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凜塵話音剛落,卻是忽然見到了一個身著灰青色衣袍的女子從後院急急忙忙走過來。那個女子的眉目間有些緊張,小碎步子很快。
安德將迦鹿扶了起來,剛剛站定便是看見了夏毓秋從後院走了過來。她的腳步很是輕盈,看的出來,她的身子已經好了大半。
安德心中還有些不屑,為何昨夜還是一個樣子,怎麽今日就可以好好走路了呢?這位秋郡主的戲還是真的演的很好啊。若不是皇後昨日留了一個心眼,隻怕是就連著他也會被她緊張焦急又憔悴的模樣騙過去。
“皇上萬歲,臣女方才從後院聽說皇後娘娘病了,特意來看望,竟然不知道皇上也在此處,有失儀態,請皇上恕罪。”夏毓秋說話的時候,眼睛還是一動一動的,那會說謊話的眼睛,看在安德的眼裏,隻覺得惡心。
“何罪之有?你不過是關心姐姐罷了,若是吟歡知道了隻怕是心中也會安慰許多。倒是你的那個五姐真的是不像你,竟然會對吟歡做出來那樣的事情,在東宮中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你起來吧。”蒼凜塵顯然對夏毓秋的態度還算是不錯,對著夏毓秋的麵,說了夏毓婉的壞話,又誇讚了她。
安德瞥了一眼夏毓秋,這個女人看起來沒有半分殺氣,卻是一個很害怕的角色,早在安德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知道了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
“謝皇上。”夏毓秋將心中的歡喜掩蓋的很好,她看了看身後的人,朝著安德投去一個成功的眼神,卻是對迦鹿頓了頓。轉瞬收回了目光,真摯誠懇對上了蒼凜塵的眉眼。
這般低眉順眼的模樣,讓蒼凜塵心中一動。同樣是一個父親的孩子,夏毓婉囂張跋扈,夏毓秋溫婉可人,夏吟歡卻是聰明可愛。三個不同的女子,真是上天弄人啊。
“吟歡在裏邊,朕也要去看看,你隨著朕去一趟吧。”蒼凜塵說話的語氣漸漸溫柔了下來。似乎在眉眼之間看到了吟歡的另一麵,她的溫柔和單純無辜的眼神,對上了蒼凜塵的眸子時候,恍若讓蒼凜塵看到了那個原本癡癡傻傻的夏吟歡。
“是。”夏毓秋不曾多言,安靜尾隨著蒼凜塵,一步步走到了房中去。
吟歡依舊在熟睡,夏毓秋仔細端詳著吟歡的臉,隻見她巴掌大的臉蛋,此時帶著迷惑的眼神,正在端詳著帷幔。她的眼神很無力,卻是在慵懶之中帶著一絲魅惑天成的嫵媚氣息。若不是此時她是神誌不清醒的,隻怕任何一個男子都想要要了她吧?
夏毓秋淡淡笑了笑,溫柔的聲音中帶著安慰的語氣,看著蒼凜塵道:“皇上不要擔心,姐姐的身體一向都是很好的,雖然有的時候有些孱弱,但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倒下去的。這幾日若是有人悉心照料,相信很快就會好了。”
蒼凜塵心中覺得煩悶,本來以為若是再看看吟歡可以好些,可如今見到了吟歡的樣子,卻是沒有好轉,和方才見到的時候,一樣。
換做是一般人,若是看見這樣讓人心碎的女子,也會覺得心中難受,何況是蒼凜塵呢?
夏毓秋斜目注視著蒼凜塵的眼,那分明就是在擔心著夏吟歡的!夏吟歡,你究竟有何好,為何會讓所有人都圍繞著你轉呢?你以為你這樣安安靜靜就算是完了嗎?偏不!
夏毓秋溫柔走到蒼凜塵身邊,將手帕拿出來,擦拭了蒼凜塵因為風塵仆仆而滴落在肩膀上的灰塵。
她溫柔的眸子,安靜盯著蒼凜塵的衣角,那樣細小認真,溫柔的氣息在蒼凜塵的耳邊響起道:“皇上不必擔憂,姐姐不是一般女子,太醫方才也看了,說是若是姐姐好好修養幾日,許就是醒過來了。這幾日秋兒一定會陪在姐姐身邊的,讓姐姐好好醒過來。”
迦鹿眼神一顫,緊緊盯在了夏毓秋臉上。她會照顧吟歡?這分明就是癡人說夢!吟歡病成了這樣,多半也是拜她所賜!若是吟歡沒有她的照料說不定倒會醒的更快。
蒼凜塵在煩悶之際,聽到了這樣安靜溫柔的聲音,心中也是慰藉許多。
他將夏毓秋的手擋開,注視著吟歡有些慘白的臉,低沉道:“你有這一份心很好,比你的那個五姐好的多。吟歡一直都是由迦鹿伺候的,這次也是讓她來吧。吟歡本就喜歡清靜,這幾日你們都不要來打擾便好了。”
蒼凜塵坐在吟歡身邊,將被子給吟歡蓋好,癡癡盯著她無神的眼,心中一痛。吟歡總是讓他心痛。
“是,皇上。”夏毓秋竟然沒有拒絕,微微福了福身子,靜靜說了這麽幾句。
若是別人都說夏毓秋知書達理,可迦鹿卻是看見了她方才分明眉頭皺了一下。她在緊張什麽呢?夏毓秋自從來了東宮,平日裏不怎麽出門,但卻可以將那宏偉巨圖繪製而出,甚少在皇上麵前出彩,今日卻是以賢妻良母的樣子出現。她的心中究竟打著什麽算盤呢?
