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在所有人期待的視線中,天嵐咬牙,一字一頓,說得很認真。
“小丫頭……”君流風欲勸。
天嵐冷笑:“供他吸一輩子,前輩,你比我清楚,他這麽吸下去,真的還能有一輩子麽?”
君流風沉默地抿唇,確實,以五石散的毒性,最多五年,他的身體就會被毒品耗空。
可……若是不同意,他有可能連眼前這關都過不去。
“惡毒的賤女人,你非要看我死才甘心麽?”君羨羽嘶吼,額頭的青筋全部浮起,麵目猙獰。
天嵐麵色又白了幾分,虛弱的身子搖搖欲墜。
第一次,他罵了她,還罵得這般難聽。
馭風很氣憤地為天嵐鳴不平,要不是看在他現在神誌不清的份上,它一定撲過去給他一爪子。
瞧瞧他,說的都是什麽話!
“賤女人,你和那些混蛋是一夥的吧?”君羨羽掙紮著,露出譏誚的笑意,“不,你比那些混蛋還要狠,他們至少還沒有要我的命。”
“住口!”君流風冷喝。
這小混蛋,真是越說越過分了!
可是被毒癮控製住的君羨羽又怎麽會聽得進他的話?
君羨羽頓了頓,又接著冷笑:“莫非我上輩子殺了你全家?所以你現在非要弄死我才開心?”
君流風看了天嵐一眼,繼而揚手,一巴掌襲向小羨羽的臉頰,手掌落到一半,卻被天嵐攔下。
“這些話,非他本意。”天嵐淡淡地搖頭,“所以前輩無需如此,我不怪他。”
君流風護著君羨羽,她怎麽會看不出來,他之所以會對君羨羽動手,也隻是為了安撫她而已。
她隨手扯了塊棉布,將他的嘴堵得嚴嚴實實,既防止他什麽時候咬舌自盡,也方便大家耳根子清淨。
君羨羽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眸陰鷙地瞪著她,仿佛她是他的十世仇人。
“你接著罵,罵到你滿意為止,我都聽著。”天嵐環胸,“至於五石散……送你三個字,不可能。”
她說得很輕鬆,麵對君羨羽的痛苦,她表現得殘忍而無情。
其實,不是無情,她隻是相信君羨羽,相信他能度過這一關。
君羨羽若是清醒,一定也不希望自己是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君流風給天嵐處理並包紮好肩頭的傷口,讓她去另一間房間休息,可她說什麽都要守著君羨羽,不肯離開。
馭風小爪子戳戳天嵐,抿唇,神色很是凝重:“小丫頭,我需要盡快恢複功力。”
羨羽的情況,不容樂觀,正如君流風所說,羨羽毒癮這麽重,想要戒掉,難於登天。
但是……如果它的力量回來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種情況。
天嵐點頭,嗯了一聲。
“小丫頭,我必須要沉睡一段時間,這些日子,你們隻能靠自己了。”馭風囑咐著,有些不放心。
天嵐的視線移到它身上,停頓了幾秒,再次點頭,又重新將視線移到床榻上的君羨羽身上。
“羨羽,等我。”
馭風亦是深深地看了君羨羽一眼,鑽進了天嵐寬大的衣袖中。
這一晚,對於這君羨羽他們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時光仿佛被戴上了鐐銬,走得分外蹣跚。
這一晚,是怎麽熬過去的,誰都不知道,晨曦微露的時候,毒癮消退,鬧了一晚的君羨羽終於力竭昏睡過去。
幾乎就是在他昏過去的那一秒,天嵐也暈了過去。
事實上,她的體力早已透支,卻因為不放心君羨羽,靠意誌一直支撐到現在。
現在……她終於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經過一夜的折騰,房間裏亂得一塌糊塗,被子床單也被他們撕得一塌糊塗,床上地上到處都是幹涸的暗紅色血液。
有君羨羽的,也有天嵐的。
君流風解開君羨羽身上的束縛,將兩個孩子和馭風都抱到另一間房。
他沒有告訴兩個孩子,若是真要戒毒,昨晚才隻是開始,真正的困難,還在後麵……
沒過多久,君羨羽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
他抬手揉了揉酸脹得像要炸開的太陽穴,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可剛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處處便傳來陣陣刺痛。
那些磨破的部位,有人給他上藥包紮過了,白色的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裹得像粽子一樣。
他視線一轉,眸光不經意觸到旁邊臉色慘白如紙的天嵐,裏並不是他們昨晚下榻的房間。
君羨羽微微一怔,腦海卻依舊一片空白,怎麽都想不起昨晚發生過什麽。
倏地,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瞳眸驟縮,身子也僵硬如石。
熟睡的天嵐隻著了一件白色的褻~衣,右肩處,有點點殷紅的血跡滲出,如血色梅花妖嬈綻放。
君羨羽心頭的疑惑更重,想要找個人問問情況,卻不敢驚擾了天嵐,躡手躡腳地起床,抱著外衫出門,邊跑邊穿,直奔他們昨晚的房間。
他想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君羨羽剛到門外,便聽到裏麵人交談的聲音,。
他認得其中一個,是他的小叔叔。
小叔叔似乎是在給人道歉。
“羨羽……”君流風餘光瞥到門口的君羨羽,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保持著將手中的銀子遞出去的姿勢,一時竟忘了反應。
房間裏,沒來得及收拾,還保持著昨晚的原貌。
小叔叔對麵,是這座農家小院的主人,以為年近六旬的老婦人。
君羨羽進門,目光掃向床榻,一眼便看到地上的血跡和淩亂不堪的床鋪,看著眼前的情況,他也能猜到昨晚的戰況有多激烈。
他心髒猛地一縮,果然是他毒癮發作了。
床榻旁邊,一件白色的衣裳淩亂地扔在地上,就這麽看過去,可以看見衣裳壓在下麵的部分似乎染上了血跡。
這間衣裙,君羨羽認得,是天嵐昨晚睡前穿的那件。
他幾乎是撲過去撿起來。
白衣右肩往下的部分,幾乎都被幹涸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刺痛了君羨羽的雙眸。
他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在那一瞬間,退得幹幹淨淨。
“我造成的,是不是?”疑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