天生是個隨性之人,不好聽便是不思進取,一無是處;人人都這麽看我,隻有妙人不會因此嘲我諷我,可是我卻害了她的性命,如今也不能為她做些什麽,所以才心有鬱結,為她感傷。”
曹良瑟道:“個人有個人的活法罷了,想必那妙人姑娘很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否則怎會讓少爺如此掛念思懷。”
葉祿生聽此,便對曹良瑟多了一分好感,笑道:“你有如此見解,也是個機靈的。”
曹良瑟正要接話,曹良錦卻不知從何處來了,見了葉祿生,臉色一變就要拉著曹良瑟走:“不好好休息,來見這種人做甚?”
曹良瑟看向葉祿生,葉祿生冷笑道:“我還當是誰!竟是曹家兩位小姐,二小姐,葉某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說罷,冷哼一聲便走。
曹良瑟想追上去,曹良錦攔住道:“真是不要臉麵了嗎?小心娘知道了,狠狠責罰於你。”曹良瑟氣得眼淚直掉,又不好說什麽,往回去了。
到了夜晚用飯,大家坐在前廳,曹良瑟見唯獨缺了葉祿生,悄悄向芮喜打聽,才得知葉祿生回去發了會兒脾氣,早早的便睡下。
曹良瑟食之無味,揀了兩三筷子也告退回屋。
翌日一大早,李盛就到了府,還未換件衣裳,便奔去靈堂失聲痛哭。
葉蓉等人也勸解不住,李盛哭道:“兒子不孝,未來得及見娘最後一麵!”
莫不是見者落淚,聞者傷心。之後眾人又是一番安慰,不必細說。因著李盛已經回府,李老爺決定明日下葬。
葉蓉帶著李盛回到屋內,李盛仍是哭得傷心,葉蓉見勸解無用,隻得厲聲說道:“娘仙去,府裏上下都難過,但你好歹是個少爺,如今爹已老了,若你還像個娘兒們一樣哭哭啼啼,這李府還是個什麽樣子!”
李盛好容易才止了淚,疲倦道:“蓉兒,你先出去吧,我想歇一歇。”葉蓉吩咐翠萍把床榻鋪好,點了安神的香便掩門出去了。
次日正午,葉蓉實在走不得路,隻能待在府上。
眾人抬著靈柩上路,李老爺和李盛走在送葬隊前麵,不時灑些紙錢,葉家、曹家走在靈柩後麵,一路上不時有人低低抽泣。
到了西山,尋得挖好的棺洞,又讓僧人念了佛經,待夕日欲頹時,那僧人道:“入土!”
“八仙”連忙拽住棕繩徐徐放下,待四平八穩之後,親友“添土”……最後終於將墓建好,菱心吩咐著下人端來熱水供抬棺的人洗手去晦氣。
李老爺又撫著墓碑哀歎一會兒,也終是在眾人的攙扶下往山下去。李盛小心地扶著,覺得自己的爹突然老了好多。
休息一晚,葉曹兩家便要家去,因著葉老夫人擔憂葉蓉的肚子,也請李老爺允許葉蓉跟著一起去了。
曹家等葉家走了有一會兒後,才從正門出來,曹良錦見了曹夫人手腕上多了一件翡翠玉鐲,想起之前在葉老夫人手上也有個一模一樣的,最後也是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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