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國。
南越城,雲台山,佛光寺。
偌大的禪院靜寂無聲,八個腰挎彎刀的女侍衛靜然侍立,隻有遠方不時傳來的敲鍾聲一聲聲的敲擊在人的心坎之上。
一襲緇衣的女子端坐鏡前,三千青絲滿鋪於腦後,修長的玉手執著一柄桃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如瀑的長發,銅鏡中映出一張絕美的臉來。膚若凝脂,柳葉彎眉,端麗冠絕,隻是麵容,無悲無喜。
禪院中響起腳步聲,緇衣女子不再梳頭發,她放下桃木梳,抓起一縷頭發挽成一個圈,插上一枝竹製的簪子,剩下的頭發她則用一方素淨的手帕隨意在齊腰處紮了一個結。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腳步聲停留在禪房外,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夫人,太後娘娘來了。請夫人移步前往見駕。”
夫人?
銅鏡中的緇衣女子露出譏屑的笑,總算有了絲絲反應。
曾經,她貴為南澹國的公主,享有南澹第一美女、第一才女之稱。於靖安三年重陽節和親於東傲皇帝靖安帝,是日封為賢德妃。當事時,百裏紅妝,靖安帝親迎至太和殿外……
那個時候,是她第一次見到靖安帝龍今朝。威武的神、霸氣的彩、俊美的貌、儒美的顏,一時間他就俘獲了她的心。一顆本因和親而傷春悲秋的心瞬時間若百花盛開。
她努力的將自己綻放,務必綻放到極致,目的就是俘獲他的心,讓她成為他的皇後。
嗬嗬,皇後,多麽幼稚的一個目標。
除了洞房花燭的第一夜,靖安帝留宿她的寢宮外,從此她開始了獨守空房的日子。莫說皇後之位,便是子嗣傳承,靖安帝根本就不予機會她。
那個時候,情竇初開的她真的很傻、很傻,就算靖安帝待她冷漠若冰,但她仍舊期待著他能夠愛上她,她能夠成為他的皇後。當事時,靖安帝不獨獨隻是這樣待她,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極少沾得他的雨露,他身邊所有的女人似乎都沒有傳承子嗣的機會。
所以,她覺得她有機會,是以她忍、她等。
可是她忍來的是什麽?等來的是什麽呢?
是林鏡鏡,是那個靖安帝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的林鏡鏡。
許是女人的直覺,初見林鏡鏡時她就知道這個林鏡鏡有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威脅。不過,那個時候的林鏡鏡還是逍遙王妃,是以她沒覺得會有後續。
可萬不想,林鏡鏡居然被逍遙王爺休了,然後,靖安帝徹底的瘋狂了。
同時瘋狂的不止靖安帝一人。
當事時,因林鏡鏡成為自由身後,追逐在林鏡鏡身後跑的不止靖安帝一人。
但因了靖安帝對林鏡鏡無盡的寵、無盡的愛,林鏡鏡最後選擇了靖安帝,入了宮,成了靖安帝的女人。
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完了,她再也沒機會成為靖安帝的皇後了。於是,她唆使著靖安帝的妃子花嬪去暗害林鏡鏡,她隻想玩一手宮庭中常用的借刀殺人之計罷了。不想那個花嬪不但沒成功,而且還被靖安帝打入冷宮。
也是在那次暗害林鏡鏡不成之際,禦醫檢查出林鏡鏡懷了靖安帝的子嗣。
她清楚的記得靖安帝當時那欣喜若狂的臉,還有哭得似個孩子般激動的神。
從此,他更寵林鏡鏡了。靖安帝對林鏡鏡的寵三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份寵超越了家、國、江山、天下。
嗬嗬,老天太不公平。
她恨,恨死林鏡鏡這個女人,是以她決定親自出馬,毒死林鏡鏡以做到一屍兩命。
奈何,生在皇宮、長在皇宮的靖安帝對女人們的這些小伎倆太過熟悉。在林鏡鏡懷孕初期他便做到了防患於未然,誰出手誰死。
她笨,她出手了,不但沒毒死林鏡鏡母子,她差點還被靖安帝當場斬首。要不是林鏡鏡求情,她早就屍首分離在它鄉異國。
從此,她患了失心瘋,在冷宮瘋瘋癲癲的做著她是他的皇後的美夢。
這個美夢,一直到昨天才醒。
她醒的時候發覺自己已不在東傲國了,而是回到了故國。
哦,不,這裏也不是她的故國了,她的故國是南澹,而南澹被巴紮爾取代了,改名為南越國。她的大哥成了南澹廢帝,在雲台山出家修行。而她,也在雲台山出家修行。
她是靖安五年的秋天毒殺林鏡鏡不成反被打入冷宮的,如果按東傲時間來算,今歲已是靖安二十六年,也就是說,她有足足二十餘年的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存活的,是怎麽樣的一個人,這二十年間到底經曆過什麽?
