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國南方有座獄法山,山上有座符餘觀,觀裏有個小道士名叫秦修,他是觀主秦道人從山下撿來的孤兒,自小在觀中長大。符餘觀是座很小很窮的道觀,沒什麽香火,秦道人隻有他這一個徒兒,每日讓他劈柴挑水,燒火做飯。這秦修倒是天賦過人,博聞強記,過目不忘。
秦修五歲那年,山上來了個年輕和尚,僧道從來不對路,秦道人非常不待見那和尚,那和尚也不為意。每日在符餘觀門口念經打坐,把秦道人氣得直吹胡子瞪眼睛。秦修倒挺喜歡這年輕和尚,常與他說說話。和尚待了三個月,一日,將秦修帶到道觀後園的一間棚屋中,指給他看棚屋中一排排滿滿都是書的書架,對他說:“這些是給你看的,希望對你有用。”之後,年輕和尚就離開了。
秦修花了三年時間讀完了那些書,在書中讀到了世間疾苦,也明白了不少道理,他想自己應該追求點大目標,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麽。於是就按照書中所示,花了三年時間修行。三年中,他的道行日日突飛猛進,直到遇見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小姑娘的那句“我做你娘子”一下就把他給砸暈了過去。
結果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追著姑娘滿世界亂轉,果真是一戀姑娘深似海,從此修道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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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小步跑進水晶殿,招呼著白若木和莊信:“兩位別擔心,我一定送兩位出去。我娘子她沒有什麽惡意的,她一直想念她姐姐,這不又失敗了,她又氣得去殿中砸東西去了。”
秦修想象著這回閻瞳肯定又在一路狂砸,心中很為魔界的花花草草,珍器古玩心疼,但隻要一想到閻瞳漂亮的黑眼睛看向自己,他瞬間又覺得砸點東西讓她解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家裏都要置辦些砸不爛的東西才好,他此時心中暗自謀劃著,直到被一旁白若木的問話打斷。
“秦修小師傅,你可知閻眇公主為何會是現今這幅狀況?”
“白先生,我也不知,我娘子也不知。她說她姐姐十幾年說要出門辦事,吩咐赤尊照管魔界,之後就沒再回來。我娘子她一直在苦苦思考找回她姐姐的方法,這才有了這回對太子殿下的冒犯,多有不敬,還請殿下原諒。”
莊信揮揮手,表示並不在意。他轉頭對白若木說道:“白先生,我和陳瀚在快到祗州近郊的時候遇上的小公主。薩孤霖和薩孤霓兄妹都應該已經平安到達了祗州城。另外有一事需要告知先生。蕭震來投降了。我們離開上京沒多久,他就在官道上攔住了我們。起初我以為他要生事,誰料他開口就要見公主。待見到薩孤霓現在如幼兒般的舉止後,他竟然又哭又笑起來。之後才開口說道自己要投降,隻想和薩孤兄妹同去祗州。”
“他父親呢?”白若木問道。
“他說他父親因傷口感染已經過世了。”
“也好,這下黎國的局勢也算安定了。”
秦修在一旁聽得不明所以,他覺得趁閻瞳不在,將他們帶出去可能更好,隻好插嘴催促道:“太子殿下,你們現在走嗎?”
莊信想了想,說道:“既然我都來了,雖知白先生容貌在我之上太多,但我依然想會一會閻眇公主。”說罷,他竟然朝水晶棺走去。
秦修在一旁覺得這太子很有意思,一個普通人被抓來魔界也不害怕,還敢去惹那大魔女閻眇。他記得他最初得知閻瞳是魔界小公主時,戰戰兢兢地跟著她來看閻眇的肉身,一路上他念了無數不知是佛家還是道家的經文,隻求沉睡中的閻眇不要突然醒來找他麻煩。他以前看的書上說萬年前,閻眇一手挑起天魔大戰,是為三界中最大浩劫。他想象中的閻眇是一尊披著戰甲,渾身沾滿了天界人金色血液的嗜血女戰神模樣,待看到水晶棺中的美麗女子後,他心中的恐懼雖少了幾分,但仍然期待她不要醒來。他總覺得,這女子,美麗得有些過分,過分了的東西,總是不太好。
莊信到水晶棺前,湊近了去看棺中人。秦修也湊近了過去,見那美人的眼睛似乎動了動,過了幾分鍾竟然睜開了,她的眼睛並不似閻瞳的眼睛是黑色的,和赤尊一般是紫色的,紫得濃鬱,神秘而誘惑。她盯著莊信看了一會兒,然後閉上了眼睛。
秦修在一旁緊張得不行,見她眼睛又閉上了,心中才安定了幾分。他對莊信說道:“太子殿下,我們走吧。”
莊信見四下無動靜,也就點點頭,退下一旁。三人走到殿門口時,紅腫著眼睛的閻瞳突然竄了出來,攔住了去路。說時遲那時快,她掏出匕首,啟動了水晶殿的封印結界,將水晶殿門重新關閉,她站在水晶牆外看著三人,對秦修大聲說:“不能放他們走,他們知道了姐姐的秘密,我姐姐說知道秘密的人都不能活著。”
秦修急得猛搖頭,大喊道:“娘子,你不可以殺他們啊,他們不會將你姐姐的秘密泄露出去的。”
白若木默默在牆內施法,探了探封印的虛實,片刻後額頭上竟然滲出了汗珠。他停下手中動作,回頭對莊信說道:“太子殿下,此封印我打不開。”
看著這一幕,閻瞳在水晶牆外對著眾人吐舌頭,驕傲地說:“我姐姐施的封印,你能解開才有鬼呢。誰讓你找不回我姐姐,真沒用,一會兒我就讓赤尊來殺了你。”
莊信插嘴答道:“我覺得白先生的長相世間無人能及,可能是你姐姐的品味比較獨特。”
閻瞳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莊信在諷刺她姐姐,瞪圓了眼睛正要反駁,忽然目光轉向三人身後,定定不動了。此時秦修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莊信,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呢?”半空中浮現出一個人形幻影,雖不太清晰,也依稀能夠辨認出正是棺中的閻眇。秦修心想,難道成功了?也不對啊,這棺中人並未醒來,這影子是怎麽回事。
白若木不動聲色,鎮定地拉著莊信走上前去,恭敬說道:“拜見閻眇公主。”
影子嬌笑不止,聲音透著幾分慵懶:“白先生,咱們見過的,你忘了嗎?當時你手指的溫度我可記得十分清楚,也不知道多少女人甘願被你那樣撫摸呢。”
白若木頓時愣住,隨後立即反應過來,轉頭對莊信低語道:“這就是太子妃體內的強大神魂,我當時曾經將手指放在太子妃額前去感知她體內的狀況。”莊信麵露驚異之色,很快恢複鎮定,拜謝道:“原來前輩就是閻眇公主,之前若言語中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謝前輩救我言兒。”
秦修隻在一旁站著,低著頭,心裏似乎有許多小螞蟻在撓著,又想抬頭看,又不敢抬頭看,擔心著若一會兒這言語放浪的魔女也來調戲自己怎麽辦呢,“她可是我的妻姐呢。”他心中默念道。
閻眇還來不及答話,一陣尖利的喊聲已經傳了過來。“姐姐――”閻瞳已經打開了封印,衝進殿內,眼淚汪汪地跑到了影子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