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行宮乃當年先帝在位時斥資興建,位於漠威山腳下,居離京城不足百裏,若加快行程當日即可往返其間。漠河行宮占地百畝,行宮內亭台樓閣宮殿別苑,雖不及皇宮奢侈華麗,卻也建的雅致考究頗具匠心。
行宮分外苑與內苑,外苑乃禦林軍駐守之地,以及隨行粗婢居住,內苑則是皇上與隨行嬪妃的住所。皇上春騎狩獵乃一年一度的慣例。此番開春狩獵,皇上早己命一撥宮人前往行宮,將各宮苑打點妥當。
起程之日轉瞬即到,各宮苑得聖旨可隨行的嬪妃,早早起身打點著隨行物件,錦繡軒內也一早的忙活開來。碧兒伺候著青霜洗漱梳妝,高嬤嬤也很是細心的打點著青霜的隨行用品。
“小主,奴婢聽說行宮鄰山而建,當年先帝興建之時,很是費了些心思,各宮各苑雖然不如皇宮裏的占地寬闊,卻建的精美不凡,奴婢還聽說,當年先帝特意在行宮內修建了鴛鴦池,那鴛鴦池裏的水,冬暖夏涼隨四季更替而變幻。冬日池水溫熱襲人,夏日池水清涼解暑,堪比王母娘娘的瑤池還來的奇妙。”
碧兒一麵麻利的替青霜挽起發髻,並從妝台上的飾盒裏,挑選出一枚紫玉珍珠簪,伏妥的別在發髻間,一麵很是興奮的喋喋不休,小臉因為激動而飛起紅霞一片。
“噗!”青霜今日心情也很是輕快,聞得碧兒如此言語,忍不住輕笑出聲,打趣的言道,“你這話兒是聽誰人說的,難不成傳話之人,還見過王母娘娘的瑤池麽?”
“奴婢也是聽往年有幸往行宮伺候過的宮人們提起的,奴婢以前從未想過,自個兒竟然有機會去行宮走動,今兒可真真是托小主的福了。”碧兒高興的應聲,同時拿起一方銅鏡,於青霜身後高高舉起,將青霜後腦的發髻,投射在妝台上銅鏡內,對青霜言道,“小主,您看看今日奴婢特意為您挽的發式可還滿意,此行乃前往圍場狩獵,小主的發髻不可太過繁瑣,省得騎馬飛馳之時,環釵抖動亂了發式。”
“嗯,不錯,碧兒越發伶俐了,雖然我不諳騎射,不過梳此發髻,應應景兒也是不錯的。”青霜透過銅鏡看著碧兒替自己梳理的發式,滿意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那鴛鴦池是否真如你說的那般神奇,此去倒是真要見識見識才是。”
在一旁收拾衣服的高嬤嬤,此時己打理妥當,將兩個整潔的包裹,隨手放置在圓桌上,笑吟吟言道,“當年老奴有幸隨貴妃娘娘前往行宮,那鴛鴦池倒是見過的。鴛鴦池實則建於泉眼之上,此泉眼所出之水,異常溫暖,即使是在寒冬臘月,浸沐於水中,也不會有寒意。不過那夏日冰涼解暑的說法,老奴倒是未曾聽說。想來是宮人之間,相互傳言,便將那鴛鴦池傳的越發神奇了。”
碧兒聞言,雙頰一紅,輕聲碎語道,“奴婢也是聽旁人傳言,想來傳言也是有些偏頗的...”
青霜笑而不語,對碧兒的誤傳並不在意,皇宮內口舌眾多,莫說將一眼溫泉傳的神乎其神,就是一張白紙,經眾口爍爍也有可能傳言為一張黑紙,以訛傳訛之事,在皇宮內苑也並不稀奇。
“小主,時辰到了,宮闈局遣來的輦轎此時己到了軒外,請小主啟程。”小承子在房外傳話。
青霜不再耽誤,笑魘如花的在碧兒的伺候下,往軒外走去。
各宮的轎輦齊聚在東側門前,青霜靜坐輦內,隻聞得外麵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忍不住挑開轎簾向外望去,見前後約有七八輛輦轎同行,輦轎最前方金錦龍輦傲立,不消多想,那定是皇上的禦輦,禦輦之後便是皇後的金鳳七彩輦,依次而下自然是安妃與三皇子同乘的輦轎,由此可見,輦轎的排列,也是依照其所乘之人位份高低而定的。
青霜細細觀望,自己的輦轎排在隊列的最末,不言而喻,此次隨行的嬪妃中,定然屬自己的位份最低。高嬤嬤顯然猜透了青霜的心思,在耳旁輕聲言道,“小主有所不知,照往年慣例,隨皇上同往行宮狩獵的小主,需得在世婦位份之上。雖然並非宮規,卻早己是約定成俗之舉。小主雖得聖寵,卻尚未列入世婦之列,皇上下旨攜小主隨行,己是天大的恩寵了。因而我們的輦轎排在最末,也是照規矩而定的。”
想來高嬤嬤有些誤會了,見青霜久久的觀望著輦轎以外,認為青霜是在介意自己的輦轎排在最末尾。
“嗬嗬,嬤嬤你誤會了,我隻是好奇瞧瞧熱鬧罷了。如此小事,豈會介懷。”青霜輕啟朱唇,鶯笑出聲,話音出說出口,卻感輦轎不遠處,好似有一道灼人的目光射向自己一般。青霜抬眸迎上,卻意外的看見太子身著靛青色蟒袍,頭飾紫金發扣,端正的騎在一匹棗紅大馬上,正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
