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青霜聞言驚疑不己,“清華殿鬧鬼?芩兒被鬼叨了去?世間怎會有如此荒謬之事,棗兒你說說清楚!”青霜麵色冷峻嚴聲喝問道。
“這...小主,奴婢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棗兒驚嚇之餘,頓感言詞有失,昨夜高嬤嬤一再叮囑萬不可將清華正殿發生之事告知青霜,以省得讓其勞心動了胎氣,豈料自己驚駭之餘,竟口不擇言的衝口而出。
棗兒慌亂的否認,青霜哪裏肯信,神色當即冷了下來,幽黑的雙眸定定的瞪視著青霜,沉吟半晌方才緩聲言道,“棗兒,本宮在問你話,若是再遮遮掩掩的顧左右而言,休怪本宮動怒罰你!”
青霜向來待宮人和藹有加,此時動了怒意,棗兒哪裏還敢掩蓋不語,立即哆嗦著將昨夜清華殿發生的事件一五一十的盡數道來。
青霜聞畢麵色陰沉,少作沉默之後低聲喃道,“鬼神之說荒涎無稽,皇宮內怎麽可能發生鬼神擄人性命的怪事,昨夜芩兒定是發生了不測,你既然知曉此事,怎可隱瞞不報,糊塗!”說話間,青霜起身下榻抬腿便欲向房外走去,急聲喝道,“本宮得去看看芩兒...”
“小主,您身懷龍嗣,萬不可去那晦暗之地,還是奴婢去看看的好!”碧兒雖然對鬼神一說將信將疑,但對青霜身懷六甲前往清華殿,卻是極不放心,連忙阻擋著言道。
與此同時,高嬤嬤撩開簾子步入房內,正欲開口說話,一見眾人神情嚴肅,立即將己至喉間的話語咽了下去,詢問道,“這是怎麽了,小主您一大早,準備往哪兒去?”
“嬤嬤你來的正好,陪本宮往清華殿走一趟。”青霜一見高嬤嬤前來,立即上前心急的拉著高嬤嬤滿是皺紋的手掌,滿麵憂色盡顯無疑。
高嬤嬤聞言,臉上露出異樣的神色,眸子下意識的瞄了棗兒一眼,見其臉色慌亂當下明白了三分,“小主,你是在擔心何采女?”
“嬤嬤你也知道,昨夜芩兒究竟怎樣了,本宮不放心,雖然宮中傳言清華殿裏鬧鬼,可本宮向來不信鬼神一說,本宮得親自去看看芩兒是否安好才能放心。”青霜手下一緊,將高嬤嬤的手掌抓的更牢了,掌心裏竟滲出一絲汗意。
高嬤嬤抬手輕柔的拍了拍青霜的手背,慰聲言道,“小主,清華殿內是否鬧鬼老奴並不確定,不過此時何采女並不在清華殿內,老奴卻是清楚的。”
“什麽麽?嬤嬤,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快說來聽聽,本宮糊塗了。”高嬤嬤一席話說的青霜更是摸不著頭腦,憑直覺,青霜感覺何芩兒那廂定是有事發生,而高嬤嬤雖然顧及自己的情緒,不願明說罷了。
“何采女此時身在何處,老奴的確不清楚。隻是適才老奴聽宮闈局的婢女說,昨夜何采女憶症發作,患了失心瘋,皇上己下令將其移出清華殿,至於安排到何處便無人知曉了,有人說...”說到此處,高嬤嬤略作遲疑的看了青霜一眼,輕咬下唇頓了頓,心知隱瞞終非長久之計,索性直言相告,“有人說皇上將何采女遣入冷宮,也有人說,何采女入了冷宮以後言行失控,憶症愈加厲害,一頭撞在門柱上己經...”
“己經怎麽了?芩兒己經怎麽了?”高嬤嬤的欲言又止,令青霜不祥之感頓起,雙手緊緊的抓著高嬤嬤急詢道,語氣不安的輕顫著。
高嬤嬤強忍著被青霜抓的生痛的手掌,極不情願的說道,“聽說何采女己經香消玉殞了...”言畢,餘光瞄及青霜麵色青白,身型搖搖欲墜,腳下步伐己站立不穩,連忙話鋒一轉道,“小主莫急,這些話兒隻是老奴道聽途說來的,並不可信,許是宮裏人多口雜,宮人們以訛傳訛,並不足以取信的。”
雖然高嬤嬤如此安慰,但是噩耗傳來,青霜又豈能心安,神色更加焦急了,“不可能!本宮認識芩兒的時日也不算短,從未聽說她有憶症,昨夜怎得突然就有了憶症,還患上了失心瘋。再者說,即使芩兒當真患了失心瘋,皇上理應派太醫診治才是,怎能將她遣入冷宮裏,讓其自生自滅。不行,昨夜之事必定另有隱情,本宮要見皇上。”
“小主萬萬不可,皇上昨夜下旨廢了太子,此時定然心情不好,若你因為何采女的事冒然覲見,使得皇上動了怒意便糟了,小主,您自歇著,老奴再去打聽打聽,待事情有了準信兒,再行回報的好。”高嬤嬤急忙阻攔。
雖然高嬤嬤也不清楚昨夜何芩兒到底遭遇了什麽,但種種跡象表明,昨夜發生的事件,定然不似表麵上那般簡單。若青霜在如此激動的狀況下,冒然麵見皇上,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高嬤嬤的言語,頓時讓青霜清醒了不少,腦子裏雜亂的思緒好似尋到了突破口一般,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再徐徐的吐了出來,仔細的在心中梳理著昨夜種種亂事,過了許久,方才顰眉自言自語的低喃道,“讓本宮好好想想,昨夜太子失蹤...芩兒回到清華殿,正殿內有異動,芩兒入殿查看一聲驚呼,便沒有動靜...而今日便傳來太子被廢,芩兒出事的消息...”
