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她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萌萌，求求你，你救救咱們家吧。”
姚美玲突然咚的一聲跪倒在紀萌萌身前。
“媽……”紀萌萌幾乎尖叫，“媽，你幹什麽，你這是幹什麽啊，快起來啊媽……”
她哪裏看到過這種陣仗，趕緊也跪了下來，紀冠華在一旁緊了緊拳頭，始終一言不發。
姚美玲還是抱著紀萌萌的雙腿哭個不停，怎麽說都不起來。
紀萌萌渾身緊繃，表情很糾結，像是在做著很大的思想鬥爭，最終她像是對自己妥協了般，肩膀一垮，有些木訥地問姚美玲，“媽，你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麽？”
總之她有很不好的預感，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本來這件事情是讓你姐姐去的，可是……可是沒有成，所以媽媽想讓你去試試……”
“什麽事？”
她一向自詡驕傲的姐姐都沒有辦成的事情，她不認為她還有這個能力吧……
好想笑，但是心為什麽突然覺得好痛。
“有個人能夠救咱們家，你爸爸求了所有能夠求的人都沒有辦法，現在隻有一個人能夠救咱們家了。”
“那媽媽的意思是？”
“我……我想讓你去陪陪他……”
轟……
五雷轟頂的感覺，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是不是終於知道了這次回家的真相？
“陪他？媽媽你指的是誰？怎麽陪？”
紀萌萌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
“就是……”
待姚美玲說完，紀萌萌整個人臉色蒼白的嚇人，渾身又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讓她幾乎站不住腳。
她跌坐到沙發上，把自己圈起來，頭埋在膝蓋裏，表情漠然，隻有眼淚在不停地流著。
“萌萌，萌萌……”
她聽不見，她什麽都聽不見……
為什麽？為什麽要對她做這麽殘忍的事情？
這和賣了她有什麽區別？
過了許久，紀萌萌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她含著淚問姚美玲，“媽，你來我們學校，是真心想讓我回家來住的嗎？”
姚美玲擦眼淚的動作一僵，低下頭，沒有回答。
紀萌萌嘴角勾起，表情比哭還難看。
她早該知道的吧？為什麽還那麽傻的要相信？為什麽那麽傻的以為她可以得到他們的愛？
“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呀？”
紀萌萌突然爆發般對著姚美玲嘶吼。
“我……我……我也是沒辦法啊……萌萌……”
姚美玲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無奈，可是紀萌萌一點都不想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剛剛的那番話是作為一個母親應該說的話。
“萌萌，算媽媽求你了，你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家就這樣垮了啊。我和你爸爸都一把年紀了，要是這個家沒有了，我們要怎麽活啊？”
“我可以掙錢養你們啊，媽，我不念書了，我去打工，我去賺錢養你們，好不好？你不要讓我去好不好？”
紀萌萌跪求著姚美玲。
“你去打工有什麽用？你能做什麽？你能掙多少錢？你要怎麽養我們？別傻了，你以為人家會要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嗎？”
姚美玲狠狠地打擊著紀萌萌的自尊心，讓她隻能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連淚水都要流幹了，除了傻笑，她還是隻能傻笑。
“萌萌……”姚美玲被紀萌萌的表情嚇得不輕，“萌萌，你可別嚇媽媽啊……”
紀萌萌麵無表情地看了姚美玲一眼，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她抹了抹自己的臉，努力擠出一個笑，“媽，我想知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爸爸的意思？”
說完，她斜斜地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從始至終不發一言的紀冠華，眼裏有幾分恨也有幾分怨。
“我的意思。”
紀冠華冷冷地說道。
紀萌萌心裏最後的一根弦也斷掉了。
她其實很希望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如果是她媽媽的主意，她或許還能夠接受一些。
為什麽是紀冠華？為什麽偏偏就是自己爸爸的主意？為什麽就是那麽輕易地想要犧牲她？
說什麽是紀艾艾沒有辦成才讓她去，假的吧？誰會願意去做那樣的事情？難道紀艾艾是傻子嗎？
紀萌萌並不知道要陪的人是誰，沒有人告訴她要陪的人是誰，她本能地拒絕著這件事情，除了知道要去陪一個人之外，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是幹什麽的，長什麽樣，有什麽背景。
她現在滿腦子所想的都是她又再一次傻傻的被家人給拋棄了。
“老紀……”
姚美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紀冠華，這明明是她的主意，為什麽紀冠華要硬生生的說成是自己的呢？
紀冠華揚了揚手，阻止了姚美玲接下來的話。
他直起身，走到紀萌萌的身邊，將紀萌萌從地板上拉了起來，第一次很認真地替紀萌萌整理了下衣服和頭發，還第一次替紀萌萌擦幹了眼淚。
突如其來的溫柔，在這種不恰當的時候，紀萌萌隻覺得無比無比的諷刺。
她的人生，總是這樣，在不恰當的時候，得到一些求之不得的東西，隻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可悲。
“萌萌……”
紀冠華第一次如此輕柔地叫她的名字。
紀萌萌渾身一抖，輕輕抬起頭望著紀冠華。
她讀不懂紀冠華的表情，隻是覺得這個人真的老了，才幾天而已，他的精神大不如前了。
“爸爸……”
盡管被如此對待，她居然還是有些心疼麵前的這個老人，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和他更親近一些。
“萌萌，你救救咱們家吧……”
說這句話時，紀冠華像是忍受著莫大的痛楚，他原本替紀萌萌擦眼淚的手也猛然一用力，讓紀萌萌身體晃了晃。
紀萌萌真的要崩潰了，連紀冠華都說這樣的話，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了，她的人生早已經在紀艾艾24歲生日的那天毀掉了。
用她這幅殘破的身子，如果能夠救得了全家，她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
嗬嗬，嗬嗬。
紀萌萌突然很想笑，可是她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幹澀的疼痛，頭昏腦漲，她的力氣在迅速地抽離著。
“爸，我答應你。”
說完這句話，紀萌萌再也撐不住自己，昏倒在紀冠華的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