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過去半月有餘,此時雖是隆冬時節,但錦繡軒內卻暖意融融,軒院上下一派喜氣。皇上連日來頻頻臨幸錦繡軒,與青霜度過好些水乳交融琴瑟和諧的恩愛時光。人逢喜事精神爽,二人情義越發深濃,就連平日裏在宮人跟前,不拘言笑的皇上,性情也緩和了許多,宮人們私下裏連說,當真是托了錦繡軒的福了。
“皇上,您怎得又走了神,臣妾在和您說話呢?”錦繡軒廂房內,青霜對皇上嬌柔的嗔言道。
窗外冬陽正盛,一縷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窗欞打入房內,恰好照射在青霜微微撅起,粉豔潤紅的朱唇上,襯的殷殷紅唇光澤更盛了。
皇上與青霜迎麵而坐,得青霜輕呼,這才收回了神思,“是嗎,霜兒適才說的什麽,朕沒聽清?”皇上滿麵笑意,同時拈起側幾玉碟裏的一小塊蓮蓉酥,很是愜意的放入口中。
“皇上...”青霜不依的嬌聲喚道,纖弱的雙肩如弱柳迎風般輕晃著。
“哈哈,好啦,朕是在故意逗你。”皇上朗聲一笑,“霜兒適才說冊封大典一事能免則免了?可是這層意思?”
“是的,皇上。臣妾得皇上隆寵,己惹得後宮上下側目不己,若再大肆舉行冊封大典,臣妾於心不安......”
自從皇上下指冊封青霜為寶林後,宮裏眾姐妹雖然口頭上不說,但從後宮嬪妃的暗底傳言中,卻不難聽出的確有人心中不服。
特別是曾經與自己同期進宮的采女們,心生妒意者並不在少數。回首細致算來,當日同期進宮的十二秀女中,除了為數不多的,得承皇上寵幸,其餘的女子,任你擁有如花容顏,也被後宮浩瀚的花海所淹沒。
而為數不多的得寵者內,莫氏鑄下大錯,被打入冷宮,與莫氏有些交道的,太中大夫尹天德之女尹紫荊,被皇上寵幸一次以後,許是不得皇上歡心,許是因莫氏之故,從此再也沒能侍寢了。
個中得聖寵天恩者,唯有一路坎坷走來的青霜,雖知自己今日恩寵得來不易,青霜依舊不願太過張揚。
“胡說,朕的霜兒進位,豈能如此簡單,冊封大典皇後己著手在辦,想來皇後定會讓霜兒滿意的。”皇上對於冊封大典一事,異常堅持。原本打算冊封青霜為才人,可是當日皇後在跟前,左右好一陣利害分析,隻得讓皇上極不情願的打消了念頭。如今若連冊封大典都不舉行,皇上又豈會罷休。
“皇上,太後派人前來傳話,請您往慈鸞殿裏走一趟。”房外傳來王德明的回報聲。
“嗯,朕隨後就去。”皇上點頭應聲,連忙翻身下榻,太後傳話豈敢怠慢。
“臣妾恭送皇上。”己可適當行動的青霜,見皇上執意堅持,也不便婉拒,否則變顯的太過矯情。
皇上離去,連忙在碧兒的攙扶下,向皇上福身...
“小主,該喝藥了,奴婢特意替您晾的溫溫的才呈上來。”棗兒端著褐色的藥汁進入房內,頓時一陣澀澀的藥味在房內散開。
自從受傷以後,曾少聰便列出好些為青霜調理身子的方子,這段時日來,青霜常早晚一副堅持服用,雖然身子的確一日好似一日,但那苦澀的藥味卻實人讓人不太受用。
“唉,改明兒碧兒請曾太夫來診脈,看看我這身子,可否停藥了。這藥長期服用下去,感覺口舌都木了許多。”青霜接過藥汁,皺眉淺抿一口試了試溫度倒還不燙,緊咬著牙關一飲而盡。
棗兒見青霜雖然抱怨,卻仍舊將藥湯飲盡,接過飲盡的藥碗笑言道:“奴婢聽說小主曾經也是精通藥理之人,苦口良藥的道理,小主自然是懂的。眼下看著小主的身子,日漸好轉,奴婢真是打心眼兒裏高興,小主還是謹遵醫囑的好。”
“罷了,就數你這奴婢多事,整日裏看著我一碗接一碗的牛飲苦湯,你倒越發上了勁頭。”青霜打趣的笑言道,棗兒所言她豈有不懂之理,隻是自從受傷以後,義兄曾少聰變著法子為自己調理,雖然傷情漸緩,義兄卻毫無停藥的意思,故而難免有些不耐了。
“嗬嗬,小主趁著皇上移駕的功夫,您還是好生歇息一下的好。否則稍後皇上歸來,小主又閑不住了。”自從棗兒昔日與紫兒奮力一搏,傷愈後性子竟然開朗了許多,偶爾也學著與青霜說笑了。
“啐,如今寵著你,倒越發貧嘴了。”青霜俏臉微紅,輕聲喝道。
