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是情濃時,紫兒不合時宜的回報,擾亂了房內暖暖的氛圍。皇上擰眉,揚聲言道:“進來說話。”
片刻之後,紫兒呼吸急促的快步入房,許是一路奔跑而來,許是房外寒氣甚濃,臉蛋上紅潤一片,額前發絲被晨霧潤濕,粘成小縷,略顯淩亂的順貼在側,一見皇上與青霜如此親昵的相偎,紫兒眸子裏快速閃過一絲異色,即而伏跪而下,“回皇上,適才我家小主正在房裏歇息,奴婢在後院為小主熬製湯羹,剛入房內卻見小主己昏厥在榻人事不醒。此時葉兒己經前往太醫院去請太醫問診,奴婢急趕著前來通傳,還請皇上移駕柏翠宮一探。”
紫兒一口氣說完,喘息聲更顯急促,清亮的眸子裏霧光微閃,看來莫如芝確有不妥之處。
“皇上,莫采女身子不適,您快去探探的好,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憂心。”青霜急忙起身下榻,趿上擱在榻台下的千層底繡花鞋,順勢拾起皇上適才隨意蹬在榻前的龍靴,小心的替其穿戴妥當,起身輕挽著皇上的手肘,讓其穩穩的下榻站定。
“昨兒還好好的,怎得此時會厥了過去?可是你們這些奴婢伺候的不夠妥當?”皇上被擾了雅性,不滿的揚起龍眉,沉聲詢道。
“回皇上,莫說昨兒個,就是今晨起來,我家小主還神采奕奕精神好的很。今兒天寒,得皇上恩寵,宮闈局裏分配了地龍,奴婢替小主燃起地龍便退了下去,小主獨自一人在房裏替皇上繡製龍錦,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說話間,紫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青霜房內造型相同的地龍,眸子裏微不可見的閃過一絲妒色,繼續言道:“可是待奴婢送去湯羹時,卻見小主己然昏厥,皇上,事不宜遲,請皇上盡快移駕柏翠宮的好。”
紫兒說完,想是心中擔憂著莫如芝的狀況,急急的對皇上連連叩頭,由於動作過大,額間的發絲散亂不堪,額頭在青石地麵上相撞,發出悶悶的撞擊聲。
“罷了,你且先退下伺候你主子,朕隨後就到。”皇上不忍的揮了揮手,示意紫兒退下。
紫兒應聲快速退了下去,“霜兒,此時莫氏身子抱恙,朕去探視一番,這雀鳥兒,朕得空再來完成。”皇上回頭,輕撫著青霜髻旁的發絲,略帶歉意的柔聲言道。
“無妨,莫采女的身子要緊,皇上快去看看的好。”青霜雖然心有不舍,但剛才紫兒那模樣,著實讓人心驚,青霜雖感事有傒僥,卻仍然隱隱有些擔心莫氏的狀況,抬手替皇上整理著衣襟處少許的皺褶,輕聲言道:“不如讓臣妾一同前往,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臣妾也可出一份力。”
皇上含笑,將青霜軟軟的柔荑滿握在手,暖聲言道:“如此甚好,霜兒辦事細致,有你同往倒是不錯。”
房門外伺候的碧兒聽了動靜,早己入房在側候著,聞得青霜陪皇上前往柏翠宮,連忙從紫木衣架上,取下五彩金絲竹紋銀鼠褂袍,披在青霜肩頭,又往其手中塞入暖手爐,方才輕攙著青霜的手肘向房外走去。
呆在房裏暖意甚濃,乍一出房,寒風迎麵而來,絲絲寒意順著領子襲入頸間,青霜略有不適的聳一聳雙肩,皇上極為體貼的輕攬著青霜的肩頭,二人相視一笑,抬步向柏翠宮方向而去。
剛入得柏翠宮大門,側殿方向便傳來紫兒嚶嚶哭喚聲,“小主......小主,您這是怎麽了。您快醒醒,可不要嚇奴婢啊......”
