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很響亮的一個耳光,在紀家偌大的客廳裏異常尖銳地響起,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姚美玲,她近乎尖叫著把紀萌萌拉到了身後,“老紀,你這是做什麽?你怎麽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孩子?”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在故意冤枉紀萌萌嗎?”
紀艾艾接著反應過來,立馬跳出來替自己喊冤。
“我不是這個意思。”姚美玲有些無力地解釋道:“既然孩子已經下來了,至少要聽聽她怎麽說啊,怎麽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挨了一巴掌,老紀,她也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下得了手?”
“女兒?我沒有這樣的女兒。”紀冠華也不知為什麽會生這麽大的氣,他怒吼著,整張臉因為發怒而漲得通紅,“我的女兒還沒有忤逆到打自己姐姐的地步。”
最後對整個事情做出反應的是紀萌萌,她捂著自己瞬間高腫的左臉,和紀艾艾同樣的位置,可是她知道,紀冠華的力氣至少要比她大上數倍。
她都能夠嚐到嘴角絲絲的血腥味,她想,嘴角一定是裂開了吧。
可是,這哪裏又能夠比得上自己心上的裂痕呢?
紀冠華努力地平息著自己的怒氣,壓抑著聲音問紀萌萌道:“你說,為什麽要打姐姐?這個家裏誰教過你打姐姐了?”
“爹地,你不要怪萌萌,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昨晚一整晚都沒有回家,今天回家的時候正好被我看見,就問了她幾句,誰知道她會突然動手打我,我想萌萌是昨晚在外麵酒喝多了不清醒吧,不然她不會動手打我。”
紀萌萌的嘴幾乎張成了O型,她吃驚地看著紀艾艾性感的紅唇一張一合,然而從那裏吐出的話卻句句能置她於萬劫不複的境地。
明知道她在這個家裏不得寵,明知道爸爸最討厭的就是夜不歸宿的女兒,明知道爸爸不準她喝酒,她怎麽每一句都說到了重點上?
紀萌萌從紀艾艾的眼睛裏看到了如狐狸般狡黠的光芒,彷佛在無聲地挑釁著她。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徹底的沒有了發言權,就算她再怎麽替自己辯解都已經無濟於事。
曾經有無數次,她被紀艾艾陷害,她都拚了命地替自己喊冤,她把事實一遍又一遍地講給大家聽,然而,她的爸爸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
隻會認為她在狡辯,隻會認為她不知悔改,隻會認為她小小年紀就懂得了欺騙。
紀艾艾的話在這個家裏從來都是擲地有聲,紀冠華更是深信不疑,既然她已經這麽說了,自己再多說什麽都顯然是浪費口水。
紀萌萌很無力,但是她不會哭,她覺得如今的局麵已經不值得她流眼淚,她隻恨自己當時沒有多扇紀艾艾幾耳光。
或許人在絕望之時才會生出這樣濃濃的厭惡,原來她也有這樣惡毒的想要報複的時候,原來她也並不如林蕭哥哥所說的那般善良。
紀萌萌被自己心裏突然升起的邪惡念頭嚇了一大跳,以前被紀艾艾欺負的時候她都從來沒有想過要報複,然而這一次,她聽到了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叫囂著,如惡魔般命令著她反擊。
她不知道心裏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聲音,她好害怕,誰來救救她,她真的好怕。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罵了我,我才會打她的,她也打了我的呀爸爸。”
“你說艾艾罵你?艾艾罵你什麽了?你說艾艾打你,她打你哪裏了?怎麽我一點都沒有看出來你有哪裏受傷了?”
紀萌萌答不上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又出聲替自己辯解,明知道無濟於事,她明明都已經放棄了要替自己申訴的機會,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替自己辯解。
紀萌萌終於還是在紀冠華的逼問中流下了眼淚。
紀艾艾的高明之處便是她欺負紀萌萌的時候從來不會打看得見的地方,她總是找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揍,而很不巧的是這一次,紀萌萌身上正好有些傷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的,尤其是家裏人。
她最終隻是很無力地緊了緊自己的衣服,默不出聲。
算了吧,也不是第一次被冤枉,也不是第一次被罵,也不是第一次難堪,還有什麽好爭論的呢?到最後還不是沒有人會相信你,你那麽努力地替自己辯解又有什麽用?最後受傷的還不是你自己。
見紀萌萌沒有說話,紀冠華自然以為紀萌萌是沒辦法再繼續編造謊言。
他把紀艾艾拉到自己身前,厲聲對紀萌萌道:“給你姐姐道歉。”
紀萌萌驚慌抬頭,見到的自然是紀艾艾微微揚起的高傲下巴,分明是在向她宣示著勝利。
道歉?為什麽她要道歉?她不是才最該是接受道歉的那個嗎?
紀萌萌倉皇地搖頭,她看了看一旁的姚美玲,彷佛再說,媽,你為什麽都不幫我說一句話?為什麽從小到大我被欺負的時候你總是不站在我的這一邊?為什麽連你都不相信我?
姚美玲訕訕地別開臉,不與紀萌萌對視。
紀萌萌再看了看紀冠華,從對方的眼神裏,她隻看到了堅決,然而這樣的堅決對她來講卻是殘忍。
怒極反笑,哀默心死,或許是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或許是昨夜的事情對紀萌萌的打擊太大,讓她幾乎失去了求生的力氣,也讓她不再想要繼續被這樣羞辱。
她果真乖乖地給紀艾艾道了歉。
這場賊喊抓賊的鬧劇才最終落下帷幕,而整個事情中,紀萌萌始終孤身一人。
紀父在上樓前冷冷地對紀萌萌說了句,“從明天起,你搬到學校去住,我不想看到你,這個家也不歡迎你。”
就這樣,她被自己的父親親口掃地出門。
在紀艾艾一臉得意的笑容下,紀萌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裏的,她現在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無比絕望、無比難堪、無比心痛。
她就這樣被自己的親生爸爸判了死刑,而她親生媽媽就站在一旁,至始至終沒有再替她多說過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