棗兒掩唇偷笑,挑開簾子步出房外。隨之一陣淡香飄來,一抹翠碧的身影進入房內,清脆的笑聲在耳旁響起,“嗬嗬,老奴見過邱寶林。”
香若姑姑滿臉笑顏的進入房內,對青霜深深一禮。
“姑姑來了。”青霜恬靜一笑,忙令香若起身,示意其坐在跟前的紅木仙人靠上。
“邱寶林,近日來發生太多亂事,娘娘有心相助,卻因身份特殊,不便參於後宮瑣事,邱寶林您心裏可有怨懟?”香若坐定身子,略懷歉意的言道。
“姑姑說的哪兒話,娘娘乃佛門中人,後宮凡塵俗事,自然不能參於其間。再者雖然之前亂事煩多,好在青霜得上蒼垂憐,有幸化險為夷,想來也是娘娘替青霜在佛祖跟前祈福之故。”青霜很是大度的笑應道。
前段時日自己深陷險境,李貴妃那廂卻沒有了動靜,就連時常以送香之名前來錦繡軒走動的香若,也不見其身影,青霜非聖賢之人,哪裏不會心有怨念。
不過轉眼一想,自己與李貴妃並無過深的情義,二人眼下的關係,僅是當初私下達成了協議,說白了,無非是一種交易罷了。若此次自己被莫氏所害,李貴妃大仇未報,又豈敢擅自與自己暗交,暴露那隱於佛門多年的心思。
看來今日香若前來,定是見自己度大過劫,並得以升位,特意試探自己罷了。
青霜顯的極為體貼,香若滿意的點了點頭,“邱寶林能明白娘娘的難處就好。娘娘掛念邱寶林的身子,特意命老奴帶來蒼山靈芝,寶林您定要好生調理身子才是。”說話間,香若從懷裏掏出一方墨紅色的方盒,輕壓盒扣,哢嗒一響,盒扣應聲彈開。一枚如色澤豔紅,狀若扇麵的靈芝呈現在青霜眼前。
“姑姑,這可是極為稀罕的物件,青霜受之有愧...”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自從承寵以來,忙著應付後宮屢屢亂事,並無機會暗查當年之事。李貴妃不僅不催促她,反倒讓香若送來如此厚禮,青霜哪裏敢厚顏收下。
“無妨,娘娘說了,皇後乃六宮之首,想要查證當年的秘事,豈會如此容易。若您不能調理好自己的身子,討得皇上歡心在後宮站穩腳根,又豈能分心言及其他。娘娘等了十八年的時光,也不急在一時的。”香若關上盒蓋,將盛著靈芝的方盒輕擱在桌麵上,對青霜言道。
青霜見狀正欲再說什麽,香若卻突然開言詢道:“小主,您近日甚少使用香湯沐浴了嗎?”
“嗯?”得香若如此一問,青霜這才記起,自從禁足以後,整日煩事纏身,哪裏還有心思沐浴香肌,而後雖然亂事終於告下段落,卻又因為雙膝受傷,不得沾水。每日裏的洗漱,皆是碧兒伺候著擦洗一番罷了,自然未能浸泡香湯。
“姑姑提醒的是,青霜傷患未愈,不得久浸於水中,因此原本半月應浸沐的香湯,青霜倒是給落了下來。”青霜顯的不以為意,如今皇上待自己情深意重,任自身是否帶著體香,顯的並不太重要。
“邱寶林,切不可因為眼下聖寵正盛,而心生倦怠,那香湯還是堅持浸泡的好。後宮內新人倍出,邱寶林需得有異於常人,並能讓皇上心動之處,方才能夠牢牢抓住皇上的心。”香若一本正經的言道,神色顯的極為專注。
“青霜明白了。如今傷患己經結痂,待得空後將香料配製妥當,青霜再好好的浸泡一番。”香若此言甚為有理,青霜連連應聲。
“怎得香料用完了嗎?”香若頗為關心的言道,“邱寶林不必著急,稍後老奴便遣人送些香料過來,也省得您勞神費勁的去尋那原料了。”一想起當初,青霜為了尋那能固香的水草香汁時,曾偶遇太子險些惹出是非,香若便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二人又是好一陣寒喧,香若才起身告退。
果然,香若離去不多時,禦香坊的宮婢便送來一盒配製妥當的香料。青霜滿意的笑了,香若姑姑辦事向來雷厲風行,看來對於自己的事,於公於私她也是費心不少的。
青霜含笑合上香料盒蓋,輕聲喚道:“來人,準備香湯沐浴。”
“是。”一聲即熟悉又陌生的輕應聲,從房外傳來。青霜詫異的抬頭望去,簾子挑開一半,一張菊顏盛放的笑臉出現在房門前,“小主,您可還好!”
“高嬤嬤,高嬤嬤,真的是您?”青霜驚喜的一聲輕喚,感慨的淚水順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