皇上不由的加快了步伐,原本輕攬著青霜肩頭的手也下意識的鬆開了,青霜眸子一黯,目送皇上率領先一步奔入側殿廂房。
房內地龍燃的正旺,空氣中殘餘著淡淡的幽香,莫如芝身著暗花細絲褶緞裙,雙目緊閉仰躺在榻炕之上,原本紅潤的雙唇也隱隱泛白,看樣子的確不太妥當。
安妃己早一步趕來側殿,此時正坐在榻炕對麵的紫木側人靠上,一對秀眉微微擰起,望向正跪在榻前替莫如芝請脈的太醫。
“臣妾參見皇上。”安妃一見皇上入內,立即起身施禮,同時上前輕攙著皇上,讓其坐在仙靠上,自己則恭順的立於皇上身側。
正傷心抽泣的紫兒與葉兒,也急忙噤聲向皇上叩拜,拖著濃濃的鼻音問安。
太醫正靜心把脈,皇上揮手示意其勿需多禮。緊接著,青霜也在碧兒的輕攙下,進入房內。
安妃有些詫異的看了青霜一眼,顯然她沒料青霜會隨皇上前來側殿,“臣妾見過安妃娘娘。”青霜眼簾下垂,輕聲問安。
“免了。”安妃淡淡的言道,眉宇間絲毫不見與青霜有熟絡的神態,倒是紫兒與葉兒見青霜跟了來,神色僵了僵,好似極為不虞一般。
青霜依順的站在一旁,房內雖有地龍,卻毫無暖意,青霜意外的環顧四周,發現兩扇雕花窗格己呈大開之勢,窗外寒風陣陣襲入,就連皇上也下意識的搓了搓雙手。隻是大家此時都一心關注著昏厥不醒的莫如芝,略有寒意也並未在意。
“張太醫,莫采女可有大礙?”見太醫把完脈,皇上沉聲詢道。
“啟稟皇上,多虧發現及時,莫采女暫無大礙,隻是......”說到此處,張太醫略作遲疑,好似在斟酌著當如何表達,才不會太過突兀。
“說!”皇上略微不耐的喝道。
張太醫連忙應聲,“隻是依微臣所見,莫采女此番昏厥並非意外,而是人為。”微微一頓,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細密的汗漬,“莫采女脈相時急時緩,張馳無度,毫無規律而定,此乃中毒的征兆。”
“中毒!”皇上聲調猛的上揚,龍眸威凜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紫兒與葉兒,從唇間冷冷的擠出話語,“你們是怎麽伺候主子的,可是給她用了不當的膳食!”
“皇上,奴婢冤枉,小主今日晨起僅喝了一碗蓮子羹,而小廚房裏餘下了蓮子羹,小主賞賜給奴婢二人服用,並未見有任何異處,怎會是膳食之過。”紫兒大驚失色,連聲分辯道。
皇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回頭對張太醫言道:“可有法子讓莫采女醒來。”
此時張太醫己打開藥箱,取了一方條型的盒子,輕摳盒扣‘哢噠’一聲,盒蓋輕彈而起,盒內一錦藍色絨緞上,別著數枚細細長長的銀針,“皇上,微臣打算施針令莫采女醒轉,至於體內殘毒,好在中毒不深,並無性命之憂,隻需服用幾貼藥調理數日便會無礙。”
皇上聞言,稍稍心安,點頭示意張太醫施針。
針到疾散,在張太醫在其人中及其他穴位,輕施銀針,片刻之後,莫氏喉嚨中發出一陣渾濁的輕嗡聲,方才緩緩睜開雙眼,一見皇上在側,莫氏立即虛弱的輕呼,“臣妾參見皇上。”隨即環視而去,見房內人數眾多,很是不解的輕詢道,“皇上,這是怎麽了?怎麽您們......”
莫氏醒來,皇上終於鬆了口氣,輕聲言道:“如芝,你可還好?可有何處不適?”
皇上聲調輕悅柔緩,一如適才在錦繡軒內與青霜言語之時,順立一側的青霜麵無表情,心中卻隱隱泛起一絲酸楚,暗自後悔,不該緊趕著跟來自尋沒趣。眼前之人,雖然是自己的夫君,卻也是後宮眾多女人的夫君,自己充其量也僅是玉盆分羹而己,豈能將剛才那短暫的甜蜜,真真正正的當作一回事。
思至此,青霜心中暗自唏噓:青霜啊青霜,你傻啊,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豈能吃味,你僅是他後院裏眾多嬌花裏的一朵而己,他可對你憐愛無限,也可對他人恩寵有加,你若是當了真,便唯有萬劫不複。
正在青霜走神之時,皇上的一聲言語,拉回了她的神思,“王德明,莫采女靜坐房內,怎會中毒,朕命你全力徹查此事,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