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怎樣做,她才能開心起來?”沉默良久,歐胤詢問解決方法。
現在他已經顧不上去挖掘梁新雨的秘密了,目前他租關心的,就是她要開心起來,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先擱一擱。
“她可能是見到了不想見的人,想起了不願意想起的事,或許換個環境就可以了。”榮嚴這樣回答。
他的話讓歐胤想起了見到梁夢時候的情景,她這病……或許真的與梁夢有關。
“讓秦天去查一查這個叫梁夢的來曆,我要弄清楚她和梁新雨是什麽關係。”
榮嚴立即點頭離去,歐胤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是一怔。
梁夢……梁新雨……她們都姓梁,難道是姐妹?
心裏生出這個懷疑,歐胤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若說梁新雨的抑鬱出現在今天之前,歐胤一定會把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
她的生活圈子簡單,除去宋家的原因,也就隻剩下他了。
辦公室的那些職場爭鬥,那小丫頭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眼下,梁新雨現在不是在為宋家以及他的事情憂心,那又是什麽原因讓她如此傷心傷神呢?
梁新雨鬱鬱寡歡,歐胤的心情也異常煩躁。
秦天和榮嚴帶人走後,他沒有直接進屋,而是走到了走廊盡頭的窗邊站著抽煙。
對於抽煙,歐胤沒有什麽煙癮。自己的自控力怎樣,他很清楚。
平常他隻在兩種情況下才會心煩的抽煙,一種是找不到靈感,一種是遇到突發狀況。
回國以後,他就抽過兩次煙,第一次在酒店救下梁新雨,第二次就是今天。
那女人與他鬥嘴發火還好,像現在這樣一言不發,歐胤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手裏的香煙一支接著一支,情況並沒有好轉,反倒使他更加的心煩意亂。
將煙頭扔在地上,抬起腳狠狠的將其碾碎後,歐胤轉身進了書畫室。
這個時候他需要發泄,用畫筆來發泄。
每當心情很糟糕的情況下,他都會選擇一個人靜靜待著。
不是擔心控製不住火氣,而是害怕關心則亂。
畫畫時唯一能夠讓他平靜下來的東西,氣頭之下創作的作品有些時候很抽象,卻是難以複製的。
歐胤一頭紮進了書畫室,梁新雨躺在床上出神。
她也沒想到,再次麵對梁夢時,自己會直接被嚇得丟了魂。自己會這般沒出息,若還有力氣,她恐怕會忍不住嘲笑自己。
真是太沒用了,這麽膽小。
她以為再次見麵的時候,她可以像平時一樣高傲,至少可以波瀾不驚的說出她的名字。
哪知道,竟會直接傻掉……
或許是梁夢母女給她造成的傷害太大了,讓她至今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她還記得當時家裏突然多了個姐姐的心情,雖然不是親姐姐了,但多了一個玩伴,梁新雨還是很欣喜的。
得知這位姐姐的母親是父親即將娶進門的女人後,她大鬧了一場。
她不明白,家中上下的人都知道父親深愛母親,他為何要娶別的女人?梁新雨不能接受!
梁恪無法告訴一個隻有十歲的孩子實情,道理講不通,他生氣怒吼:“為了你,我十年才續弦,你還想怎樣?!”
梁新雨被父親的怒意嚇住,呆呆地睜大眼睛不說話,最後不知道是怎樣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
晚餐時分,來給她送餐的阿姨見她不開心,便給她做思想工作。
“小姐,你就別反對了吧,老爺也不容易,這麽多年裏,都是他一個人在照顧你,確實挺辛苦的。那麽大一家公司,都是他一個人在操持,家裏沒個女人來管家不行。”
“我可以幫父親管啊。”梁新雨說傻話,將送餐的阿姨逗笑。
“小姐是老爺的至愛珍寶,這些瑣碎事怎麽舍得你來做?老爺娶個女人回來,也不過是想讓小姐有幾個親近可依靠的人罷了。”
“我有父親陪著我好了。”雖然她確實也很想母親。
“小姐這麽想,老爺可不這麽想啊,他身為父親,無法給你母愛,這一直是老爺心頭最大的遺憾。”
話到這裏,梁新雨懂了。
她其實都明白,也能感受到父親的孤獨。
隻是這個帶著女兒再嫁的沈氏,目的似乎並不那麽單純。
是的,梁新雨從她眼裏看到了貪婪。
這個在父親麵前演著溫柔賢惠的女人,內心隱藏著極度膨脹的虛榮心。她不是為了陪父親到老而再婚,而是貪圖以梁夫人為名的尊貴與榮耀。
父親覺得她還小,以為大人們的世界她不懂。
梁恪忘了,梁新雨是他的女兒,她繼承了他作為商業奇才的過人洞察力。
而他自己,則是身陷棋局看不清真相,最後被那個女人溫柔的花言巧語所騙。
父女兩人僵持了一周,最後還是梁新雨妥協了。比起那還未來臨的災難,她選擇了支持父親選擇幸福。
她心疼父親,默默承受著失去妻子的痛苦。
據說那個女人是母親的好朋友,將她娶進來,有個人與父親一起回憶母親也是好的。
梁新雨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
女兒如此懂事,梁恪感到很欣慰,體諒到她的心情,他也沒有強迫新雨管新娶進門的女人叫媽媽,讓她叫阿姨就行。
梁恪明白,梁新雨即使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生母的位置同樣不可替代。
梁新雨感謝父親這樣貼心,當沈佳佳要改名姓梁的時候,她也沒有異議。
她未曾察覺,單純的父女之情,因為沈家母女的到來,已經開始慢慢的變質。
或許當年,她就應該強烈的反對到底吧?如果她以命相要挾,阻止父親結婚也不是不可能。
往事如潮湧來,總讓梁新雨忍不住設想那些不切實際的如果。
想著想著,她有些倦了,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夢裏,那個女人猙獰的麵孔又出現了。
是她,沈佳佳的母親,那個費盡心機將她趕出家門的女人。
她又買了大件小件的家具回來,不過是想趁著父親不在家,一點一點的偷換掉他原來的記憶。
“阿姨,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告訴我爸?”