好在,她身邊有八個忠於職守的女侍衛,一晚上的時間,她明白了個大概。
因了一晚上沒有睡,她的黑眼圈極濃。為了不至在太後娘娘的麵前丟臉,她起身的同時又撲了些粉至眼角,蓋上那太過濃重的黑色。
如果說原來她活得癡癡呆呆也便罷了,但現在她清醒了,清醒的她絕不能在太後珞珈的麵前丟臉。想當初,珞珈和巴紮爾的事還是她成全的,是在她的幫助下珞珈才成為巴紮爾的大妃的,如今隨著巴紮爾的駕崩,珞珈的兒子繼位,珞珈也順理成章的當上了南越的太後。可以說,珞珈如今的一qiē都是她予的。是以,她絕對不能再如原來糊塗瘋癲的時候般在珞珈的麵前猥猥瑣瑣,而是要拿出當初她南澹公主的範。哪怕
她南澹公主的範。哪怕她如今無飾無紋一襲緇衣,但她仍舊是當初那個高傲的南澹公主李婉兒。
出得房門,隻見漫天的雪花紛紛灑灑,放眼看去,重重禪院皆掩映在風雪之中,白茫茫一片。
李婉兒伸出手,嘴角帶著絕豔的笑,看著天空。
“夫人,請。”
沒有忌諱那聲‘夫人’之稱,李婉兒隻是略看了眼那個來傳話的太監,雖然她瘋癲了二十餘年,雖然眼前的太監老了許多,但和他年青時的麵相沒改變太多。她未和親東傲國時,他曾經在她宮中當過差。那個時候,她待他不薄,她還清楚的記得他的名字。
“安德海!”
那太監一驚,接著抬眼看了眼李婉兒,聲音帶著激動,道:“是,夫人,小的正是小安子。”
看他的服飾,應該是大內總管了,可在她麵前仍舊用舊時的‘小安子’之稱。李婉兒欣慰的道了聲‘恭喜你,小安子。’
果然,果然,這位前朝公主、東傲棄妃、南越先帝最寵的夫人李婉兒清醒了。安德海一時間眼有些濕,道:“夫人可好?”
“很好,帶路。”
迎著風雪步行不遠,白茫茫的雪地中,依稀可見一抹豔色的身影。一襲火紅的鬥篷將她的身姿顯得更是高挑。一襲金鳳長袍,頭戴九鳳金叉,顯示著她尊貴的身份━━南越國的太後珞珈。
眼見李婉兒到來,所有立在珞珈太後身邊的宮女們一齊屈膝行禮:“夫人!”
微微一抬手,示意她們免禮,李婉兒不卑不亢的向太後頷首:“太後。”
果然,她果然清醒了。這才是真正的李婉兒,一個高貴的、傲氣的、將一qiē都不放在眼中的李婉兒。珞珈太後的眼中閃著冷漠、倨傲、妒忌的光,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李夫人,哀家聽聞你的病好了?”
這佛光寺中應該有許多皇宮的眼線吧,她昨天才清醒,太後今日就到訪,也忒巧了些。李婉兒心中腹誹著,臉上仍舊沒有什麽情xù,隻是說道:“勞太後掛心了。”
“你有什麽打算?”
