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熙冉衡量再三,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當即就召見了這李聽虛,一番秉燭長談之後,李聽虛給張熙冉出了這麽個主意:隻要能趕在辰時,也就是天亮之前,把這嬪妃的屍身收殮下葬就行,不出五個時辰,定可叫她死人翻身,破棺而出。
張熙冉一聽大喜啊,這不是活神仙下凡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了嘛!當即便秘命手下人去操辦,但這一操辦,他就發現事情棘手的地方了――這三更半夜的,哪裏去找副棺材來收殮下葬呢?
李聽虛嗬嗬一笑,一揮手,幾個兵卒抬著口棺材就從外麵進來了,張熙冉一愣,口中讚許道:“先生真乃神速也。”但見這口棺材前寬後窄,無紋無縫,尾部還往上翹出些距離,看起來很是怪異,又問那李聽虛其中的玄妙所在;李聽虛咯咯一笑,告訴張熙冉道。
“此為焦途之術,乃是我李某人壓箱底兒的絕活,這口棺材又稱之為翹腳回魂棺,隻要將新死未過九個時辰之人的腳部墊高,俯於此棺中,再借由地理五訣尋個往生穴位安葬,待在下施法,死氣鬥轉,陽氣重盛,到時候便可招魂回天,死而複生。”
張熙冉當然聽不懂這李聽虛在說什麽,他雖然也覺得奇怪,怎麽自己府裏剛死了人,外麵棺材就準備好了?不過當下也沒時間考慮這些,李方士話音方落,張熙冉就擺擺手,讓他們趕緊弄,這會子已是到了卯時,天馬上就要亮了。
李聽虛命人將那暴斃的嬪妃淨了身,再穿戴整齊之後抬進了院子裏的翹尾棺中,在這過程中還特意叮囑屍身衣物需完整,但腳踝上不可套鞋襪之物,而後自己單手掐訣,在女屍右腳腳底板畫了個符咒,入棺之時還要那女屍必須麵朝棺底呈趴伏狀,雙腳墊高露出腳底板,如此這般,才封蓋釘棺。做完這些,張熙冉又見那李聽虛從懷裏摸出個羅盤,在院子裏踱了一圈,一指院中西北方位的牆角,喝道。
“於此處下土,來十七個壯丁,每人六十四鋤,每鋤帶土不可超過八十錢。”
周圍的兵卒一聽,每人挖六十幾下,每一下還不能超過半斤,也就沒多想,紛紛掄起袖子拿起鋤頭便開始挖土掘坑。張熙冉雖是覺得在自己院子裏埋副棺材很是晦氣,但一想到張祚那張陰狠的麵容,立時又覺得沒什麽問題了。
人多力量大,不出半炷香的工夫,一穴見方見寬的墓坑就挖好了,李聽虛一揮手,幾個兵卒架起那口翹尾回魂棺就給落了穴,劈裏啪啦一陣折騰,便是把浮土給回填上了。做完這些,李方士自己往封土堆前雙腿一盤,又是燒香又是念咒的足足又搞了半個多時辰,這才起身對張熙冉說道。
“將軍大可放心,四個時辰之後便可迎回棺中之人。”
一切打點妥當之後,張熙冉樂嗬嗬的送走李聽虛,自己扯了把太師椅往屋簷下一放,品著丫鬟呈上來的茶水點心,就這麽坐著等那翹尾棺裏的傻娘們破土而出,他連後續計劃都想好了,待陶美人由死轉生之後,好好將其打扮一番,然後誆騙她進宮主動撩撥張祚,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使個借刀殺人的法子,讓安插在張祚身邊的眼線結果了她,這樣一來,就能完美的遮蓋掉陶美人身子不淨的事實……
很多時候很多事,我們隻能說,有想法是好的。等張熙冉迷迷糊糊被丫鬟侍女搖醒的時候,都已是日過三竿天色大亮了,張熙冉大驚失色,連怒斥用人怎麽不打更都沒顧得上,忙去瞅院子角落裏那堆封土包,這一看不打緊啊,差點沒把我們的牙門大將軍給嚇癱咯,那埋著陶美人屍身的翹尾回魂棺,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張熙然愣了小片刻,又圍著封土堆轉了幾圈,確定這地方確實沒變化之後不禁一懵,糊塗了,忙喊人去傳喚那李聽虛,可這會子哪裏還有李方士的蹤跡?眼瞅著找不到李聽虛,張熙冉氣得是七竅生煙,一怒之下將自己的副官大卸八塊,又命人將那妖言惑眾的什麽回魂棺給掘了出來。開棺一看,張熙冉傻眼了。
棺材裏哪還有什麽穿戴整齊等著一飛衝天的陶美人?取而代之的卻是隻五尺來長的死狐狸!
棺中狐屍身長一米有餘,全身毛發呈火紅色,一看這架勢誰都知道是條成了精的主兒,可……這玩意兒怎麽會在翹尾棺裏呢?幾個時辰之前張熙冉可是眼睜睜看著陶美人的屍身封棺下葬的,這沒能夠啊?而且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這具狐屍的模樣,和那陶美人當初屍身擺放的模樣幾乎分毫不差,同樣是趴伏在棺材底兒,倆條後腿墊高了翹在棺尾處。
張熙冉倒吸一口涼氣,鬼魅精怪這些邪祟在十六國南北朝時期鬧得那可是相當的凶,畢竟都說天下大亂,必出妖孽,甚至還有人說,持續了百多年的魏晉南北朝亂世,就是因為天降異象,妖邪作祟所導致的,可見當時的人對這些個事情可謂深信不疑。張熙冉身為雜號將軍中的牙門將軍,卻同樣對這些妖邪之事敬畏有加,這會子見棺材裏是具死透了的狐屍,也是一聲怪叫暈了過去。
再次蘇醒已是午後黃昏時,家丁侍女們誰都沒敢碰那副翹尾棺,張熙冉無奈,隻得命人將狐屍抬出,重新厚葬到了郊區的風水寶地裏,翹尾棺也跟著一並給燒了,轉天又譴人將那些個等著張祚臨幸的宮妃殺掉倆個,然後上書威王張祚,稱這三人假借進宮之由,實則圖謀行不軌之事,被他查到,已如數伏誅。
張祚對這些事情並不上心,聽說選拔的宮女嬪妃裏居然有刺客,龍顏大怒,於是把負責這事兒的幾個大小官員全部都給哢嚓了事,並稱讚牙門將軍火眼金睛,辦事滴水不漏。可對於受到威王賞賜的張熙冉來說,這事兒遠遠沒有結束,甚至,似乎還像是剛開了個小頭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