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瞎子,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倒說得挺起勁,什麽鏡花水月?什麽烏龜登台?這繡花潭裏麵連條魚都沒有,哪有什麽烏龜王八?等等……鏡花水月?說的難道是我們眼中所見的那三口翹尾棺??
好哇,劉瞎子果然對這“幡互浪旋”陣有所了解!
別看我這人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有三件事是完全無法忍受的,被人欺騙就是其中之一。一琢磨出劉瞎子在岸上給我們留了口,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正準備厲聲質問下他到底都知道些什麽,這人命關天的豈能信口雌黃?可惜還沒等我張口呢,彩柳的聲音便接踵而至。
“小心周圍,來了。”
聞言我又是一愣,什麽東西來了?
思緒還沒轉回來,耳麥裏就傳來了我這分鍾最不想聽見的東西。
“咿呀呀!盼之兮兮呀盼之兮!念君為吾披花衣!咿呀呀!哀之切切呀哀之切!為君甘剝這血皮!”
我的娘親啊!這是――《恨魂離》啊!
更要命的,此時耳朵裏炸響起來的女鬼劇目……還他娘是……尖叫版的!
聲音剛起,我便被駭得情不自禁的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這才把想揭開潛水頭盔的念頭給硬生生壓了下去,不過處在這種情況下沒被嚇死就不錯了,哪還有集中精神的能力?
我和胖子都覺得極為痛苦,尖嘯著的《恨離魂》像股強勁的電流一般,從我們耳朵裏鑽進血肉裏,插到骨髓裏,我感覺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朦朧,似乎馬上就會暈厥過去。
就在這時候,耳麥中突然傳來另一陣鏗鏘有力的吟唱之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消夷,含和吐明庭……”
一首正氣歌如醍醐灌頂般,我一個激靈,混混僵僵的心智瞬息間便轉醒過來,剛想讚喝一聲劉大伯好樣的!可再一細聽耳麥裏的聲音……我卻又是一陣白毛汗過身。
耳麥裏正沉穩吟唱著正氣歌的……分明是個女聲!
這條耳麥又沒聯網,屬於極為私人的頻道,而且也就五個人在用,水下麵胖子、彩柳和我,岸上也就阿鬼和劉瞎子,彩柳的聲音我不可能會聽錯……那多出來的這個女聲……又是誰?
我本來就泡在這深邃陰冷的繡花潭深處,這會子更是覺得全身冰涼毛發倒豎,那股子尖嘯著的女鬼劇目雖是被正氣歌所懾,變成了溫潤婉轉的正常歌調,但是莫名其妙的正氣歌也同樣讓人聽得發怵,夾雜在這倆股聲音中讓我感覺腦袋都要炸開了花,終於是按捺不住,拚盡氣力歇斯底裏的問了句。
“誰……誰在唱歌?!”
這一聲發問沒想起到了出乎意料的奇效,耳麥裏倆股詭異的聲音居然同時戛然消止,隻留下“嗡嗡嗡”的電流竄流聲,好一會兒,耳朵裏都隻感覺到耳鳴,闃無人聲的耳鳴。
“那……那個,老唐啊,我覺得……應該是有人撿了阿鬼那老小子的耳麥,救了我們吧?”
沉默片刻,胖子的聲音從耳麥裏悠悠傳來,剛才《恨魂離》的尖嘯聲才響起的時候,我們都在耳麥裏聽到阿鬼歇斯底裏的嚎了一嗓子,然後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響,想來他又是將耳麥丟到地上去了……不過胖子這個推理未免有些牽強了點,有人恰巧撿起耳麥?又恰巧給我們唱了首正氣歌?而且還是個女人?不對不對,不可能這麽巧,不合常理即為妖啊。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真是這麽巧……那為什麽不回我話呢?
為了驗證胖子所言差矣,我準備對著耳麥再問一次,如果有什麽不出世的高人在上麵輔助我們,那怎麽也得謝謝人家才是。想了想我深吸一口氣,剛要張開嘴,突然覺得腰上吃緊,仿佛有股大力正在背後死命拉扯著我。
這可是在水裏,周圍又沒什麽人,離我最近的胖子也都泡在五六米開外,背後怎麽會有人拉我?我一驚,忙回過頭去看,就這麽一看,駭得我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嗓子。
“哎喲!!!”
我背後確實沒有人,但是……我卻忘了自己當初拖著的……那副紙人。
這好死不死的,背後那副紙人居然活了?
我震驚得無以複加,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兒,這會子腰上吃力,力道還不小,也顧不上鬼叫,忙拽住腰上纏著紙人的那根繩子,想把它解開,之前下水的時候就是考慮著拖著個紙人挺恐怖的,刻意將繩子拉了個三四米來長,但三四米其實也沒有多少,如此一來,這分鍾我和背後這副紙人也算得上是麵對麵了。
當初從水裏把它們拖上來的時候沒仔細看過,這會子驚鴻一瞥可算看得清爽,我背後拖著的這副,是個玉女形象的紙人,紮著倆個馬尾小辮,白皙的麵皮上塗著好大倆塊腮紅,身上穿著的是……嗯?
紙人身上的服飾不見了?慌忙中我一愣神,發現紙人身上本該是衣服的地方現在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排排逐漸顯現的古符文!
“胖子!胖子!”
突然間我就意識到了點什麽,忙對著耳麥呼喊胖子,見他沒做聲,混亂間一扭頭,發現他那邊那副童男模樣的紙人也發生了變化,和我這邊情況差不多,這倆副紙人開始不受控製的往同一個方向遊移,就跟活了似的,偏偏這種時候腰上的卡扣還怎麽都打不開,我隔著潛水頭盔腦門上都沁出了一層冷汗。
“趕快解開繩子!啟陣了!”
耳麥裏傳來彩柳的聲音,不用她說,我和胖子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但無奈這時候竟是越窮越見鬼,越冷越刮風,越是著急,這他娘的登山繩扣越是解不開,這什麽牌子的啊?啊?搞這麽複雜結實幹嘛啊?!
我這邊情況還好,胖子那邊就比較夠嗆了,他本來體型就比較誇張,且不說身上除了栓著個催命閻羅似的活紙人,還背著很大一個防水塑膠旅行袋,我都不知道那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而且他剛才朝潭底射出的那支三叉頭漁叉也還拖著根指肚來粗的漁線未收回……這會子被那紙人一鬧,完全就是一副焦頭爛額的景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