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慶國雁陽郡的某處荒郊野外。
一位年輕的儒冠讀書人負笈而行,行走在一條還算寬敞的古道上,官道上人馬不多,有些荒涼的感覺,顯然是這條古道如今不算太重要。
走了一晌後,讀書人便在一旁找了一塊大青石,坐下開始休息吃幹糧。
噠噠噠!
平緩綿延的古道盡頭,出現了幾匹黑色的馬,上麵坐著幾個年輕人,像是江湖門派的年輕人出來遊曆。
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很快就來到了讀書人身旁。
“這位公子,可知前方的雁陽郡還有多遠到達?”
那四人下了馬後,其中一位年輕修士詢問到。四位年輕人三男一女,皆是藍衣佩劍,樣式相同,一看便是來自同一門派。
“快了,大概還有二十幾裏地。”讀書人說道。
“在下藍衣門內門弟子劉至恒,不知這位公子怎麽稱呼?”年紀稍稍大一點,看著已經二十六七歲的藍衣男子抱拳問到。
“姓孔名念玉,神天國人氏,此次負笈遊曆想長長見識。”這是儒府第一君子的孔念玉笑著答道。
“神天國?儒府所在地啊!雖然神天國國力一般,但是有一個儒府,便足以揚名中州了!公子看起來就像是飽讀詩書之人,和我們這些讀書讀的半吊子的江湖人就是不同。”劉誌恒笑著說到。
“孔公子,不知去過儒府沒有?聽說那裏的年輕君子很多,都是瀟灑風流之士。”藍衣女子詢問。
“於師妹,怎麽了?想去看一看,然後結交一位君子?那劉師兄可就要傷心死了。”另外一個藍衣年輕男子打趣道。
“孫長樹,我就問問都不行了?你看他劉誌恒敢說什麽。”藍衣女子沒好氣地說道。
劉誌恒聞言縮了縮脖子,真是不敢說什麽。
“也去過幾次。君子賢人卻是不少,但其中一大半都是而立之年以上的男子,二十多歲的不少但是也不太多。其中氣質出眾長相又不錯,還真沒有多少。”孔念玉笑著回答到。
“我看孔公子的氣質和長相就很不錯,可是不是儒府之人,不然肯定是名滿中州的君子了。”名為孫長樹的藍衣高大男子稱讚到。
“咦?儒府不是有個很出名的君子,就叫孔念玉嗎?”四人中,一直沉默寡言的藍衣男子突然開口說道。
“重名罷了。每次我說出自己的名字,都有人提到這一茬,讓我無地自容啊。”孔念玉麵色“無奈”地擺了擺手。
“孔兄除了不是修煉中人,沒有境界外,其他的,不比那個儒府的孔念玉差。”劉誌恒咧嘴笑著安慰到。
“過獎過獎。”孔念玉淡然笑著抱了抱拳。
“休息地差不多了吧?繼續趕路。”劉誌恒灌了一口涼水後,騎上黑馬,然後看著孔念玉,道:“孔兄,會騎馬不?”
“會一點。”孔念玉答道。
“曉煙,我帶著你吧,你的馬讓孔兄騎著。”劉誌恒有點臉紅地對著藍衣女子說到。
藍衣女子聞言也是臉色微紅,但是沒有矯情,而是直接下馬,將馬韁交到了孔念玉的手中。
“謝過於姑娘。”孔念玉頷首行禮,以表感謝。
五人四騎,緩慢行走在這條古道上,馬蹄踩在已經枯朽的秋葉上,發出“簌簌”的聲響,伴隨著冬風的涼意,讓人感到有些夢幻般的淒涼。
天上碧空如洗,冬日的太陽總是高懸的,但也總是溫暖的。隻有在冬天,才能從陽光中感受到溫暖之意。
二十多裏路,一個多時辰五人便趕到了。
雁陽郡外,眾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座在中州都稍微出名的邊塞大城。
雖然中州無帝國,但是也是有許多比較強大的王朝,更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戰爭。
其中,這座城就是眾多戰爭中一直沒有毀去的老城,而且有一個出身不是出身儒府但依舊出名的詩人曾在這裏參戰過。
“孔兄,那首詩是咋說的?什麽金鱗開,什麽燕脂紫的。”孫長樹身形高大,但是不傻,人也比較健談,開口向孔念玉詢問。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月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孔念玉說罷便沉默無言,想起那次遇到的那位因為戰亂而無家可歸的清瘦女子與她的一雙兒女。
那女子,年紀還沒有自己大吧?孔念玉心中微微作痛,他突然有點痛恨世俗的戰爭了。