“唯願繼續在佛光寺潛心修行。”
“可想見見巴頓、巴越?”
說實在話,她對巴頓、巴越根本就沒什麽映像,僅從昨夜那八個女侍衛口中得知他們兄妹二人是她為巴紮爾生的一對龍鳳雙胞胎。兒子巴頓如今貴為南越國的太尉,女兒巴越是巴紮爾最寵愛的公主,並以南越國的‘越’字取名。
想起巴紮爾,李婉兒的心不覺痛了痛,和親東傲之初,她不是不知巴紮爾待她之心。但她不喜歡,真的不喜歡巴紮爾。她認為他太魯莽,長得太過高大,舉止太過彪悍。可萬不想,就是這樣一個她處處看不上的男子將她從東傲冷宮中迎回,給予她前朝公主的待遇,給予她三千的寵愛,更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
他對她的愛,一如靖安帝對林鏡鏡的愛吧。
可惜,她再也感受不到了,這世上最寵她、最愛她的巴紮爾已駕崩兩年了。巴紮爾駕崩後,她被送往了佛光寺。這也是她清醒後會在佛光寺的原因。
曾經,靖安帝不予子嗣她,她還以為終身再也當不了母親。不想,巴紮爾一給就給了她兩個。如今,若說不想念那兩個孩子是假的。就算巴紮爾奪了她的家園、顛覆了她大哥的皇位,是篡奪她南澹國的亂臣賊子,她之於巴紮爾到底是恨、是愛、還是感激都分不清楚了。但血濃於水,她隻想見見她的兩個孩子。
隻到這個時候,李婉兒才低下了她高貴的頭,趴俯於地,道:“這麽些年了,謝太後養育、教導巴頓、巴越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這才是一個母親的正常反應吧。曾幾何時,這個隻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前朝公主會跪在她的腳下。珞珈太後的心終究平了平,多年的怨懟在李婉兒這一跪中似乎也煙消雲散了不少。
罷了,罷了,人都死了兩年了,還去爭什麽寵、爭什麽愛、爭什麽地位呢?兒子已是皇帝,太後之位牢握,還爭什麽呢?
念及此,珞珈太後親歎一聲,親手扶起李婉兒,道:“東傲國的太子要大婚了,巴頓做為我南越使臣前往祝賀。巴越偏要湊熱鬧也跟著去了。就是你想見暫時也見不到他們。等他們回來後,哀家讓他們來拜見你。”
“謝太後。”
“你真的不願回宮?”
“隻願陪伴青燈古佛,祈求先帝再生平安。”素來稱巴紮爾且直呼其名,如今在珞珈太後麵前,李婉兒多少收斂了一些。以‘先帝’稱呼巴紮爾。
再度歎了口氣,南越太後道:“有你這句話,先帝也該瞑目了。要知道,他駕崩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聞言,李婉兒的心又痛了一痛,莫名的,眼睛有些濕了。
珞珈太後什麽時候走的,李婉兒不知。她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棵盤根虯枝的大桑樹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雪景。
“巴紮爾。”
曾幾何時,她以為她根本不記得她瘋癲二十餘年間所發生的事。但隨著那八個忠心的女侍衛的講述,她的腦中居然會偶爾出現一些人的身影。出現得最多的就是巴紮爾,那個給了她無盡寵愛的男人。
她清楚的記得她和親東傲國的翌年,因不得靖安帝的寵,於是相當的生氣。然後寫信巴紮爾,要巴紮爾來為她出氣。當事
出氣。當事時,靖安四年的冬天,巴紮爾毫不猶豫的率著五萬鐵騎兵臨東傲,為她助威。
奈何,也是那一年,林鏡鏡以一曲絕美壯哉的《精忠報國賦》征服了巴紮爾的心,不但讓巴紮爾主動退兵,而且林鏡鏡和巴紮爾還成了無酒不歡的朋友。
