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芷水睡醒後,有些睡意惺忪,然後洗過臉後便清醒了,日頭此時已經在東邊天際露出一點微芒。
她起身準備來到客棧的後院去練劍。推開門後她驚訝地發現師父正在客棧走廊站著,扶著二樓走廊的欄杆,背影有些孤寂。
“師父,早上好呀。”趙芷水微微愣了一下後便徑直走過去,也和她師父一樣扶著欄杆望著客棧一樓的空地,然後扭頭對著楚愁笑著打招呼。
楚愁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今天是先吃飯還是先練劍?”
一般情況下趙芷水都是先練劍然後再吃飯的,因為她說她要學師父,和師父當年一樣要刻苦練劍。
趙芷水眨著那雙如水般靈動澄澈的眼睛笑嘻嘻道:“今天就先吃飯吧,師父,我聽說呀這附近有一個很有名氣的包子鋪,很想去品嚐一下。”
“嗯,走。”
楚愁和趙芷水一起下了客棧二樓,對著客棧早起的那位年輕的店小二笑著打了招呼,然後出了客棧。
那位年輕店小二望著這對師徒二人離去的背影,心裏麵嘀咕道:“我什麽時候要是有這麽好看的婆姨就好了……有一半好看就好了!”,他的眼睛裏淨是豔羨。
驚豔於趙芷水的絕世美貌,羨慕於楚愁的好福氣,他並不知道這一對男女是師徒的關係,他看著兩人非常年輕,以為楚愁和趙芷水是道侶。
出了客棧,兩人並肩走在街道上,趙芷水微微不著痕跡的落後楚愁小半步,算是對師父的尊敬,楚愁對此繁縟禮節也並不在意,既不推崇喜歡也談不上厭煩。
“師父,好像是在那條大街上。”趙芷水指著腳下這條大街盡頭處的那個路口左邊的大街。
楚愁點頭,和趙芷水一起走了過去。
這是一座略微有點小的郡城,清晨的大街上,沒有人來人往的跡象,隻是稀稀疏疏的一些剛剛起床的官吏和商賈或是從一些煙花、賭坊之地出來後,因為一夜未歸而急匆匆回家的人們。
比較寬敞的街道上,雖然此時有些清冷,但也在漸漸煥發生機,許多賣早飯的飯鋪和一些生意不景氣的酒樓茶館已經開門營業,還有雜七雜八的各種行業的店鋪中的一些“早起的鳥兒”也開始了一天的生意買賣。
一刻鍾後,楚愁和趙芷水便來到了那家很有名,此時也已然開門的包子鋪。還未到的時候,他們兩個便嗅到了那一股肉包子獨有的香氣。
“嘿嘿,師父,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趙芷水笑著對楚愁說道。
“嗯,聞著就挺香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找的包子鋪!”趙芷水看到師父也點頭認可了,眼睛裏便藏不住笑意了,然後有些傲嬌的點了兩籠肉包子和兩碗八寶粥。
趙芷水一等到小二將那兩籠包子端上來後便迫不及待的開始大吃起來,楚愁則是慢慢的吃,並示意趙芷水慢點吃,不要急,萬一噎住了。楚愁望著趙芷水吃飯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然後有些出神。
他突然發現趙芷水跟著他走了有十年的江湖了。十載的秋雨春風,十載的夏日冬雪,說長不算長,要是說短,也不算短了。這十年對於楚愁來說,好像彈指便過去了,這十年也是楚愁這一百多年來心態較為穩固的十年,哪怕之前隱居山水之間六十載寒暑,也沒有這麽安然這麽充實過,心靈比較以前來說平緩了許多。
隻是他知道,他內心的平緩隻是暫時的,在他內心的最深處的那把劍,隨著時間的變化,愈加鋒利,他百年磨一劍,磨那出世劍,隻為有朝一日可以揮出他這輩子最為輝煌璀璨,最為巔峰無敵的一劍。
但他的內心也不是沒有真真正正的安穩過,有的,正是那每十年去那條小巷“看她”一次,那是他靈魂深處最深最好的慰藉。
趙芷水一頓狼吞虎咽後,嘴角都沒有擦的抬起頭,笑著對師父說道,“師父,我吃飽啦!”