青霜冷靜分析,抽絲剝繭之餘,終於理出了少許頭緒,抬眸望著高嬤嬤正色言道,“嬤嬤,本宮雖然想不出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不過本宮又好象明白了些許...”
“小主...您明白了什麽?”青霜冷靜下來,高嬤嬤終於鬆了口氣。
“本宮好象明白,卻又不太明白...”青霜不太確定的暗自言道,“本宮感覺,昨夜太子失蹤與芩兒定然有莫大的關係,可是芩兒與太子素來並無交集,本宮實在想不通,究竟會發生何事,使得皇上廢了太子,又使得芩兒突患失心瘋入了冷宮...”
亂事種種,雖然青霜好象己經理出了一些頭緒,卻感整件事情依舊如被濃霧籠罩一般並不清晰,思緒過重,使得青霜雙額隱隱作痛起來。
“小主,如經一切己成定局,您不可太過勞心,還是顧著孩子的好。”高嬤嬤見青霜如此心神不寧,心疼的勸道,隨即輕攙著青霜緩步走回榻炕坐定下來,將側幾上己晾的溫溫的血燕羹呈到跟前,“小主,喝口血燕羹定定神,老奴這就出去打探消息。”
青霜此時哪裏還有胃口進食,本欲推辭,但思及自己有孕在身,為了腹中的孩子自不敢任性,隻得無奈的接過碗盞淺抿一口,血燕羹溫溫滑滑入口即溶,倒還勉強受用。用過血燕羹,焦燥的心情緩和少許,青霜斜靠在榻,緊鎖雙眉淡聲言道,“嬤嬤,你速去打探打探,本宮在此候著。”
青霜暗思,虧得當初在禦香坊時,得香若姑姑教導,深諳遇事處變不驚沉著應對的道理,否則依著曾經的性子,此時自己定己坐不住,不分清紅皂白的便往長生殿向皇上求證。若芩兒與太子被廢真有關聯,定然會惹的皇上大怒,那樣豈非得不償失。
唉!青霜心裏一陣輕歎,雖然香若得李貴妃授意,在香料中投下暗毒,使得自己險些不能受孕,可是當初在禦香坊內對自己的種種教導,卻還是有些用處的。
青霜心中思慮,疲乏的閉上雙眸,腦子裏並未停歇的快速轉動著。高嬤嬤以及碧兒等人,不再多言相擾,悄然的退了下去。
約有半盞茶的功夫,軒院內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姑姑安好,小主有孕在身,剛歇下不久,實在不便見客,香若姑姑有事,奴婢代為轉告便好。”這是碧兒的說話聲。
“嗬嗬,原本也沒什麽大事,老奴隻是覺得此事需讓小主知道才是。即然小主在歇息,老奴改日再來探望。”香若幹笑兩聲,語氣極為隨意的言語道,返身便向軒外走去。
青霜僅為淺酣,朦朧間聞得香若姑姑好似話中有話一般,當即靈眸猛睜,坐正身子揚聲對碧兒喚道,“碧兒,還不快請香若姑姑進來說話。”
“奴婢遵命。”碧兒並不太情願的應聲,潛意識裏,碧兒對李貴妃的人並不太喜,但青霜發話卻不得不從,“香若姑姑留步,我家小主請您進房說話。”
香若滿麵堆笑的回身,扭動著略顯豐腴的腰身,口中依舊假意言道,“老奴擾了婕妤娘娘的好夢,真是該死。”
說話間,香若己大步邁入房內,對青霜淺淺福身,自顧自的坐到了床榻對麵的月凳之上,輕笑著開言道,“婕妤娘娘,昨兒之事如此圓滿,貴妃娘娘說了,您當屬首功。”
“香若姑姑說笑了,青霜惶恐。”這話青霜聽在極不受用,此等首功不要也罷,青霜有些窩火的詢道,“姑姑,適才你說有事需得讓青霜知曉,不知所為何事?”這才是青霜眼下最關心的事。
“嗬嗬,婕妤娘娘不提老奴倒險些忘了。”香若伸手愜意的整了整裙邊並不存在的皺褶,臉上笑意漸消,故作神秘的微傾著身子,湊上前來,對青霜言道,“昨夜太子被廢,婕妤娘娘想來己經知道了吧?”
青霜背心一硬,略顯沉重的淡聲道,“難道姑姑想說的便是此事?此事眼下在宮裏並不算得什麽秘密。”
“廢太子當然不是什麽秘密,可是皇上為何而廢太子,倒是真真的秘密了...”香若眸子裏滿是笑意,看來太子被廢,對於李貴妃那廂上下而言,都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青霜看在眼裏,雖然神色不驚,心裏卻越發不是滋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