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公主也在一邊煽風點火:“上梁不正下梁歪,沒人管教的野種,就是上不了台麵。等哪天再帶回個小野種來,聽風苑可就三世同堂了。”
素錦瑤和蘭姬所生的女兒素青月也在場,都低垂著頭不說話。
初寧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嘴上卻不肯服軟:“二舅母,我聽不懂,這府裏向來上上下下的事都聽你和二舅舅的,上梁不正,二舅母到底在說誰是上梁?”
她又轉向素遇:“二舅舅,你說我整夜不歸,傳出去不像樣子。這種事情我自己自然不會到處去說,要是外麵的人知道了,能是誰說的?你是為我著想,但這樣疑心二舅母和大姐姐,我心裏也不太過意得去。”
素遇隻覺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小丫頭分明是故意纏雜不清、擾亂視聽,簡直比素天心還要油鹽不進。
主位上的兩個人氣得七竅生煙,初寧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橫豎他們就是看自己不順眼,後果無非是或打或罵罷了。她就是有這種本事,誰故意讓她不痛快,她就要讓對方成倍地更加不痛快。
素遇強壓下怒意,繼續敲打她,有什麽打算該先跟長輩打個招呼,淨音祭日上鬧出來的事,實在不成體統。他還不忘替安康公主說好話,說她好歹是當家主母,就算平日裏對她嚴厲了些,也是一番好意,怕她行差踏錯、追悔莫及。
初寧靜靜聽著,並不接話。冷暖世故,她見得太多了,並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閨閣小姐。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她還是分辨得出的。
素遇見她不接話,神情便有些尷尬:“不管怎麽說,你既然在素家長大,我心裏待你,就跟對瑤兒和月兒兩個孩子是一樣的。”
好一個“心裏待你”,初寧心中冷笑,要是她再有怨憤,反倒顯得她不識抬舉了。
直覺告訴初寧,素遇突然態度大變,一定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麽,可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值得他這麽費心思。
不管怎麽說,素遇此時的態度,正是她需要的。她最希望得到的,不是什麽憐憫,而是跟素錦瑤、素青月一樣,修習馭靈術法的機會。而且,她必須在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裏,想辦法通過靈雀台的擇選。
因為,那是最快接近東齊王室貴胄的機會,那也是她能想到的,解開自己身世隱秘的惟一可靠辦法。
通曉馭靈術的人,說起來似乎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但真正身在其中的人卻知道,他們跟武將、儒士,其實並沒有本質的區別,苦修數年甚至數十年,終歸是希望能夠找到可以效忠的主人,建功立業。
從這一點來說,女子甚至比男子更有天然的便利。因為男子的出路,無非就是成為王公貴胄的幕僚。而女子,除了不能得到爵位,不但可以跟男子一樣,選擇明主效力,更可以做貼身的侍從,還可以入宮成為王上的妃嬪。
比如素遇的另一個妹妹素思容,就入宮嫁給了齊王,還生下了公子安。
有很多奇珍異寶,都藏在王宮之中,比如她曾在書上看到一種往昔鏡,能夠查看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即使像素音世家這樣的名門,也不能擁有這樣的上古至寶,但齊王宮裏卻有。
想到這,初寧便恰到好處地低下頭去:“二舅舅說的是,那天是初寧莽撞了,以後再有什麽事,我自然會多問問二舅舅的意思。”問歸問,聽不聽就另說了。
素錦瑤撅著嘴,滿臉不高興地轉過頭,“哼”了一聲。
倒是素青月微笑著上前,拉住初寧的手:“寧妹妹,太好了,早就想去找你一起玩,又怕天心姑姑身子不好,需要你照顧。這回既然爹爹說了,我可就要多去打擾你了。”
見她服軟,素遇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這才開始安排纖塵傳話時說的“要緊事”。
孟家的一位嫡出小姐過生日,素錦瑤和素青月都收到了請帖。素遇的意思是,讓初寧也跟著去見見世麵,交些朋友。
他每天卯時必定要帶旭炎聽琴,見話說得差不多,便交待安康公主幫初寧準備妝容、衣飾,自己匆匆離去。
安康公主將他一直送到院外,素遇已經恢複成了平日裏微皺著眉頭的嚴肅樣子。他走出幾步,又轉回身,語氣陰森森地叮囑安康公主:“這小丫頭擰得很,別指望從她嘴裏問出什麽來了,多動動腦子,隻要把她們娘倆兒逼得無路可走,能保命的東西自然就會拿出來了。”
成婚多年,安康公主還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心頭一跳,趕忙應聲:“夫君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素遇盯著她半晌,才轉身離開。他對安康公主的承諾並不太放心,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他自己在外人麵前,一向刻意維持仙風道骨、不問濁事的形象,而素錦瑤是他刻意培養的、用來結交權貴的人選,名聲都不能有絲毫汙點。這件事,隻能交給安康公主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