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晉封婕妤位,雖然因其孕事,並未舉行冊封大典,但在次日,皇上便己下旨詔告六宮,並嚴令聲稱,若有異議者可親自前往長生殿回稟,若有人對青霜晉位一事私下裏暗議,定不輕饒。
皇上如此傳旨,後宮眾嬪妃,即使心有不滿,也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妄自言語。但皇後卻對青霜再次晉位一事卻大為惱火,如今還未誕下皇嗣便己享如此尊榮,若他日誕下一男半女,再想要壓製於她,恐怕就絕非易事了。
“娘娘,您小盹片刻,張公公出宮己近兩個時辰,想來很快便會回宮複命了。”冷枝蹲跪在榻炕旁,輕柔的替側臥在榻的皇後輕按著小腳肚,同時小心的言道。
自今日晨起後,皇後就顯的心事重重,在寢殿內靜坐許久後,喚來張萬福好一陣吩咐,隨後張萬福便急匆匆的退了下去。冷枝雖不知張萬福出宮所為何事,但見皇後麵色冷沉,也心知定有要事,唯有極盡討好的以言語寬慰。
約摸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宮院裏傳來張萬福急促的腳步聲,快步進入寢殿,張萬福恭身言道,“回主子,邱夫人及邱大小姐己在宮門前等候傳喚。”
皇後精神一振,“快快有請。”隨之從軟榻上坐正身型,抬手理了理鳳袍衣襟以及錦袖處少許的皺褶。
不多時,一名年約三旬出頭,身著木蘭青雙繡緞裳,頭飾富貴雙喜銀步搖的貴婦人,頜首進入寢殿。貴婦人身後跟著一位年約十八,身著碧絲錦羅束腰衫的妙齡少女,美目巧盼頗有幾分姿色。
“臣婦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貴婦人進入寢殿,恭恭敬敬的叩拜在地。
“姐姐快快請起,此時並無外人,自家姐妹不必行此大禮。”皇後笑吟吟的對貴婦人言道。此人正是青霜的嫡母,其父邱子楚的正妻,皇後的嫡親姐姐華氏。
華氏含笑輕應一聲,站起身來,同時不忘回頭對跟在身後的女子言道,“青蛾,快來見過皇後娘娘。”
邱青蛾嫣然一笑,上前穩穩的伏跪而下,鶯聲輕吟,“臣女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細細的打量著跪拜在榻前的妙齡少女,隻見其眉眼如畫膚澤細膩,鼻梁高挺俏唇微抿,最為顯眼的是那對水汪汪的眸子,與邱青霜竟然有五層相似。沒錯,該少女正是青霜同父異母的嫡長姐-邱青蛾。
“平身,蛾兒多年不見,己長的亭亭玉立,出落成十足的美人胚子了。”皇後滿意的連連點頭,抬手對青蛾招了招,“來,來姨母身旁坐,好孩子。”
邱青蛾嬌羞的笑了笑,起身恭敬的側坐在皇後榻炕旁的紅木靠座上,顯的異常安靜。
“娘娘,不知您宣臣婦入宮有何要事相商?”華氏得皇後應允,與其在榻炕上隔幾而坐。
“哎,姐姐好福氣啊。”皇後一聲輕歎,很是幽怨的對華氏言道。
“嗯,娘娘此話是何意思,臣婦不明白。”華氏對皇後這句沒來由的話語,很是不解。
“姐姐難道不知道嗎,你的好女兒邱青霜,眼下身懷龍嗣,前幾日己被皇上冊封為婕妤位,賜封號‘辰’。有如此風光正盛的女兒,難道不是姐姐的好福氣嗎?”皇後話語裏滿是酸澀之意。
提及青霜,華氏眸子裏光澤一黯,神色顯的極其不以為意,語調也隨之冷淡了許多,“娘娘您又拿臣婦取笑了,當日邱青霜是如何入宮,旁人不知,您我姐妹難道也不知道嗎。眼下邱青霜在後宮裏能混到如此地位,想來也非頭腦蠢笨者,想來當初我們的打算,她多少也猜出了幾分。否則依著她眼下的隆寵,理應在皇上跟前替她父親美言幾句才是,可是卻不盡然。旁人家的女兒,入宮受寵後,皆會傳書回府報喜訊。可是她卻顯的與邱府好似沒有任何關聯一般。如今莫說她升至婕妤位邱府無關點好處,臣妾膽敢斷言,哪怕她升至妃位,想來邱府也是落不到她的好處的。至於臣婦並非她的親娘,又豈有好福氣一說。”
“哼!升至妃位,豈會如此容易!”華氏話語中對青霜日後升妃的比喻,讓皇後極為不滿,在自家姐姐麵前,皇後自然不必掩飾情緒,聲調隨之一冷,重重的哼聲暗喝道。
華氏見皇後暗生惱意,略顯無措的縮了縮頭,蚊聲言道,“呃...臣婦失言了...”
一旁久不開言的邱青蛾,靈動的眸子滴溜一轉,上前討好的對皇後娘娘言道,“姨母說的是,邱青霜算個什麽東西,她母親僅為妾室而己,她僅為庶女哪裏有資格登上高位。眼下得皇上隆寵,晉封為婕妤還不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好在後宮中有姨母坐鎮,表哥又是國之儲君,任她如何折騰,也就不過如此罷了。”
說話間,邱青蛾略微一頓,很是神秘的湊近皇後,低聲進言道,“姨母,你可曾想過。眼下邱青霜有了身子,不便伺駕,皇上的心思,想來也不會全然放在她的身上,姨母不如借此機會,想想法子...”