那個時候,她惱他,恨他、怨他、打他、罵他,他恁了她,看著她的眸中滿是愛憐。
也是那一年,巴紮爾離開東傲的時候,對她不放心。留下了八個能文能武的女侍衛照顧她。正因了這八個女侍衛,她才能熬過後來的冷宮之苦活了下來。活到了巴紮爾將她從東傲接回,以前朝公主之禮養在南越後宮。
無論她是在東傲受苦,還是在南越皇宮中享福,再或者如今在佛光寺修行。那八個女侍衛對她始終是不離不棄,將她照顧得非常的好,便是瘋癲這麽多年,她一點也不顯老。可以說,她們八個是巴紮爾送給她最好的禮物。
可是,自從她清醒,她們似乎在瞞著她什麽。
她感覺得到。
昨夜,她們的講述並不全麵。言詞中頗多漏洞。
她如今相當的清醒,清醒的她腦袋就會非常的靈光,誰撒了謊、誰在隱瞞什麽,她都會有感覺。
因了這份感覺,她相當的不爽,決定去找自己的大哥問個清楚。
空空禪院。
南澹的末代皇帝李子通在佛光寺出家近二十年了,法號空空。
曾經,李子通和巴紮爾是無酒不歡、無肉不歡的朋友。奈何後期,因個人誌向的不同,最終導zhì這對朋友分道揚鑣。做為南澹附屬國的南越奮起取代了南澹,巴紮爾改國號南越。有著泱泱八百年曆史的南澹,從此在世人眼前消失。隻有曆史資料中有著厚重的一筆:東傲年曆記,靖安八年,春,南越巴紮爾大王舉兵伐南澹國,勝,改國號南越。南澹皇帝李子通出家雲台山佛光寺。
李婉兒邁步進空空禪院的時候,首先聽到的就是敲木魚的聲音。她尋著聲音走去,入眼的就是一個穿著僧衣坐在佛堂敲木魚之人的背影,花白的頭發披了一身。
這個佛光寺,允許兩人帶發修行,一個是她,另外一個就是她大哥。昨天她清醒後,她大哥便去看她了。所以,她不覺得她大哥徹底的了斷了紅塵。
“大哥。”
敲木魚的手一頓,李子通回過頭,看了李婉兒一眼,又木然的轉過頭,繼續敲著木魚。
李婉兒急步撲到李子通麵前,摁著他的手,道:“皇兄。”
“這世上哪還有什麽皇兄,貧僧法號空空。”
冷哼一聲,李婉兒道:“就算如今淪落到青燈古佛相伴,但一個曾經有著一統三國誌向的皇帝,果然就看空了一qiē麽?依妹子看,雲空未必空才是。”
“南越在先帝的治理下,百姓安康富足,國力日益強大確是事實。先帝有奇材、有謀略。空空自認不如。如今,隻想常伴青燈古佛以洗滌當年所犯的殺戮。”
李子通口中的‘先帝’指的自然便是巴紮爾。他這番話,簡直就是承認了南越的存zài且是對巴紮爾政績的充分肯定。
看著她大哥木魚般的神,看著他大哥無喜無悲的態,李婉兒疑惑了:這還是當初她那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大哥麽?
“皇兄。”
“貧僧的經文還沒念完。施主若有事,請暫時回避。”
再度將她大哥欲敲木魚的手摁住,李婉兒倔強的看著他。
長久的對峙後,李子通輕歎一聲,“你找我有什麽事?”
“格桑她們有事瞞著我。”
李婉兒口中的‘格桑’就是那八個女侍衛之一,也可以說是侍衛長。
李子通不答反問:“你覺得她們有什麽事瞞著你呢?”
“巴頓的事。”
“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不知怎麽回事,一說起我和巴紮爾生的那兩個孩子,格桑她們就有意回避巴頓,總隻說巴越的事。但凡我想知道巴頓小時候的事的時候,她們就顧左右而言其它。實在是被我迫問得狠了,她們就會以‘還不是和巴越公主一樣’的話來搪塞。大哥,我的巴頓孩兒是不是生活得不如意啊。”
“巴頓是先帝的第二個兒子,先帝活著的時候,巴頓是風風光光的南越國二太子。先帝駕崩,巴頓是風風光光的南越太尉。誰敢給他不如意?”
