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經過林瓏的改裝,減震舒適,上頭還鋪了柔軟的皮毛。
林碩和丁香將林瓏小心翼翼地翻過來,查看腰間。衣擺掀開,雪白的腰間,一痕青紫異常明顯。
是陳淑用力推林瓏時,撞到了輪椅上。
丁香咬著下唇一言不發,眼眶卻悄悄紅了。
林碩也是心疼不已。
這幾年林家生活又上了一個台階,家裏多了不少奴婢,連丁香林碩都不需要幹粗活,隻一心照顧林瓏便好。
因為林家上下對林瓏的珍惜疼愛,丁香林碩也受影響,十分寵護林瓏,半點不舍得娘子受委屈。
抹了藥油,丁香揉了幾下,將青淤推開才扶林瓏坐起。
丁香心裏有氣,“娘子,三娘子太過分了。”
她心裏也知道陳淑心裏可能不好受,正在議親的表兄看林瓏入迷。但這與娘子何幹,明明是陳淑表兄輕浮。
然話出口之後,丁香不免有些後悔,想到娘子這些年也就隻有陳淑一個說得來的同伴,偶爾齟齬算不得大事。
想到這她又解釋了一句:“娘子,三娘子也許是一時想不開,她自來善解人意,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尋您。”她語聲放輕,小心翼翼,生怕林瓏生了陳淑的氣,心裏委屈。
林瓏笑笑,神色清淡,她怎麽會為這點小事計較。
陳淑的心態她懂,也理解,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若合得來就繼續相交;若因此事心生隔閡,也沒什麽。
這種友誼自來清淺,原本,林瓏也沒報多大希望,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小事而已。
馬車漸漸放慢速度,已經到林府門口。
丁香掀了窗簾往外看,發現大門緊閉,周圍人煙也是少得厲害。也許是她敏感,看著寬敞幹淨的街道,總覺得與往日氣氛不同,像是多了幾分肅殺。
“娘子,婢子下去看看。”跟林瓏說了一聲,丁香就跳下馬車,走到門口敲門。
過了許久,旁邊角門才開了一個縫隙,探出一隻腦袋,是個陌生人,不是門房林福。
丁香心生警惕,問了句:“林福呢,你是何人?”
“你又是誰?”那人居然質問丁香。
丁香蹙眉。
就在這時,角門處突然傳來林福的聲音:“是丁香的聲音,一定是娘子回來了。軍爺,快開門,我家娘子回來了。”
軍爺?
馬車內的林瓏心思一動。
“神醫!”被稱作軍爺的人眼前一亮,看著比林福還要激動,瞬間收回身子,嗓音沉穩,“開門。”
馬車駛進府內,林瓏由林碩扶著下馬車坐在輪椅上,才發現,院內滿是身具殺伐之氣的士兵。
甚至還有幾位身穿甲胄的高級將領。
思量間,林父就迎了上來,身邊還有一位身著粗布藍衣的青年男子,劍眉星目,寒光閃閃。
林父退後半步,隱隱以青年男子為尊。
林瓏目光一掃,發現青年男子腳步沉穩,然,落在地上卻清淺無聲,脊背挺直,神光內斂。
這是個練家子,而且還是個內功高手。
青年男子看著約莫二十多歲的樣子,衣著簡單輕便,周身並無彰顯身份的標識,也不似手握大權之人。他身上缺少一種玄而妙的官威,但身穿甲胄的高級將領看起來似乎極為敬重他。
林瓏心頭微一思索,便猜到青年男子的身份。
他應該是親王或者元帥身邊的心腹親隨。
祁縣地處京師北部,毗鄰雲州,雲州正是大周與突厥交界,這一代一向是秦王和陸家守護,兵權也握在兩家手中。
半月前穆山一役,秦王世子以少勝多,生擒突厥達頭可汗,秦王世子威名名震天下。
想到剛剛軍士脫口而出的“神醫”二字,林瓏低垂眼簾,搭在輪椅扶手兩側的雙手,微微汗濕。
是來求醫麽?
林瓏不得不感歎,自己運氣之好。
“四娘。”林父開口,因為有外人在,沒有稱她閨名,“這位是一青先生,有位公子受傷,你快隨為父過來診治。”
“一青先生。”林瓏微微頷首。
蕭一青目光如箭,直直落在林瓏身上,似是審視,又有幾分遲疑。
若不是情況危急,蕭一青實在無法信服眼前這位美貌驚人的小娘子。無論怎麽看,她都不像是神醫。
主上生擒達頭可汗,回程之時被突厥神箭手偷襲,身中兩劍,一箭在胸口,一箭在右膝。
傷勢極重,更可恨的是,陰險的突厥人居然在箭頭抹了劇毒,軍醫束手無策。無奈之下,聽聞祁縣有神醫,未免軍心不穩,一方麵隱瞞主上受傷的消息,另一方麵他親自帶領一騎精銳,暗中帶主上來祁縣求醫。
可麵對這般年輕貌美的神醫,蕭一青又遲疑起來。
傳言果真不可信,這樣一位弱質纖纖的小娘子,怎麽可能是百姓口口相傳的那位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
察覺出蕭一青的懷疑,林瓏說了句話:“先生再遲疑下去,恐怕真的神仙降臨,也束手無策。”
聞言,蕭一青神色一凜,忙側身道:“娘子請。”
都到了這個時候,即便他後悔也晚了,隻能讓她一試。
林瓏進入內室,看見躺在床上麵色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的男子,心中頓時一定。
此人定是秦王世子無疑。
這番豐姿,世無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