邱青蛾話音未落,華氏己忍不住暗聲喝道,“蛾兒,休得無禮,你尚未出閣,豈能出說如此無狀之言!”
被母親喝止,邱青蛾有些委屈的噤聲不語,幽黑的眼眸卻依舊不死心的偷瞄了皇後一眼,暗觀她有何反應。
皇後看著口齒伶俐的邱青蛾,雖然對她未經人事,便敢大膽的說出伴君伺駕等極其敏感的言語,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此女乃自己嫡親的侄女,而且想法更是與自己不謀而合,剛才這番言語,話裏話外更是有著極明顯的暗示,想來她對於今日自己傳喚她母女進宮的目的,也己經猜到了八層。
想到這裏,皇後笑的眼如彎月,很是滿意的連連點頭,“嗯,蛾兒說的是。本宮正有此意,隻是邱青霜如今得皇上厚愛,想來定有其可取之處,若想要討得皇上歡喜,不僅得找尋一位與邱青霜姿色才情不相上下者,還得是本宮信得過的自己人。眼下時間緊迫,本宮一時倒還真有些為難了。”
皇後故意如此言語,隨即眸子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邱青蛾。
皇後如此言語,華氏麵露恍然之色,當即起身對皇後微微一福,輕聲言道,“娘娘若有何打算,臣婦定當鼎力支持。臣婦雖然愚鈍,但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的道理,臣婦卻是懂的。娘娘多年來在皇城內,絞盡心思暗鬥八方壓力,無非便是保我華氏一族萬世常安,如今娘娘若有了計較,但請吩咐便是。”
華氏正色表態,皇後滿意的笑開了,“姐妹同心,其力斷金。既然如此,蛾兒便在宮裏小住幾日,陪本宮閑話家常,姐姐放心,蛾兒在本宮身邊,斷然不會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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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園一角,青霜在碧兒的輕攙下,閑逸的漫步其間。
“小主,走的久了,定然乏了吧。前方有一處亭閣,不如前去歇息可好。”碧兒見青霜挺著隆起的腹部,己走了好一陣子,額頭冒起了細密的汗漬,就連喘息聲也稍見急促起來。
“倒真是乏了,如今孩兒越發長大,身子顯的笨拙了許多。”青霜滿足的撫了撫四月有餘,明顯隆起的腹部,眸子裏盛滿了母性的光澤。
主仆二人緩步向亭閣處走去。青霜孕事由曾少聰全力照看,每日請脈問安很是貼心,而各宮各苑送來的滋補佳品,更有略通藥理的高嬤嬤全權把關,因此雖然孕期己達四月,卻是無驚無險相當的順利。眼下胎兒在腹中己然成形,曾少聰叮囑,不可久困於軒,可適當在禦園裏走動走動,活泛身子於孩子也是有利的。因此近日青霜才在碧兒的陪同下,往禦園裏少作走動,倒也自感很是舒適。
“碧兒,看見前方那簇翠竹林了嗎?”坐了好一陣子,青霜歇息的也差不多了,抬手向前方不遠處的竹林指去。
順著青霜手指的方向,碧兒抬首望去,“看見了,小主。那竹葉兒翠翠綠綠,倒很是蔥鬱可人。”
“看看去。”青霜起身舉步向翠竹方向走去,口中同時言道,“近日口幹舌燥,想來滋補之物用的過多,倒有些上火了。去替本宮摘些竹芯兒泡製湯水,可去心火有清肝明目之效。”
“嗬嗬,若是小主上火,大可讓曾太醫列出方子即可,何必如此勞神。”碧兒輕笑不己,卻仍舊攙著青霜往竹林方向而去。
“摘些竹芯兒泡製湯水隻是個托詞,本宮懷念幼時隨母親一同摘製竹芯茶的時光卻是真的。”青霜抿唇一笑,任碧兒輕攙著手臂,往竹林方向大步而去。
走近竹林,這才發現原來竹林背後,一座殿院很是冷清的孤立於此。
“想不到如此僻靜之處,竟然還有一座殿院,也不知何人居於此處。”青霜上下打量著殿院,低聲輕吟道,同時,殿院大門前的一方匾額引起了青霜的注意,“華清殿...”青霜低聲念道。
碧兒一麵上前采摘著竹芯,一麵側頭想了想,應道,“奴婢記起來了,以前奴婢聽宮裏的老人提起過,華清殿乃曾經的淑妃娘娘的殿院。淑妃娘娘逝世以後便一直荒廢著,直到去年後宮同時招了十二位采女入宮,皇後分配殿院時,便將不得聖寵的采女分入了曾經廢棄的殿院內。想來華清殿內,定然也是住著不得聖寵的采女吧。”
“如此說來,住在這裏既是本宮的舊識,更是一位可憐人。”青霜聽聞殿院內住著與自己同期進宮的采女,憐憫之心頓起,不由自主的踏上了殿院台階,緩緩推開虛掩的大門,隻見殿院正殿空廢,側殿門前,一位身著普通宮裝的女子,坐在繡架前頜首挑繡。許是聽見了動靜,該女子飛針的同時,抬頭尋聲望去。
青霜微微一驚,很是驚異的輕喚道,“芩兒!可是芩兒?”
該女子眼神略顯呆滯,定定的看了身著華衣錦飾的青霜許久,才反應過來,猛的站起身,戚聲急呼道,“青霜姐,當真是青霜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