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的壽宴開在三月間,在臨都,已經是天氣轉暖的春季了。壽宴是正宴,開在東齊王宮內的無極殿,正式開宴之前,所有赴宴的賓客,可以在無極殿一牆之隔的小花園裏等候,有婢女送上了鮮美的水果點心,賓客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天。
初寧無心品嚐什麽水果點心,她還在惦記著跟姬重光的約定。明明計劃得萬無一失,用假如意樽從姬重光那敲詐一個靈器用用,怎麽中途就變了呢?她原本連假如意樽被識破的補救措施都想好了,大不了就是把真的還給他,反正自己也用不上。
現在好了,她得給姬重光找治眼病的藥,這藥是旋龜的殼子磨成的粉,整個臨都隻有一隻旋龜,正養在王太後寢宮的院子裏。那隻旋龜是王太後某年壽辰時,齊王給她尋來的賀禮,她要是撬了這隻龜的殼子,不知道齊王和王太後會怎麽料理自己。
明瞬沒心沒肺地吃著果子,果皮已經在它腳下堆成了一座小山,一點也沒把初寧眼下的困境放在心上。
花園不算大,來赴宴的貴族少女們,很明顯地分成了兩個圈,跟薛氏和太子一脈交好的,都圍在薛念念周圍,跟素氏交好的,都圍在素錦瑤周圍。隻有初寧獨自一人站著,很是顯眼。
薛念念的一雙眼睛,越過人群瞟了過來。初寧不客氣地瞪回去,薛念念反而迎著她的目光走過來,停在她麵前,滿含輕蔑地上下打量了她幾個來回:“野山雞就是野山雞,不是插幾根長翎毛就能變成鳳凰的。”
初寧含笑應道:“薛家兩位小姐真是姐妹情深,姐姐嫁了未來的齊王,妹妹就四處如此自謙,高風亮節,真讓人自歎不如。”
薛念念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她明明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但她眸子一轉,並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想當年,素家的天女除了修為高超之外,舞技在整個臨都也是數一數二的,一代新人換舊人,今晚壽宴上的獻藝環節,我要挑戰一下這支九幽飛仙。”
她已經偷偷在家練習了很久,原本隻想在壽宴上一鳴驚人,被初寧油鹽不進的態度一激,臨時改了主意,想要反激她一回,讓她不自量力地跟自己比試,然後當眾出醜。
初寧慢悠悠地說:“好啊,那就期待薛小姐今晚的表現了,說起來,臨都內好久沒有讓人一見忘俗的舞姬了,相信薛小姐肯定會跟這些庸俗脂粉不一樣的。”
“你……”薛念念幾乎氣炸了肺,竟然拿她跟下賤的舞姬相比,她是齊王的座上賓,不是來賣藝的。
初寧看見薛念念的臉氣得忽青忽白,心裏暗暗好笑,明明自己那麽沉不住氣,還敢來玩激將法,送上門的機會,不好好利用簡直對不起自己。
她湊上前,皺緊眉頭仔細看了看薛念念的臉,薛念念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忍不住反問:“你看什麽,我臉上有什麽問題麽?”她今天的妝,是特意請了臨都裏吳娃館裏的名家打扮的。
“沒什麽,”初寧微微笑了,“我隻是在看,你的臉上明明寫著想跟我比試舞技,卻拐彎抹角說了這麽一大堆,該不會是不敢直說出來吧?”
薛念念冷笑一聲:“我有什麽不敢的?”出身武將世家,整個臨都的貴女裏麵,膽子最大的就是她了。
“我想也是,”初寧一拍手,“再說比試舞技有什麽意思,要比就比比誰的膽量更大,如何?”
原本散落在兩人周圍的貴女們,聽見這句話,都忍不住回過頭來。薛氏與素氏,臨都最耀眼的兩大名門之間的賭鬥,無論如何不能錯過了這個熱鬧。
情勢已經逼得薛念念不得不應下來:“你要怎麽比試?”
初寧稍稍提高了音量:“我們兩個各說一件事,讓對方去做,敢做且做成的,就贏了,不敢的嘛,自然就輸了。比不比?”
“行啊,可別反悔,”眼看女眷都等著自己答複,薛念念一口答應下來,“讓你先說,免得你過後又說我仗著太子姐夫欺負你。”
初寧唇角翹起,真是有意思,這種時候也不忘把太子姐夫抬出來:“王太後宮裏那隻旋龜,也不知道今年究竟多大年歲了,不知道薛小姐有沒有膽子,掀了它的殼子,拿來給我。”
薛念念也報以微笑,因著跟太子的姻親關係,她時常在王宮走動,旋龜雖然是個寶貝,可到底不過是個養著玩的東西,事後撒撒嬌,推說是年紀小、不懂事,想來王太後也不會太過計較。但是,她這一回要讓初寧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讓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