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仙殿
“不知母後有何教誨?”進入瓊仙殿,皇後輕展鳳袍剛坐定下來,太子便略顯不耐的低聲詢道。
“教誨?哼!”皇後自鼻腔裏極為不滿的一聲重哼,“錫兒日漸成年,羽翼漸豐,本宮哪裏還敢教誨!”太子的不耐,讓皇後極為惱怒。
今日原本欲隱瞞太子悸症複發之事,卻不知是哪個奴才走漏了風聲,使得皇上一大早便前來瓊仙殿探望,此事己讓皇後極為不安,不料而後又生出玉簪一事,雖然皇上今日傳旨,日後不得再提此事。但是於皇上心中,定然己有暗刺,太子目前的處境己是相當被動。不料此子不僅毫無憂色,反到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皇後心中怒火噌噌上竄。此時無外人在場,哪裏還按捺得下對太子不滿。
太子不再言語,固執的將頭扭向一旁,腦子裏卻滿是禦龍殿內,玉簪落地後,青霜那雲淡風清神色,與輕描淡寫的言詞。青霜話語中,那‘玉簪陰差陽錯輾轉於眾人之手...’在太子聽來無異於在暗指,玉簪經自己之手後,己被青霜嫌棄,即使玉簪未被損毀,也必不會再被青霜所待見。妄念暗滋,太子雖知此戀不倫,卻仍然禁不住黯然神傷失了心神。
母子二人呈僵持之狀,冷枝附在皇後耳旁低聲言道,“娘娘,此時不是鬥氣的時候,太子年輕氣盛,萬事需得諄諄勸導才是。”
“冤孽!”皇後恨鐵不成鋼的暗喝道,隨之語氣一軟,對太子言道,“錫兒,今日徐昭媛之言,雖然處處針對邱氏,於你卻是極為不利。你父皇的性子,多年來錫兒你是了解的,如今你己成年,己不方便在後宮走動過勤,應適當懂得避嫌才是,錫兒不如先一步回宮,你父皇那裏,母後自會為你圓說。”
“母後,徐昭媛剛剛被罰回宮,眼下您又讓兒臣回去。宮人私下裏定會暗議兒臣有錯,母後您可曾想過?”太子有些不服的言道。
“你...”皇後氣結的言道,“錫兒你怎得如此固執,試想,究竟是宮人私下裏的暗議來的重要,還是你父皇的看法來的重要。你父皇當眾碎簪,難道真是失手嗎?唉!錫兒,你究竟要如何才能讓母後省心!今日在禦龍殿內,就連母後也能聽出,你有暗護邱氏之意,難道你父皇會聽不出來!你可是想要闖出禍事來,才肯罷休!”
皇後氣的胸口發痛,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將心裏的顧忌和盤托出。
太子不再說話,此事原本他就理虧,如今皇後竟然將他背心窩的秘密也看穿了,他還有何理由在行宮逗留。若當真如母後所言,父皇也看穿了他對青霜的心思,且不說太子之位保於不保,恐怕連這條性命也會丟了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悶了半晌,太子對皇後鞠身一躬,不太情願的言道,“母後放心,兒臣稍後便去回了父皇,先一步回宮。”
“不必去回你父皇,母後自會與你父皇說道,你自回去便是。”太子不再與之鬥嘴,皇後的神色反而沉重了許多。
太子恭身退下,皇後卻沮喪靠在了紫檀木椅的靠背之上,口中輕聲喃道,“果然與本宮所料相同,孽子!孽子啊!”