倏然,夏毓秋走到了吟歡身邊,柔柔對蒼凜塵道:“皇上日理萬機,幫姐姐掖好被角這種事情,還是讓臣女來吧。”
蒼凜塵深深吸了口氣,也未曾反對,起身便走到了夏毓秋身邊,淡淡道:“有勞了。”
夏毓秋被皇上讚美,客氣對待,喜上眉梢,卻又隱藏起來。伸出纖細柔弱的手,在吟歡的肩膀處用了下力,被子便是掖好了。
可迦鹿卻是見她眉頭微微一皺,眼神在吟歡的身上流轉了一半,聽到安德催促著說要給吟歡洗臉,才是從床榻邊退開。
“皇上,臣女已經探望過姐姐,要回去為姐姐祈福了。”夏毓秋一步一搖從床邊走到了蒼凜塵身邊,乖巧模樣看著蒼凜塵也是不忍心拒絕。
“罷了,去吧,若是吟歡知道你有這麽一份心意也會開心的。”蒼凜塵負手而立,他真的害怕吟歡就這麽一病不起。若是沒有了她,他會覺得後宮中實在是太過於冷清……
“謝皇上。”夏毓秋低頭從東宮正殿中悄然離開。
迦鹿注視著夏毓秋離開的神情,卻意外發現了她沒有了方才的柔和不爭的表情,轉而是娥眉緊蹙,似乎在擔憂什麽一般。
蒼凜塵陪著吟歡待了一會,說了會話,便是被李雙的一份奏章叫回了義玄宮。
此時,房中,隻有迦鹿與吟歡罷了。
迦鹿將炭火填好,給吟歡換了一身衣服,這才轉身要走。忽然覺得手臂被人緊緊拽著!
“皇後……”迦鹿瞪大了眼睛,隻見吟歡此時正在看著她,還將右手的食指放在雙唇上,做出了要安靜的姿勢。
“恩。”迦鹿左右看看,沒有人注視著,這才慢慢蹲下來身子,湊到了吟歡的臉邊道:“姐姐,你這是怎麽了?昨夜還好好的,今日便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實在是嚇人。要不要我去啟奏皇上,說你已經醒了?”
迦鹿見到吟歡醒了是又驚又喜,方才吟歡地給她東西的時候,她以為那隻是錯覺。也許是吟歡潛意識裏想要好好保住那份東西。可如今見了吟歡醒了過來,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
吟歡閃動著蝴蝶羽翼般的睫毛,素顏被那粉紅色的衣裳趁著顯得楚楚可人。她輕輕張嘴,用安靜的隻有她和迦鹿可以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蒼凜塵。他若是知道了我已經醒了,便會日日來到東宮。此時東宮中發生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這些事情似乎都是圍繞著我的。若是我一直不醒來,便是他們在暗處的人要到明處來。”
吟歡聲音柔弱,似乎是無力,卻又分明是有著力氣的。這樣子時而虛弱,時而有力,讓迦鹿也分不出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那你的身體沒有事情吧?若是不讓皇上知道也無妨,總該有人讓皇上留在義玄宮才是。如今皇上心中惦記著姐姐,每日下朝定會在這裏守著的。隻怕就算是姐姐不醒來,他也不會離開東宮的。”迦鹿想到了今日蒼凜塵看著吟歡的眼神,還有慌張的動作。顯然就是在乎極了!若不是今日有要緊的折子,隻怕是此時還在東宮呢。
吟歡淡笑著搖搖頭,道:“你忘了,這段時間贏國和擎國交戰的說法越來越盛,若是前線真的忙起來,隻怕是他想要來,也不能來了。李雙江軍一心為國,若是讓他來這裏見皇上,也不願意的。所以以後的時間,隻怕是皇上要在義玄宮中一直留著了。”
“怪不得”,迦鹿喃喃自語道:“方才見皇上聽到了李將軍的報道便是離開了這裏,雖然安頓奴婢要好好照顧娘娘,卻是不願意離開的。原來是戰爭……”
戰爭一直是讓吟歡頭疼的事情,她不願意看到百姓在戰爭中受到傷害,卻不能阻止厄運的降臨。若是可以選擇,她多麽希望,所有的國家都可以安靜的生活呢?
迦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將懷裏的東西取出來。小聲問道:“姐姐,你將這地圖給了我,是何意思呢?”
迦鹿見過這個東西,這是昨夜她和皇後還有安德看過的地圖,當然還有李雙將軍。雖然當時沒有查看一番地圖上實際的點究竟代表什麽,但若是吟歡當時說的沒有錯的話,隻怕此時在地圖上顯示的地點,已經有多半被人掩蓋了。若是想要看出來些什麽,也是不可能了!
“你該會明白的,這份東西其實並不是十分重要。夏毓秋的記性極好,若是她繪製出來的圖沒有了,定會找的,若是在我身上找不到,便一定會想著去尋你。我是命令你將這份東西妥善存好,定不能讓人發現!除了那日看過的人,別人定不能發現它的存在!否則後宮一定會混亂,那些投靠了夏毓秋背後勢力的人,也一定會對你下狠手!”
吟歡想了一晚,她終於明白了些許。至於虞貴太妃為何要將夏毓秋和夏毓婉作為自己人的原因。如今還不甚明了,一定要取證之後再做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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