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嵐微微沉下臉來:“君羨羽,你什麽意思?什麽叫進個死亡地帶忽然就有了君越的記憶,也許是他在裏麵忽然撞到腦子,找回以前忘記的記憶也不一定啊。”
二公子低低地冷笑一聲,這究竟是智商多低才能有這種想法?
還撞到了腦子,她怎麽不說是君越穿越到夏子奕身上了?
咦?
穿越?
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他腦海裏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個詞?
“好,就算他是君越,嵐,你跟他都多久沒見過了?你怎麽知道現在的君越是不是以前的他,人心易變,也有可能,他被別人操控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總之,我不放心你過去。”
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心中,莫名地不舒服。
是吃醋還是什麽,他倒是說不上來了。
天嵐氣結:“君羨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小心眼?他要是想對我出手,在死亡地帶時有無數個機會,又何必等到現在?你別把別人想得和你一樣陰暗行不行?”
最後一句話完全是順口,根本沒經過大腦,話一說完,天嵐自己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二公子眸光驟然陰鷙,周身的酸意和怒意似猛獸一樣破籠而出。
他冷笑著甩開她:“是,他跟我不一樣,他是君子,他光明磊落,正直仗義,我卑鄙無恥,陰暗冷血,他什麽都比我好,你去找他,我不管你,你是死是活也跟我無關,你滿意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嵐扁扁嘴,想要解釋,又有點委屈,她和君羨羽難得紅臉,每一次都是因為君越,可是她真的……
就算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就算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可你竟那麽多年感情,有些話,總該說清楚的。
而且,夏子奕應該知道她的處境,若是沒什麽重要的事,應該不會找她才對。
她扯扯二公子的流雲廣袖,建議道:“喂,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這應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兩邊都不得罪。
其實二公子本來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人家也沒請他,他這麽跟過去,搞得他很小心眼似的。
“要去你自己去,出了事別找我救命。”二公子很傲嬌地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天嵐扁扁嘴,二公子,你這是咒我呢?
還是咒我呢?
天嵐磨蹭了一陣,還是出了門。
大雪紛紛,到處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天嵐一身雪白的鶴氅,行走在雪地裏,幾乎與這滿世界的白融為一體。
夏子奕在約定的地方,見到隻有她一個人,踩著雪,一腳深一腳淺的往這邊走,不由得微微挑眉,連忙迎了上去。
“寶貝。“他輕喚,微笑一如既往,伸手便想拉住天嵐縮在鶴氅裏的小手,卻被天嵐躲開。
他的眸光,微微一黯,卻依舊執著地去握她的小手。
背後某個地方,有一絲酸氣飄過來,她微微一愣,小爪子被夏子奕抓了個正著,暗處的那一抹酸氣更濃了。
讓他光明正大地跟過來他不肯,非要現在躲在後麵偷聽……
某人還真是……
天嵐默,夏子奕輕笑:“你們吵架了?”
天嵐的餘光,瞥向某個不斷傳酸氣的方向,默默地將自己的爪子從夏子奕手中抽出來:“皇上找我來,應該不隻是賞雪這般簡單吧?”
她試著轉移話題,可夏子奕哪會這麽輕易放過她?
“你肯為了他跟君羨羽翻臉,天嵐,君越在你心裏的地位……”夏子奕微笑,故意提高了音調,眸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天嵐背後的某個方向。
“重要也好,不重要也罷,君越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天嵐回得雲淡風輕,低垂的眼瞼卻遮去了眸中的一抹晦澀,片刻之後,她抬眸,微笑:“我能做的,隻是祝願他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你說謊,天嵐,你連自己都騙不過,又想騙過誰?曾經刻入骨髓的愛戀,又怎麽可能這麽容易過去?誰都看得出來,你在乎君越,愛著君越,隻是你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夏子奕勾起的唇角,那笑意中染上幾分譏誚:“也可以說,你為了不傷害君羨羽,所以故意將對君越的愛塵封在心底,天嵐,你不覺得,這對君越來說,太殘忍了麽?”
天嵐垂眸,她隻能說,夏子奕這話真的夠狠,一陣見血,一點餘地都不留給她。
就這樣將她最真實的心情,狠狠地撕開,暴露在陽光下,鮮血淋漓。
她多麽希望,君羨羽和君越,能夠是一個人。
她的手指緩緩收緊,幾乎陷進肉裏,片刻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開手指。
“如果皇上隻是想說這些無聊的事,那天嵐先行告辭。”她平靜地說著,轉身便欲離開,卻被夏子奕緊扣住手腕拉回來。
天嵐掙紮了兩下,無果。
不遠處的某棵樹後,有一抹人影似乎動了下,卻因天嵐的下一句話而頓住。
她抬眸,看向夏子奕,清澈的雙眸平靜無波:“夏子奕,我隻問你一句,你究竟是不是君越?”
夏子奕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不答反問:“如果我說是,你會跟我走麽?”
這個問題,何止是他想問,連躲在樹後的二公子也想問。
天嵐沒有回答,隻是安靜地垂著眸,抿著唇。
詭異的沉默在這邊冰雪之中,肆無忌憚地蔓延,君羨羽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人放在火上烤,那般地焦躁,難耐。
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可又害怕,這個答案,非他所願。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扣緊了粗礪的樹幹。
二公子陰暗地想,她若敢說跟他走,他就打斷她的腿,將她囚禁在身邊,讓她一輩子都離不開他。
“夏子奕。”她自嘲一笑,“你說得沒錯,刻骨銘心的愛,的確不是這麽輕易就能忘記的,我承認,我依然愛著君越。”
哢嚓……
二公子手掌下的樹幹上,清晰地出現了五個手指印大小的洞,某人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君越,君越,殺千刀的君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