“梁晨,你別有事沒事就拿你爸來壓我。別忘了,現在我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這樣一番話,氣得梁新雨胸悶。
來梁家三個月,沈氏母女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如此情形下,梁新雨也顧不上什麽尊敬長輩了。
“沒錯,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但你從頭到腳都打著我們梁家的標記,包括你女主人的身份。”
她的話說得有點重,沈氏的臉瞬間變得很難看。
送家具的小夥子見兩人意見不合,遂問了一句:“這家具到底還要不要了?”
“要,當然要,現在就給我搬進去!”
“不許,我不準你換掉我們家原來的東西!”
最後,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扭打在了一起。
梁新雨平時和男孩子一起玩,隨著長大力氣增長了不少。
沈佳佳的母親比她幾十歲,最後竟然與她爭了個平手。
製服不了原配的女兒,柳荀很是來氣。
“小賤人,你別不知好歹,實話告訴你,買家具的事情是你父親默許的。”柳荀撒謊道。
“不可能,我父親說過,家裏的擺設都是母親陪著他一點一點選回來的,他不可能默許你怎麽做!”
梁新雨大吼,用巨大的聲音來逃避不想麵對的事實。
“不可能?”柳荀冷笑一聲,步步逼近問:“你自己也有所察覺不是嗎?他為什麽不陪著你呢,甚至連你的生日都忘記了?一整天到借口忙,待在公司不回家,你以為他是真的忙?”
柳荀的話,將梁新雨問住。
她無法反駁,因為她也不清楚,那麽愛她的父親,為什麽年年躲避她的生日。
“你想知道為什麽嗎?”柳荀詭異的笑了。
梁新雨搖頭,這個答案她害怕聽。
可柳荀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一點一點湊到梁新雨耳邊慢條斯理的說:“讓我來告訴你原因吧,因為你的出生害死了你的母親,你讓你父親失去這輩子最愛女人,你這個殺妻仇人,他真的在乎麽?”
“不……不可能……”
梁新雨搖頭,不敢相信柳荀所說的話。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為了讓她與父親之間有嫌隙,居然編出這麽荒唐的謊言。
家裏的人都知道,她的母親是因為生了一場重病,錯過了最佳醫治時間,所以才去世的。
父親也是這麽跟她說的,梁新雨也是這麽以為的。
“不可能?你是在懷疑我所說的話麽?要不要親自去找你的父親對質呢?”柳荀張狂的笑,眼底有狠戾的味道。
趕走梁新雨,徹底霸占原本屬於沐紫的一切,她就成功了!
“不可能!”梁新雨大喊,用全身的力氣來抗拒這個答案。
柳荀也不與她爭辯,隻是笑看著她。
氣氛越是安靜,梁新雨就越是恐懼。
是的,她不相信,一點也不相信。可柳荀的話像巨石投入她的心中,一語驚起千層浪!
隻有這個原因,隻有這個原因才是父親回避她生日的原因,原來她才是害死母親的人,她才是讓母親去世的那個‘病’!
“明白了這一切之後就離開這個家吧,省得讓你父親看著傷心,你這一張臉啊,可完全是照著你母親的樣子長出來的呢,梁恪每天看著,真不知道有多煎熬……”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梁新雨恐懼的喊,驚醒過來才發現隻是一場夢,她夢到了過去。
歐胤聽到梁新雨的聲音,丟下畫筆飛快的跑到臥室裏來。
看到她額頭溢滿汗,知道她又做了噩夢。
“歐胤……”梁新雨仰頭看著他,用眼神在求助。
歐胤坐在床沿,將梁新雨抱進了懷裏:“別怕,別怕,隻是一個夢而已。”
他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梁新雨搖了搖頭,語氣沉重的回答:“不,那不是夢,那是我真實的童年,是我深埋在心底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