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看著二人離去,青霜重重的鬆了口氣,緊崩的神經頓時放鬆,無力的癱伏在地上,口中低聲喃道:“好險!若是被他們發現,我們定然難逃一死,幸虧有宮人前來救火,我們才得以脫難。”
說了好一陣子,卻發現高嬤嬤沒有聲響,青霜心裏一驚,暗道:莫不是嬤嬤又厥了過去?連忙搖了搖高嬤嬤的肩頭,輕聲呼道:“嬤嬤,你可還好,我們得救了,快醒醒......”
“小主放心,老奴還好......”說話間,高嬤嬤一聲輕吟,從柳葉桃下緩緩坐了起來,抬手將衣角用力一扯,伴著一陣撕裂聲,衣角處扯下一段長長的布條。
借著廂房那方燃燒的火光,青霜隻見高嬤嬤雙唇蒼白,並且微微哆嗦著,手裏卻未停下動作,很快高嬤嬤將布條用力纏在腳患處,反複纏繞數圈,打上結方才抬頭對青霜言道:“唯有這樣,稍後行走才不會太過疼痛。”
“嬤嬤,何需行走,既有宮人前來,我們便得救了,稍後定會有宮人送你回去......”青霜不解的言道,話音未落,己被高嬤嬤打斷,“小主,你想的太過簡單,適才害你之人,你可知是誰?”
“啊?這......”青霜愕然,自從入宮雖屢遇亂事,卻從未與人結仇,究竟是誰人會如此大費周章的置自己於死地,這倒著實令人費解。口中輕喃,腦子裏快速飛轉著剛才的情景,那兩位歹人的對話拉回了青霜的神思,“嬤嬤,我記起來了,剛才那人好象說什麽張公公......”
“哼!張萬福!”高嬤嬤冷聲一哼,“他二人口中的張公公必是張萬福無疑!”
“張萬福公公?”青霜一陣迷糊,並不確定的詢道:“皇後娘娘宮裏的張萬福公公,為何是他......青霜與他無怨無仇,他為何一心要青霜死......”說話間,青霜微微一頓,眸子裏露出驚恐的神色,“難道是皇後娘娘容不得青霜?”
高嬤嬤並未作答,努力的撐了撐身子欲站起身來,卻又無力的跌坐回了地上。
“嬤嬤小心,我扶你起來。”青霜立即起身,挽起高嬤嬤的手肘將她攙了起來。這時逸月軒前院傳來高揚的暄嘩聲:“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想是救火的宮人己經到達。
“別亂!瞎嚷嚷什麽,還不快去拎水!”張萬福的喝斥聲很是突兀的響起,“傻站著幹嘛,還不快去拎水......”
青霜麵色俱變,悄聲言道:“嬤嬤,張公公此時就在前院,我們如何是好?”
高嬤嬤冷眼環掃四周,目光停在了後院東牆角一簇荒草內,“快,去那邊。”高嬤嬤一瘸一拐的向東牆角走去,口中繼續低語道:“此時出去必然送死,小主若想活命,便隨老奴來。”
青霜攙著高嬤嬤快步向東牆角奔去,仍舊極為不解的低聲詢道:“皇後娘娘為何容不得我,我與她僅一麵之緣,這又是為何......”
高嬤嬤腳下步伐微滯,側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青霜那張清麗的麵孔,微聲一歎,隨即回身繼續前行,口中自言自語道:“她容不得你,本在意料之中......”
“嬤嬤......”青霜更為費解,正欲追問,二人卻己到了東牆角下,高嬤嬤伏身扒開雜亂的荒草,一方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赫然出現,“小主,若想活命,便得委屈一下了。”高嬤嬤回身對青霜低言道。
青霜抬眼望去,當即明白了高嬤嬤為何說需得委屈,原來此處乃一處廢棄的狗洞,身為采女大小也算是主子,如今卻淪落的鑽狗洞逃生,自然是有些尷尬。奈何此時正是性命悠關之時,那裏容得她挑三撿四,再者青霜自幼在鄉間成長,所受的委屈何止於此,“此時甚為危急,何來委屈,得以逃出升天方為上策。”青霜暗喜,對高嬤嬤言道:“嬤嬤,你有腿傷,你先來,青霜於後助你。”
高嬤嬤也不推辭,強忍著腿痛艱難的蹲跪而下,匍匐著鑽過洞口,青霜緊隨其後手腳並用的爬了出去。
鑽出洞口,高嬤嬤呼吸己明顯粗重起來,想是一陣跪行,疼痛又加重了許多,“嬤嬤,你怎麽樣了?”牆外是一片密林,淡淡的月光透過林間,青霜僅能隱約看見高嬤嬤臉部的輪廊,卻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嬤嬤小心,這是何處,我們是去禦藥園暫避還是......”
