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娘娘長樂無極!”冷枝的聲音在寢殿門前響起,“回安妃娘娘,皇後娘娘今兒忙了一整天,此時剛巧歇下,不如安妃娘娘改日......”
“喲,冷枝姑娘這是在下逐客令嗎?”安妃高揚的聲音繼續響起,“罷了,娘娘既然乏了,臣妾不叨擾便是......”言畢,便傳來安妃回身下階的腳步聲。
“安妹妹既己來了,何不入內敘話。”皇後慵懶的聲音從寢殿內隱隱傳來:“冷枝,不得無禮。”
“是,奴婢知錯,安妃娘娘請。”冷枝輕聲應道。
“嗬嗬,皇後娘娘不必責怪冷枝,她隻是擔心臣妾這大嗓門驚擾了皇後娘娘,都怪臣妾來的不是時候。”安妃說笑的聲音漸近,片刻之後,冷枝撩開寢殿門前的錦簾,隻見安妃身著一襲錦蘭碧絹拖地長裙,緩步而入。頭頂雲髻高盤,正中一朵碩大的金邊絹花豔光四射,髻旁斜插紫玉鎦金簪,後腦處一朵翠蘭珠花微微顫動。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安妃行到榻炕前,對己坐正身子的皇後微微福身一屈,卻並未如尋常嬪妃麵見皇後時那般行叩拜大禮。
皇上後宮中,於妃位之尊者,原本還有一位淩駕於妃位之上的李貴妃,但李貴妃卻己在多年前因為誕下公主後,公主體弱早夭而亡,李貴妃反思自己未能保得龍脈安好,自行向皇上請罪,求皇上廢去自己的貴妃之位,在皇城邊的僻靜之地設置庵房帶發修行,從此不再過問後宮事宜。
因此在後宮中,得享妃位之尊者,目前而言,也就僅有為皇上孕育了三皇子-劉武的安妃了。
“安妹妹多禮了,快坐下歇著。”皇後淺笑著向安妃招手,讓其坐在側幾另一方的榻炕上,繼續言道:“怎得今日不見安妹妹領武兒前來陪本宮說話?”皇後淺笑著言道。
“回皇後娘娘,武兒三歲,正值頑劣好動之時,臣妾讓乳娘領著他去練武場裏觀太子習武,日後成人也可如太子一般矯健英武。”安妃笑盈盈的說話,同時側身坐在了與皇後隔著一座小幾的榻炕上。
提及太子,皇後眉宇間皆是笑意,連連點頭言道:“太子自幼酷愛習武,本宮投其所好,特意請了西域極擅搏鬥之術的武者入宮教習,練了這些時日,想來也應小有所成。隻是搏鬥之術甚為激烈,可不要驚了武兒才好。”
“皇後娘娘多慮了,武兒昨日也曾去武場裏觀太子習武,回宮後,便一直興奮的與臣妾擺談個不停,想來是喜歡的緊。依臣妾看,他們兩兄弟,雖然年紀相差十幾歲,但是卻是極能玩到一塊兒,既是如此,臣妾也就由著武兒了。”安妃輕笑著言畢,並端起宮婢雪顔呈上來的茶盞輕呷一口,目光清亮的看著皇後。
皇後聞言,臉上神色卻微微一滯,略微有些不痛快的言道:“太子今年己滿十七,武兒卻僅有三歲。二人年紀相差足足十四歲,卻是極能玩到一塊兒,也不知是武兒早慧,還是太子太過稚氣?”
安妃聞言,連忙放下手中茶盞,伸手在自己嘴唇上虛拍一下,略顯歉意的言道:“是臣妾失言了,太子己成年怎會稚氣,是太子心地淳厚,有意耐著性子陪武兒嬉鬧,說到底還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故而才能相處融冾的。”
說著,見皇後麵色稍虞,安妃話鋒一轉扯開了話題:“臣妾糊塗,原本是來恭賀娘娘又為皇上覓得佳人的,怎得卻扯到了太子與武兒的身上。”說著頓了頓,“臣妾聽聞,皇後娘娘今日在選秀之時,率先給一位名為邱青霜的秀女賜了牌子,想必此人定有過人之處,才能入得娘娘鳳眼。”
皇後淡淡一笑,“本宮也是初見邱氏,並不感覺她有何過人之處。隻不過......”皇後說著故意看了安妃一眼,別有深意的言道:“隻不過本宮看著她那雙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本宮生平最喜口齒伶俐之人,因此便率先留了牌子。”
“哦,嘴皮子利索?不知可是當真如此。”安妃不屑的一陣輕笑,隨即側身笑望著皇後言道:“隻是妾倒是聽說,這位邱青霜是左光祿大夫邱大人的女兒,如此算來,邱青霜倒得叫皇後娘娘您一聲姨娘才是。”言畢,安妃掩唇一笑,雙肩更是隨之微微聳動,眸子裏精明之色閃動,好似抓到了皇後徇私的把柄一般。