“娘娘,您稍安勿燥,此事需得從長計宜才是。”冷枝滿麵憂然的勸慰道。
“冷枝,你也看出來了?”皇後看了冷枝一眼,唇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娘娘,奴婢...”冷枝有些為難的吱唔著,不知當說不當說。
“這孽子果真覬覦於邱氏,本宮原本隻是試探著一說,不想他竟如同被人戳了軟肋一般,不敢與本宮有絲毫無反駁之言。可見他必然有心魔作祟,難怪他對大婚之事一再推脫,本宮萬沒想到,竟然是為了邱氏這個賤人。”皇後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當即驚出一身冷汗,若此事再發展下去,被皇上察覺將如何收場,皇後越想越是後怕。
邱青霜的死活她並不關心,但太子之位必將不保,一旦太子失勢,那三皇子便順理成章的登上太子之位。多年來的謀略與暗搏,誓必毀於一旦,那時後宮將不再她的天下,安妃母憑子貴,淩駕於她的頭頂也不無可能。
皇後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膽顫,恍惚中好似己經看見了日後的淒慘的下場。“不行!本宮絕不能讓此事發生!邱青霜這個妖孽,斷不能留!”皇後思緒千轉,終於咬牙切齒的言道。
徐昭媛悄然被遣回宮,太子又隨後離開了行宮。雖然皇後對皇上回稟太子身子不適,先一步回宮將養身子。兩者之間看來雖然並無關係,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人們私下裏的流言,也若有似無的傳入了安妃的耳中。
“哈哈,看來這邱青霜當真是皇後的克星,本宮助她的這一步棋倒是真真的走對了。”安妃對行宮內發生的亂事,極為滿意。
“可是娘娘,皇上越發寵愛邱寶林,若她日益得勢,恐怕便不會再依附於您,您可有何打算?”琴瑟不無擔心的言道。
“眼下礙著本宮之眼的,乃那不可一勢的六宮之首,邱青霜僅為寶林,本宮有武兒依傍,難道還會怕她不成。”安妃心情異常舒暢,“既然邱氏能克製皇後,本宮便趁機借力使力,先壓她一壓再說,日後是何變數,又有誰能說清道明。如今本宮唯有赤腳過河,步步探石而行了。”
“娘娘高見。”琴瑟蹲跪在床榻旁,討好的替安妃輕敲著小腿,諂媚的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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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的時光,並未因為少了徐昭媛而有任何改變,皇上一如既往的寵幸著青霜,雖然也偶爾涉足皇後的瓊仙殿與安妃的住處,但相較而言,青霜卻是所承雨露最盛者。
悠閑的時光總是過的極快,轉眼間聖駕在行宮內己經呆了兩月有餘,接近春末,狩獵之期將過,終於到了擺駕回宮的日子。
回宮的路程全數下坡,行程較來時快了許多。青霜在行宮內極舒適的度過了這些時日,一想到又將回到紛亂暗雜,如金絲鳥籠般的後宮裏度日,心情跌入低穀,更沒有了來時的那般好心情了。挑開一側的轎簾,圓瞪雙眸遠眺秀色風光,好似總也看不夠似的,總想將這漸逝的美景刻在記憶深處。
馬車越奔越快,窗外林木快速後退,時間久了,反倒有些眩目了。青霜放下窗簾,頜首輕揉著雙側太陽穴,肚裏一陣翻騰。
“小主,您可是有何不適?”碧兒見青霜麵色略微泛白,有些擔心的輕拍其背部,低聲詢道。
青霜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強忍不適應道,“無妨,許是留戀窗外美景,看的有些眼暈了...”話還未說完,車轆轤好似輾到了石塊上,車輦猛的一抖,幾乎將青霜從座位上拋了起來。
“小主小心!”坐在青霜身側的高嬤嬤一聲急呼,牢牢的護著青霜,卻見青霜麵色越發蒼白了。
碧兒機靈,見青霜模樣不太對勁,立即撩開轎簾急聲呼道,“快停下,我家小主身子不適,許是太過顛簸暈輦了,快停下。”
隨行在轎輦兩側的禦林軍聞言,連忙快馬加鞭行到隊伍前列,在皇上的禦輦旁回話。
“暈輦?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得就暈輦了?”皇上從禦輦內,擔心的言道。
“皇上,車輦來時乃上坡而行,行程較為緩慢。眼下回宮,全程行的為下坡裏程,邱寶林在此行小主裏,位份最低,故而所乘的車輦相對較為簡樸,自然顛簸更盛。想來才會使得邱寶林暈輦。”王德明騎著一匹棕色馬駒,隨行在禦輦一側,對皇上言道。
“嗯,德明此言有理。霜兒原本身子就弱,此次所配備的轎輦,的確簡陋了些,倒是朕大意了。”皇上挑開禦輦後麵的小窗簾,遙遙向隨後的轎輦望去。沿途跟隨的隊伍內,青霜所乘的轎輦的確最為簡易,就連拉動車輦的馬匹,也好似瘦弱些一般。
“傳朕旨意,停下歇息片刻。”皇上對隨行禦軍吩咐,隨即對王德明言道,“去將霜兒接來與朕同乘一輦。”
“是,奴才遵旨。”王德明扭轉馬頭,向青霜的車輦而去。
車隊歇息片刻,青霜在王德明的伺候下踏上了皇上的禦輦,車隊再次啟步,青霜雖然仍感身子不適,好在有皇上相伴,心情安穩,倒也感到好轉了許多。
眼看著就快到了平闊之地,車隊後隱隱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高亢的馬嘶聲,隨之一陣刺耳的響聲,夾雜著尖利的呼救聲傳來,驚的輕摟著青霜閉目養神的皇上也不禁手臂微微一顫。
“德明,後麵是何動靜?”皇上揚聲詢道。
“回皇上,是邱寶林適才所乘的轎輦發出的動靜,好象是驚馬了,馬匹脫了韁,此時轎輦己失了控製!”王德明驚慌的回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