楚愁微微回過神來,他看著眼前自己還剩下的幾個包子,笑了笑,“又要讓你等師父了。”
“師父,你以前每次吃飯都比我快,每次吃完都等我,現在輪到我等你了,嘻嘻,師父,你快吃,我等著哩。”趙芷水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後開心地說。
趙芷水走的這十年江湖,從未對楚愁以外的任何男子笑過,就算是楚愁的一些故人前輩,她也隻是帶著一股陌生的味道淺淺的笑著。
唯有在楚愁麵前,她才會毫無保留的開心或調皮的露著那一雙酒窩和眨著靈動的眼睛笑著。眉眼彎彎,一笑傾國,這隻有楚愁見過。
她的這種笑容,這世間,唯有楚愁見過。哪怕以後她成為九品巔峰的大劍仙,號令江湖,各種稱讚和榮譽加身,卻仍是再也沒有如此笑過,因為人世間再也沒有任何的人和事,再能讓她笑了。
對於楚愁來說,她始終是自己的親傳大弟子,也是自己唯一的弟子,也許剛開始的時候楚愁是因為趙芷水的那雙眼睛和那個她的眼睛很像,但後來楚愁是真心認她作了徒弟,因為趙芷水的努力和心性,他很喜歡。不過最為重要的原因,還是楚愁第一眼見到趙芷水時,趙芷水的那一雙澄澈如水、柔軟如花的眼神。
待楚愁吃完包子,喝完粥後,便付了一粒碎銀子,然後和趙芷水一起離開這家包子鋪。趙芷水說明天還要來這兒吃,楚愁應允。
快要走到客棧時,迎麵走來了一個風姿翩翩的女子,周圍有不少年輕公子哥奉陪著,如眾星拱月,而那位富家女子顯然也很享受這種滋味。
“芋兒,那家包子鋪的包子有傳言一樣那麽好吃嗎?”有年輕公子哥疑問。
“芋兒吃過的,肯定好吃,你這是在質疑芋兒的口味麽?”另外一位年輕公子哥麵露不悅的斥責道。
那名富家女子心中為這些男子因她吵鬧而笑著,但表麵仍是一臉清冷,“確實是非常好吃。”
這名女子的父親是這個郡城郡守,其餘那幾位年輕男子的父親不是當地的富紳就是這個郡下屬的縣令之子。而且因為這名郡守之女長得的確不錯,可謂是國色天香,所以他們天天都以這位女子為首吃喝玩樂。但是誰都知道,這個女子是他們得不到的,因為知府的那位三少爺看上了這個貌美的女子。
楚愁和趙芷水與他們擦肩而過。
那些不斷阿諛奉承的年輕公子哥都被迎麵走來的趙芷水所驚豔了,但奈何身旁有那一位郡守之女,所以不敢像平常那般直接上前動手動腳的,隻能偷偷再看幾眼趙芷水,吞吞口水,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走著。但他們心裏都疑問著他們這兒什麽時候出來了這種可謂是“百年難遇”的美人胚子?然後心裏暗暗盤算著這兩天派人打探一下底細,能不能將之占為己有。
趙芷水身為六品巔峰境界的修士,自然注意到了那幾人的目光,但是因為師父在一旁,所以她也沒有什麽動作。
多年後,令整座江湖的男子神往的趙盟主、趙仙子雖然被譽為江湖四大仙女之首,但卻無一人敢對她垂涎或是有想法,因為有許多血的教訓。有人仗著自己家世雄厚或是背景強大,對她有些想法,但她不同意,然後那男子便暗地裏惡心她,最後她直接出手將那年輕男子廢掉,三十餘歲便有七品修為的天才的未來就這麽沒了。
那時,那位年輕天才背後的師門是仙劍門,因為這件事,已經成為仙劍門門主的劍傲星親自問劍趙芷水,兩位巔峰劍仙的交鋒從地上打到天上,最後的勝負除了寥寥一些人知道外就再也沒人知道,隻是從那以後,名動天下的劍仙劍傲星再也沒有出過劍,據說他退隱前曾言“既然前麵有楚大劍仙前輩,做不得千年第一劍仙,如今又有趙大劍仙,我又做不得當世第一劍仙,不如就此尋那世外逍遙。”,最後,他和那位青梅竹馬,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的眼光中,璀璨了大半輩子的一代劍仙就此歸於平淡。
隻是那已然是多年後的事情了,如今的趙芷水仍是天天在楚愁麵前,眉眼彎彎,開心自在。
此時她深吸了一口氣,她自己也不知這是這麽了,好像突然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般問道:“師父,你覺得剛剛過去的那位姐姐,好看嗎?有……有我好看嗎?”
楚愁愣住了,顯然沒有想到趙芷水會詢問他這種問題,但仍未停下腳步,他楞了一下後便認真說道:“沒你好看。”
趙芷水頓時笑靨如花,眼神熠熠生輝,心髒咚咚跳著,最讓人心動的,是那兩個梨渦般的酒窩,仿佛真的可以“一個傾城,一個傾國”。
楚愁的隨意一語,便讓趙芷水心中雀躍激動無比,隻是此時的楚愁心不在焉,想著一些事兒,不然以他那曆盡世間多少事的眼光,一眼便能望穿趙芷水此時想的什麽。
楚愁心中暗暗呢喃:世間一切好風景好江山,在她麵前,都會黯然失色。
那位白丁香般的女子在楚愁看來,勝過了世間的一切煙花璀璨,勝卻了人間的一切山川湖泊。
勝卻人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