皇後聞言眸子裏閃過一絲鄙夷之色,隨手將身旁的冰盞向外推了推,對冷枝言道:“冷枝,去將冰盞換成溫茶,本宮飲不得這太冷之物,身子沒有清涼之感,心裏倒是寒瘮瘮的不太痛快。”
冷枝應下,將冰盞端了下去,很快重新呈上一盞早己晾的溫溫的茶水,放置在側幾之上。皇後端起溫茶微抿一口,這才抬眸看著安妃言道:“本宮哪兒來這麽多的親戚,邱青霜雖是邱大人的女兒,卻並非其正室-本宮的堂姐華氏所生。隻是一個妾的女兒罷了,與本宮又何來親戚一說。”
安妃見皇後並不肯承認與青霜有任何關係,有些不服心的繼續言道:“可是臣妾聽說,邱大人的這個妾以前可是......”安妃話語未畢,卻己被皇後出言打斷了:“夠了,安妹妹,你想太多了。本宮奉太後懿旨替皇上選秀,又豈會為一己私利而刻意安排人入宮。”
說話間,皇後的語調越發冷了,“安妹妹,你來了也有些時候,武兒此時在練武場上觀太子練武,正所謂拳腳無眼,本宮勸安妹妹還是去看著武兒的好,若是太子失手傷及武兒,讓安妹妹與本宮之間生出間隙來便不好了。”
安妃聞言麵色紅一陣青一陣,訕訕一笑起身對皇後福了福身子,“太子拳腳之術極佳,又怎會傷及武兒。臣妾打擾皇後多時,容臣妾告退。”
“嗯,安妹妹好走。”皇後並不相留,端起茶水再次輕抿一口,看也不看安妃一眼。
安妃麵色有些難看的步出了寢殿。
安妃剛一離去,冷枝忍不住對皇後言道:“娘娘,聽安妃的意思,好象是說您今日率先賜給邱青霜牌子,因為光祿夫人的關係,擺明了在說邱青霜是您安插入宮的人?”
“哼!”皇後重重的將手中的茶盞擱在側幾上,茶盞裏的茶水因為震動,濺了許多在側幾上,溫水噠噠順著幾麵滴到了榻炕之上,皇後順鋪在榻炕上的鳳袍也被因茶水浸染,起了一圈圈微黃的茶漬。皇後卻並不理會,冷硬的自語道:“哼!自作聰明的東西,本宮若想要在此次秀女中安插親信,何不將堂姐的嫡女邱青蛾召入宮中,又何必去拉攏一個妾室之女!”
“娘娘,細算下來,安妃入宮僅五年,她又怎會知曉邱大人的妾室......”冷枝上前壓低聲音說話,卻被皇後揚手製止了下來,聲調陰寒的言道:“此事在當時也並非什麽秘密,雖然己過多年,宮中也無人再提,但卻終歸是有人知曉得,如安妃這般別有用心之人,又豈會不知。”
隨即微聲一歎:“唉!罷了,隨她去,這個女人隻要做的別太過份,本宮也就懶得理會,能言善道又怎樣,若是隻會耍這些個小聰明,也全當她是個空心炮仗罷了!”
永巷內,安妃在宮婢琴沁的陪同下,急步奔走,口中低聲碎語道:“哼,還不肯承認,那個青霜擺明了是她堂姐華氏的庶女,選秀時又是第一個被留牌子的人,豈會與她沒有關係。”
“娘娘,您說的是。奴婢還聽說,那個青霜在今早選秀時,還摘了不少的紫薇花,皇後娘娘竟然沒有發怒,反而欣然接受了她用紫薇花編織的花籃。若是毫無關係的秀女,依著皇後的性子,又豈會如此寬待!”琴沁跟在安妃身後附合著言道。
主仆二人說話間,己經行到了永巷的拐角處,站在巷口安妃微一遲疑,轉身大步向極樂殿方向而去,口中喃喃自語道:“聽說那青霜嘴皮子利索,本宮倒是要去見識見識到底有多利索。”
“娘娘!”琴沁見安妃向著極樂殿方向而去,急聲喚道:“娘娘,依奴婢愚見,您倒不必心急著見她。眼下眾秀女剛入宮,你便往極樂殿裏走動,若此人真是皇後安插進宮的,您這一去倒顯的有些刻意而為。不如過幾日,讓奴婢帶些物件,賞給眾秀女,順便去會會她的好。”
琴沁一麵說話一麵緊跟在安妃身後,見安妃並無停下腳步的意思,又急聲言道:“還有,三皇子此時還在習武場,剛才皇後也說了,拳腳無眼......”說著,琴沁有些遲疑的微一頓,不再言語。
安妃聞言停下了腳步,回身笑了笑言道:“這個本宮倒是不會擔心,太子雖然是皇後所生,但是本宮看著太子的性情卻與皇後竭然不同,對武兒也是極好。什麽拳腳無眼,全是皇後適才故意說來唬嚇本宮的。不過琴沁你剛才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改日你送些上好的絲錦,去極樂殿裏分發給眾秀女。順便見識一下這個邱青霜是個什麽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