以前他隻是不喜歡戰爭,因為不論是什麽目的的戰爭,都要死人,老百姓都要顛沛流離,儒家講求的就是“民為貴”,所以盡管他知道有時候有的戰爭不得不打,但他不喜歡戰爭。
現在,他開始厭惡痛恨戰爭了。因為什麽?因為那個女子在饑寒交迫中,仍像一棵梅花樹那樣傲然挺立嗎?他想應該是的。有時候,書上的聖賢道理,也不能來解釋世人心中的想法,這就是那些儒家大儒、道家真人、佛家高僧一直想要弄清的東西,也是人間精彩之處。
“這詩不錯,哪怕我沒讀過幾本書,也感到了一股悲壯高昂的氣勢。”劉誌恒點頭讚歎道。
“沒讀過幾本書,還敢學讀書人,在孔公子麵前也不嫌丟人。”於曉煙掐了一下身前的劉誌恒的腰,沒好氣地說道。
劉誌恒隻是笑著不說話。
“那咱們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有緣再相逢於江湖之中!”劉誌恒、孔念玉等五人在進入郡城後,因為目的地不同,都有自己的事情,便要分開走了。
“有緣再相逢!”孔念玉笑著抱拳。
“孔兄,不是我說啊,就你這笑容,以後非得迷死一大批富家千金小姐不可。”孫長樹臨走前還不忘打趣一番。
一個人在昔日金戈鐵馬、烽火滿天的邊塞古城,孔念玉漫無目的又有目的地走著。
他在冥冥之中總覺得,在這個不是大王朝的古慶國邊塞古城,能找到一份大機緣或者是大意外。這是作為一位絕世天才的本能感應。
雁陽郡古城今天剛好是陰天,寒風呼嘯,刺骨無比,路上行人寥寥無幾,許多攤鋪都收攤回家了。
孔念玉一直走啊走,走到了黃昏時分,走了半個雁陽古城。
這時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孔念玉今天見到的第一場雪。
小雪紛紛,路上已不見攤鋪,行人幾乎不見,都匆匆忙忙的趕了回家。
“滾出去!藝妓什麽時候這麽高尚了?客人隻要有錢,他們的要求才是最高的!還有這兩個小孩子,天天白吃白住這裏,真是浪費糧食浪費空氣!”一個名為“醉花樓”的樓閣下,一位上了歲數仍舊濃妝豔抹的女人帶著幾個身形高大的漢子,把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推出了正門,然後又把兩個小孩子抱起丟了出去。
“鴇母。讓我走,可以。但我這個月的月錢……”那名女子心疼的扶起一雙兒女,然後牽著他們的小手對著那位老鴇說到。
“啪!”
老鴇聞言大怒,一巴掌拍在了這個清瘦女子的臉上,那女子麵不改色,隻是一臉倔強的看著那個老鴇。
“就你還想要這個月的月錢?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王公子對著我生氣了!王公子可是我們雁陽郡郡守獨子的好朋友!就是因為你!”老鴇說到這裏,眼神陰冷,一巴掌再次扇在了女子另一側臉上,女子因為寒冷而蒼白的臉,此時因為火辣的疼痛徹底紅起來。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隻當藝妓,你也答應了隻讓我彈琴的。人心反複不過如此。罷了,不要也罷。”女子淒然一笑,兩隻手牽著因為營養不良而瘦弱無比的一雙兒女,正要離去。
天上落下的雪,更大、更急了,鋪天蓋地的砸在人間,如同天鵝的羽毛被人拔掉然後紛紛揚揚的拋向天空後又落下一般。
老鴇臉色鐵青,覺得自己被嘲諷羞辱了,大聲嗬斥道:“給我站住!真是給你臉不要臉,還敢嘲諷我?”
“你不要傷害我娘親。”年紀不過三四歲的那個小男孩哭著乞求道,那個年紀相仿的小女孩更是被嚇得泣不成聲。
“好啊,那我再打你們娘親一巴掌,然後廢一條胳膊,就算是她對我們醉花樓的補償了。”那位老鴇臉色猙獰,“和藹可親”地冷笑著,高高抬起了右手。
在這條大街的盡頭,一名負笈儒生剛好走到這裏,剛好目睹之前那一幕,心疼地眼中噙滿淚水。
什麽君有九思,什麽三思而後行,什麽從心所欲不逾矩,在他看來,都是屁的道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何謂有所為有所不為?!今天,他就要有所為,更要對一些人,做一做有所不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