“大哥。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我記得不錯,巴紮爾的身體一直就非常的強壯,怎麽突然就駕崩了呢?這個裏麵是不是存zài什麽謀逆篡位的事,再或者存zài什麽兄弟奪嫡的事?”
李婉兒生在皇宮、長在皇宮,對皇宮中存zài的一些齷齪事再清楚不過。如果她的巴頓孩兒有事的話,多會應在兄弟奪嫡之上。
就算她不是巴紮爾的皇後,但她是巴紮爾最愛的女人,人說愛屋及烏,那巴紮爾疼愛巴頓肯定就會多於其他的皇子一些。是不是她的巴頓孩兒因了太過受寵曾經遭受過什麽非人的事也說不定。要不然,格桑她們怎麽總是在提及巴頓的時候就支支吾吾的呢?
“婉兒,你果然徹底的清醒了。”這才是他李子通的妹子,不再是那個時而瘋瘋癲癲,時而似乎又有些清醒的女人。
聽她大哥不再喚她‘施主’,李婉兒先吃了一驚,接著眼睛一濕,道:“大哥。”
輕握著他妹子的手,李
子的手,李子通輕聲道:“不急,有什麽事慢慢問,大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哥,巴紮爾是不是曾經有意向將帝位傳予我的巴頓孩兒?”李婉兒直接了當的問。
李子通搖頭。
“為什麽?不可能啊。格桑她們說我雖然時而糊塗、時而瘋癲,但在巴紮爾活著的時候,我才是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地位甚至比珞珈還要高。這樣說來,巴紮爾將帝位傳予我的巴頓孩兒也是有可能的。也許因了這個原因,珞珈母子便聯手除掉了巴紮爾,謀逆篡位。”
李婉兒所言的‘珞珈母子’就是指珞珈和如今的南越新帝巴格。
雖然妹子言之有理,但李子通仍舊不答反問:“如果他們母子能殺丈夫、殺父親,那殺個把兄弟又有何不可?”
聞言,李婉兒怔住了。是啊,每逢宮闈之亂,死的何止是先帝,新帝的兄弟死的更不計其數。而巴格登基後,似乎沒有斬殺一個兄弟,也就是說,巴格是正常登基?
李婉兒思緒間,隻聽她大哥又道:“若我是巴格,我會幹脆來個栽贓陷害,說巴頓謀逆弑父,然後我殺巴頓是勤王之舉,這不就更名正言順?”
這一點,她大哥還是能夠做到的。她大哥當年登上皇位就曾經用過這一手。好在她和他是一母同出,她是他寵著長大的。所以,他在她麵前從來不會冷血無情。而且她在他麵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他最寵的妹子,也是前朝最受寵的公主。
“更何況,你的孩兒巴頓現在是南越太尉,手上掌著兵權。你何曾見過一個皇帝防著自己的兄弟防得將兵權都交到兄弟手上去了的?”
聞言,李婉兒沉默了。咬著唇,低著頭。半晌,她道:“不服,我不服。如果巴紮爾最愛我,沒有不將帝位傳予我兒子的道理。就像靖安帝寵愛著林鏡鏡,不就將太子的位子給了龍世懷嗎?不服,我不服。我哪一點不如林鏡鏡。”
但凡提及林鏡鏡,妹子就會進入一種瘋狂的狀態。就算她在瘋癲、糊塗的時候也會咬牙切齒。如今,又是這番狀況。
李子通急忙棄了手上的木魚,將妹子緊緊的抱著,道:“婉兒,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好不容易,在李子通的安撫下,李婉兒才平靜下來,又問:“大哥,我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你告sù我,為什麽巴紮爾不將皇位傳予我的巴頓孩兒?”
“因為巴頓不是先帝的孩子!”
這句話,不啻一聲驚雷響在李婉兒耳邊,將她本一顆幾欲瘋狂的心震得如同一池春水無波,呆呆的看著她大哥。問:“你說什麽?”
“因為,巴頓不是巴紮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