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暗衛清咳了一聲:“姑娘,二公子有令,你哪天把我們全都打到了,哪天就可以下山了。”
其實原話是:她要是贏了,本尊幫你們物色的男人,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暗衛們當時那陣惡寒啊!
天嵐掀了掀沉重的眼皮,這半天,已經換了六批暗衛了,她連一批都沒打贏過……
基本上,除了早中晚用膳之後休息半個小時,其他時間,天嵐幾乎都在訓練場上被虐。
大夏天的沒中暑,隻能說那些送水的侍女,服侍得很好。
晚上被虐完之後,天嵐全身酸軟,站都站不起來,一身狼狽的她,直接被暗衛們綁在後崖的大榕樹上了。
之後,暗衛集體失蹤,就剩天嵐一個人被扔在後崖上。
夜晚,涼風習習,偶爾傳來幾聲陰森森的蟲鳴,她被人堵著嘴,風中淩亂了。
她發誓一定要變得強大起來,然後把二公子綁了扔青~樓去。
靠!
半彎的新月緩緩升起,清冷的銀色光暈灑在後崖,天嵐頓覺有一種淒淒慘慘戚戚的感覺。
她不能轉身,卻可以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人的腳步聲,放得極輕。
昏昏欲睡的天嵐瞬間清醒,警覺,不過貌似她現完全沒有反抗之力,隻能故意裝暈。
不會是二公子又想到什麽招數來操練她了吧?
還是她得罪了什麽人,現在來報複了?
來人繞到她身前,猛地扣住了她的肩部,用力搖晃。
天嵐垂著頭睜眼,首先入目的是一雙屬於暗衛的靴子。
天嵐嘴角抽了一下,這是鬧哪樣啊?
大哥,你要放要揍你直說,至於這麽鬼鬼祟祟的嚇人嗎?
“三小姐,是我。”清清淡淡的嗓音從天嵐頭頂傳來,如清泉蕩滌塵埃。
這聲音……
天嵐麵色微變,是奕王,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混進來對付二公子?
雙眸危險地眯了眯,旋即想起了自己這一天的遭遇,她默了。
這個時候居然還擔心二公子,她不是應該希望他被人亂刀砍死,才符合她睚眥必報的性子嗎?
隻是,她似乎有點明白二公子的想法了。
“嗚嗚……”天嵐想說什麽,可是嘴被堵著,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奕王扯掉她嘴裏的東西,天嵐滿麵疲憊,有氣無力地吐出幾個字:“快走,離開這兒。”
“放心,君羨羽不在。”奕王溫聲安慰,手起劍落,割開天嵐身上的繩子。
天嵐眯眼?
不在?
本就疲憊無力,又被綁了半個時辰,天嵐身子僵硬,一時沒反應過來,軟軟地往前傾。
眼見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奕王伸手,將她撈進懷中,少女的身子,很柔~軟,這種柔~軟,一直蔓延到心底。
天嵐鼻翼間,全是奕王的氣息,奕王的溫度,心頭忽然湧起一種怪異的不適。
這個姿勢,似乎太親密了。
暗處,驀地有一絲詭異的陰冷。
天嵐眉梢動了動,見奕王沒有察覺,不著痕跡地往那處睨了一眼,身上的僵硬麻痹之感漸漸緩解。
天嵐抬手推開奕王,退了幾步,才道:“殿下,你怎麽會來這兒?”
天嵐說著,作勢觀察周圍的環境。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離開這兒。”懷中的柔~軟消失,奕王眸光微暗,想握住天嵐的手,被她閃開
奕王凝眉,天嵐淡淡地尋了個借口:“我身上髒,不勞煩殿下了。”
拒絕的意思如此明顯,奕王眸光又是一暗。
隻是眼下沒時間,有些話等出去再說不遲。
奕王繞過天嵐,徑直往前走,一直行到崖邊,天嵐緊隨其後。
從高處俯瞰,下麵黑壓壓一片,深不見底,清冷的銀色光輝灑在崖壁上,更添森然。
奕王解下腰間的鉤子,猛力一甩,鉤子釘入崖壁,奕王扯了扯,試了下承受力。
“走。”清清淡淡的一個字,奕王招呼天嵐,“我背你下去吧。”
“你先下去,萬一有什麽情況我在上麵可以防備著。”天嵐微笑著眨眨眼,神色中尚有疲倦。
被綁在這兒,休息這麽久,體力已經恢複了許多,從這兒攀下去,應該不是問題。
“我要是體力不支,手滑掉下去,你在下麵接著,免得我摔成肉餅。”
奕王搖頭,失笑,但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待奕王下去之後,天嵐轉身,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淡淡道:“出來吧。”
微涼的山風吹散天嵐的聲音,拂過樹葉,奏出沙沙的樂曲,卻沒有了其他聲響。
“二公子,如果我說,你就是君越,你信嗎?”
天嵐無奈地搖頭,卻仍是沒有任何回應,短暫的靜默,卻似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崖邊的繩索緩緩停止了晃動,天嵐知道,奕王已經到底了。
她沒有再多話,信與不信,全在二公子自己。
縱身躍下懸崖,天嵐抓著繩子一路往下。
她爬了多久,有那麽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在她身邊守護了多久,他的氣息隱藏得極好,連天嵐都沒有發現。
直到天嵐安穩落地,那道黑影才踏風而上。
崖邊,一道墨色的身影緩緩出現,借著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出他背影中的孤寂,一如那日天嵐在他背後所見。
君羨羽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飄向遠方,不遠處的青雲城中,閃爍著昏黃的燈火,最亮的兩處,吸引了二公子的視線。
一處是皇宮,另一處,便是熱鬧的花街柳巷。
懂事以來的記憶一一在腦海閃過,童年,在恨與隱忍中結束,接下來,努力,報仇,變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他不曾記得自己用過君越這個名字,更不記得生命中何時有過她。
隻是,越相處,他卻越是覺得隱隱有種熟悉感。
心中有一道聲音,一直在說,就是她,不要錯過,不能錯過……
那樣地清晰,鮮明,二公子抬手撫上胸口,那個位置,正隱隱作痛。
他是君越?
可能嗎?
山風嗚咽,唯一能給他答案的人,已縱身躍下,他想過去追,卻隻是轉身回了離恨宮。
崖底,奕王和天嵐並肩而行,在暗衛的守護下,坐上了回城的馬車。
“你覺不覺得,我們下來得太容易了?”天嵐疲憊地倚在馬車壁上,驀地開口問。
她怕奕王懷疑,故意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