青霜實在想不出還可以往哪裏去,若真是皇後娘娘下手害她,那整個皇城內又豈會有她的容身之所。即使回到高嬤嬤看守的禦藥園,也終歸不得長久。
高嬤嬤並未開言,黑暗中伸手輕輕拍了拍青霜挽在自己臂間的手,以示安慰,便大步向密林深處走去。
青霜也不開言詢問,此時己無退路,再作詢問也是枉然,高嬤嬤雖為奴婢,畢竟在宮裏呆了好些年頭,既然她肯領著自己離開,必定有一處她認為妥當的去處。
二人走了許久,終於穿過了幽黑的密林,前方一彎小徑出現在眼前,清冷的月光撒在小徑均勻光滑的鵝卵石上,發出淡淡的光澤,高嬤嬤領著青霜繼續前行,但腳下步伐卻越發蹣跚,整個人幾乎靠在了青霜的臂間,明顯的體力不支之狀。
鵝卵小徑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高嬤嬤卻顯的越發疲乏,青霜有些焦慮的輕言道:“嬤嬤,我們這是前往何處?嬤嬤,你可要挺住才是......”
高嬤嬤虛弱的輕唔一聲,抬手指了指前方,努力邁動步伐前行著,二人又走了少許時間,轉過一道彎,終於在一攏茂盛的斑竹旁,一座單獨的宅院赫然而立,高嬤嬤一見宅院明顯的鬆了口氣,腳下步伐顯的有些急切,眼看著二人己近宅院,高嬤嬤終因力乏而癱倒在了地上。
“嬤嬤,你快醒醒!”青霜急蹲而下,連聲急喚卻終歸無用,看來高嬤嬤早己精疲力盡,這一路走來,全靠著殘存的意誌力支撐著,如今到了目的地,心中那緊崩的弦終於斷裂,而癱倒在了地上。
青霜看著倒在地上的高嬤嬤,又抬首望了望眼前緊閉的院門,無助感淒然而生。眼前的宅院究竟是何人在內居住,高嬤嬤並未多作交待,自己當如何自處,青霜心裏好一陣糾結,終歸還是下定決心上前敲門。心道:既然高嬤嬤領自己前來此處,想必此宅院內居住之人值得信任,否則高嬤嬤斷然不會強撐到此。
略作思緒,青霜上前拾起宅門上不大的銅扣小心的輕扣著,“有人嗎?請問有人在嗎?”
此處距離逸月軒己有很長一段距離,逸月軒內喧鬧的救火聲自然是聽不見了,微風輕動,耳畔除去門前那攏斑竹,竹葉磨擦發出蟋率的聲音外,清脆的扣門聲在暗夜裏顯的極為突兀。
過了許久,宅門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腳步聲行到門後,少作停頓,暗聲詢道:“何人深夜扣門?”聽聲音門內之人是一位嬤嬤,青霜微喜,暗道:門內之人定然是與高嬤嬤交好的某位嬤嬤,如此看來,自己暫時安全了。
“嬤嬤,請您開開門,我與高嬤嬤同來此處,請嬤嬤開門說話。”青霜急聲言道。
青霜開口,門內沒有了動靜,片刻之後,傳出詢問聲:“高嬤嬤?可是禦藥園的高嬤嬤?”
“正是,正是。”青霜忙不急迭的應道。
“你又是何人,為何與她同來?為何不聞得高嬤嬤說話?”顯然門內之人甚為警戒,左右盤問卻並沒有開門的意思。
青霜有些急了,聲調也上揚了許多:“嬤嬤,您開門再說,此事說來話長,高嬤嬤力乏己經厥了過去,您先開門救救高嬤嬤才是,高嬤嬤情急之中往此處奔來,想是與你交好,你怎可見死不救!”青霜越說越急,回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高嬤嬤,心裏越發焦慮,說話的語氣也不由自主的重了許多。
“哦?你竟不知此乃何處?”門內之人見青霜如此言語,有些奇怪的言道,同時‘吱呀’一聲拉開了宅門。宅內門簷處掛著一盞橙色的燈籠,燈籠下站著一位身著一襲深灰長褂的嬤嬤,奈何燈籠光線並不算好,而且該嬤嬤在燈籠前方背光而立,青霜再是努力,也看不清這位嬤嬤臉上的神情。
但燈光射出,卻將青霜的麵容映照的一清二楚,青霜明顯感覺到這位嬤嬤愣了少許,突然語調極其陰冷的喝道:“你這賤人,竟然還沒死?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啊!?”青霜又驚又懼,連連後退數步,極度恐慌的言道:“你們是一夥的?我與你們無怨無仇為何要殺我!”說話間,己退到了高嬤嬤身旁,腳下一絆險些跌倒,埋頭看著將自己送入‘虎口’的高嬤嬤,青霜百思不得其解,當即蹲下用力搖晃著高嬤嬤言道:“嬤嬤,你快醒醒,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將我領到了歹人手裏?”
青霜驚怒交加,心中連連暗呼:莫非天要亡我!
“高嬤嬤,果然是高嬤嬤,說!你怎會和高嬤嬤在一起,你把她怎麽樣了?”那位嬤嬤邁出宅院,步步逼近青霜,語氣越發冷冽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