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城和淩東舞又奔走了一個晚上,滴水未沾,而前麵,依舊是茫茫的一片沙海,天空裏沒有一隻飛鳥,地上沒有一絲植物或者動物地影子。
淩東舞下馬,頹然坐在了沙地上,風吹起沙子,灑了她一頭一臉。心裏忽然失去了繼續往前地信念,她抬頭茫然地看著天空,幹裂地嘴唇滴出血來,嗓子早已幹澀得發不出聲音,索性躺在沙地上,渾身的力量幾乎已經全部消失,腦海裏也一片混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馬迎著明晃晃的太陽嘶鳴一聲,它也是焦渴難當,嘶鳴得淒慘。不斷的用前蹄在沙地裏拚命地翻刨起來,似乎想翻出一些水或者一些濕潤的沙子。
穆紫城舉起腰間的長劍,一劍揮去,黑馬一聲慘嘶,倒在了沙地上。他急忙提了空空地水囊,對準那汩汩湧出的鮮血。
他提了血囊奔到淩東舞身邊,扶起她,將血囊放在淩東舞嘴邊,給她灌下幾口,看她勉強睜開眼睛,自己才喝了兩口。
穆紫城又轉身走到死馬跟前,用劍割下一大塊血淋淋的馬肉,走回來挨著淩東舞坐下,用劍將馬肉割成很多小塊,先送到了淩東舞嘴邊,柔聲道:“你吃一點吧。”
淩東舞看著血淋淋的生馬肉,腥氣撲鼻,但已經饑渴的厲害,顧不得這些,接過生馬肉,如同野人一般大口地囫圇吞咽著血淋淋的馬肉。
穆紫城看她吃了,自己也吃了起來,兩人滿臉滿嘴的都是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如同吃人的惡魔一樣,互相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穆紫城微微一笑:“你要盡量多吃點,這樣我們才能更多一分希望走出這沙漠,我們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淩東舞看著他長長的如同蝶翼一樣微微顫抖的睫毛,點點頭:“好的,我們都要盡力,不拋棄,不放棄,一起走出去。”
穆紫城看著淩東舞眼中對明天的憧憬而生的光輝,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淩東舞看著他那樣動人的溫柔的笑意,心裏一顫,慌忙移開了目光,轉而望著茫茫的沙海。
穆紫城見她躲閃的目光、緋紅的麵頰,心裏也湧起一股柔情和喜悅,也轉而望著茫茫的沙海。
生的馬肉和馬血讓他們恢複了不少力氣。可是驕陽下依舊是茫茫無垠的沙漠。
伊稚闊帶著訓練有素的駱駝仍然在不死心的繼續尋找,他忽然發現前麵有一堆模模糊糊的東西。打馬飛奔過去,是一匹死馬,馬頸項上有道深深的劍痕,是被殺死的。
伊稚闊仔細觀察一番,確定那匹馬是屬於綠珠城的坐騎,馬身上的肉被割了一些。顯然是被人殺了馬充饑解渴。他再仔細查看一遍,馬死的時間當在四五天左右。
他心中狂喜,這些天來,終於有了淩東舞明確地消息,她還活著沒有死,而且就在不遠的地方,如此炎熱的大漠,淩東舞沒有坐騎沒有水,絕不能白天趕路,徒步也不能走出很遠,一定就在這附近。
伊稚闊久在這片沙漠行走,知道不遠的地方就接近沙漠的邊緣。也不知到淩東舞是不是走出了沙漠,想到這裏心裏著急,大聲吆喝著身邊的胡兵:“夫人還沒有死,你們快點分散了找,找到了就發信號,找不到看我發的信號匯合!”
穆紫城和淩東舞殺了兩匹馬,依靠著這些馬血,馬肉又支撐了六天,但現在馬血早已喝完,喉嚨裏像著火了一般。
兩人早已不再想著走出沙漠,而是像最靈敏的獵物一般,四處搜索著水源的氣息。涼爽地夜晚,本該是起身上路地時候,兩人卻都已經精疲力竭,依舊在沙地上躺著一動也不動。
星光下,淩東舞的嘴唇完全幹裂,起了很多水泡,躺在沙地上,她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迷亂。迷亂中,她好像看見了玉樹天真可愛的小臉,蕭昊天英武的麵容,疲乏的手臂想抬起,奢望著小心翼翼去碰觸一下那睡夢裏曾出現過千遍萬遍的眷戀身影,動了幾動,卻連手指也指揮不動,終究力不從心地放棄了。
她似乎聽見蕭昊天柔聲蜜語響在耳邊,還有他伸出的溫暖有力的雙手:“淩丫頭,別怕,本王來了,我救你來了……”
“王爺……昊天……”淩東舞開口說話,盡力的呼喊,可是幹裂的嘴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淩東舞眨眨眼睛,眼前卻空無一人,原來一切都是幻覺。最後的一絲希望和對生活的向外都徹底消失了,她眼前又一黑,躺在沙地上,昏迷了過去。
穆紫城勉強睜開眼睛,“淩妹妹,我們該上路了,也許前麵就有水源了……”
他見淩東舞沒有回答他,艱難的挪到她的身邊,將她抱在懷裏,見淩東舞的眼睛閉得緊緊的,氣息十分微弱,知道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死去的。
穆紫城拿了身邊的劍,對準自己的手腕劃下,送到她的嘴邊。
熱的血帶了腥味滑進淩東舞的喉嚨裏,讓她的意識略微清醒過來,呆呆地看著穆紫城,掙紮著想坐起身,向穆紫城搖搖頭,微弱的說:“別管我,你走吧!”
穆紫城一手抱住了她,將她用力的扶起,“妹妹,我們走吧,你不是說不拋棄,不放棄嗎,前麵肯定有水源的。”
淩東舞苦笑著,但也不想辜負了穆紫城的苦心,靠在他的胸口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著。
腿上灌滿了鉛塊,意識慢慢散亂,她實在是走不動了,但穆紫城在這時卻表現出凡人沒有的耐力,他堅持扶著淩東舞又走了一段,然後停下。
時間在這時已經完全凝固,而活著變成了一種可怕的煎熬。
穆紫城現在也是強弩之末,他扶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子,眼前一陣黑暗,兩人同時倒在了沙地上。
淩東舞醒來的時候,竟然在一張小床上,她一驚,翻身坐起,自己這是在哪裏?難道又被伊稚闊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