四目相投,青霜很是窘迫,連忙放下簾子不敢再向外觀望,心情沒來由的慌亂起來。
“小主,您怎麽了,可是身子有何不適?”青霜的異樣,引起了高嬤嬤的注意。
“無妨,隻是久坐於輦內,想來是有些悶了。”青霜心不在焉的敷衍著。
“說的也是,候了這麽久,怎得還不起程,索性還未動身,不如將簾子撩起來,讓小主透透氣。”高嬤嬤對碧兒吩咐道。
“不,不,不必了。”青霜一想到太子此時就在輦轎不遠處,連忙製止道,“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必如此麻煩。”
說話的同時,碧兒手快,卻撩起了簾子的一角,露出一道不大的縫隙來,透過縫隙,青霜隱隱得見太子,己騎著棗紅大馬緩緩離去。
“呼!”青霜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軟軟的倚在了身後的軟靠之上。
“啟程!”不多時,伴隨著宮人一聲高宣,數輛輦轎魚貫從東華門向宮外走去。
正所謂,春困,秋乏,夏打盹,出宮不久,輦轎輕搖慢動,青霜隻感眼皮略重,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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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快醒醒,行宮到了。”一陣輕晃,睡意正濃的青霜被碧兒喚醒,睜開雙眸輦簾己高高挑起,高嬤嬤不知何時己下了輦轎,並將一方榻台擺放在輦轎右側。各宮小主也己盡數下輦,在宮人的簇擁下,向內苑走去。
漠河行宮雖然距離京城不算太遠,卻因輦轎行程不快,也行了將近大半日的時間,各宮主位一路顛簸行前,己經疲乏不堪,青霜身子本就孱弱,雖在途中小睡了陣子,卻終究睡不安穩,此時身子也酸軟的厲害。
進入內苑後,在事先入駐行宮的宮人們的伺候下,各宮小主往事先分配好的殿苑裏走去。
青霜所居乃碧翠軒,軒內遍種青鬆四季常青,碧翠軒因此而得名。
“奴才小山子,負責伺候入住碧翠軒的小主,皇上有旨,明日辰時前往圍場狩獵,小主長途奔波,想來定己乏了,用過晚膳便早些歇息吧,明日切不可誤了時辰才是。”領引青霜等人,前往碧翠軒的太監-小山子,將其一行安排妥當後,又呈上早己準備的膳食,便欲恭身退下。
“敢問公公,鴛鴦池在哪個方向?”碧兒對神奇的鴛鴦池,很是惦記,見小山子正欲退下,微急的輕聲詢道。
“姑娘,鴛鴦池位於瓊仙殿右側,距離碧翠軒相隔兩座殿苑,雖說不遠,卻也不算近。”雖然提問者乃碧兒,並非青霜,小山子仍舊極有耐心的應聲,想來性子是不錯的。
“原來如此...”碧兒有些失望的輕聲嚅道。
“碧兒,休得無禮。”青霜暗聲喝道,隨即對小山子淺笑著言道,“碧兒好奇心甚濃,讓公公見笑了。”
“小主多慮了,那鴛鴦池的確乃稀罕的仙境,莫說這位碧兒姑娘好奇,奴才初入行宮任差時,也好奇的緊,隻是奴才身份卑微,隻能遠望那似瑤池的仙境,而不得近瀆罷了。”小山子對碧兒的好奇心很是理解,每年皇上前來狩獵時,隨行伺候的宮人,都會向他打聽傳說中的鴛鴦池。此時對於碧兒的問話,他己是見怪不怪了。
聞得小山子以瑤池仙境來描述鴛鴦池,青霜輕笑,抬首與碧兒互望一眼,暗道,難怪宮裏盛傳,鴛鴦池堪比王母娘娘的瑤池,原來此言是從行宮的宮人口中傳出。
“公公退下歇息吧。”青霜眉眼含笑,對小山子淡聲言道。
小山子施禮後退數步,正欲轉身而去,卻又似乎記起了什麽一般,正色對青霜言道:“小主,奴才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公公有話不妨直言。”青霜應聲,向小子投去詢問的目光。
“回小主,那鴛鴦池位於皇後居住的瓊仙殿。往年曾有初入行宮的小主,對鴛鴦池甚至為好奇,趁著夜靜無人之時,欲前往鴛鴦池暗觀一番。不想卻驚動了皇後娘娘,被皇後娘娘當即派人遣送回宮,並因此受到了責罰。奴才大膽回稟小主,若得聖寵,終有機會浸沐於鴛鴦池,切不可因好奇,而心急惹出禍事來。”小山子見青霜待人和藹,並無尋常主子的驕縱之氣,便好心的提醒道。
“多謝公公提點。”青霜感激的應聲,同時看了一眼碧兒,見其麵色微驚的連連點頭,想來也是明白了個中厲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