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被她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去慧照庵?”
關禾秋麵無表情道:“什麽都別問了,收拾吧!”
梨落哭道:“姨娘,您,您可要想清楚啊。”
沐寒也道:“誰也沒說什麽,您怎麽能自己去庵裏呢?”
“一旦去了,您還要怎麽回來呢?”梨落十分慌張。
關禾秋慢慢道:“你們若是怕庵裏淒苦,不跟我去,我就自己去。”關禾秋說完,目光空洞的盯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這個夏天快過去了。
第二日,關禾秋便帶著沐寒一人離開了魏國公府,去了慧照庵。
竹心得著這個信兒,立刻去了三夫人處,道:“夫人,關姨娘自己去慧照庵了。”
三夫人很明顯的一怔,道:“去廟裏了?”
竹心一邊點頭,一邊鄙薄道:“這關姨娘可真是個沒本事的,還指望著她能留住世子爺呢。”
三夫人表情有些淒涼的歎道:“男人的心怎麽能靠得住呢,說變就變了。看宋昭從前對關禾秋那般,我當一輩子都能這樣呢。也是個靠不住的。”
三夫人幽幽歎了口氣,看著窗外朗朗晴空,宋定已經半月不曾在她房裏了。
且說保定府的蕙質精舍開始試營業了,這也就代表清容在保定府的公事快要結束了。
從早上開始,蕙質精舍便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
因著蕙質精舍隻招待女客,宋昭也不好隨意去外麵走。等到用午膳的時候,才終於抓到閑著的清容。
清容溫吞的看著宋昭,慢悠悠道:“世子爺有吩咐?”
宋昭笑的比牡丹花還燦爛,道:“咱們幾時回家?”
清容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問宋昭,“什麽回家?”
宋昭道:“回魏國公府啊!”
清容冷聲道:“那是你家,不是我的家。”
宋昭陪著小心,半嗔的歎道:“怎麽這樣說,那是咱們兩個人的家。”
“我家?”清容淡淡哂笑,漠然道:“我覺著吧,若是在我自己的家裏,我不應該遭受那種委屈,也不必隨時麵對夫婿那麽多不懷好意的妾室。也不必總在擔心,會不會有夫婿的真愛來給我找麻煩,給我穿小鞋兒。”
清容昂著頭,睨著宋昭,繼續道:“在我家吧,得我說什麽是什麽,我沒做錯事,就沒人敢輕易的來指責我,特別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就算我做錯了,也有人耐心的聽我說一說為什麽這樣。我在家裏,應該開心自在,而不是成日裏擔驚受怕,殫精竭慮。你說是不是,世子爺?”
宋昭被清容說的臉上訕訕的,他也知道,那日當著妾室的麵這樣說,很讓清容沒麵子。清容樹立正室夫人的體麵樹立了那麽久。
“那日是我做得不對,你倒是說說怎麽能消氣,你說什麽,我做什麽便是了。”宋昭態度良好的承認錯誤。
清容似笑非笑的看著宋昭,道:“世子爺,我也說過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宋昭耍賴的跟在清容身後,做小伏低的說,“你再考慮考慮如何?我知錯能改,你總要給我浪子回頭的機會啊。”
清容直接出了角門,那一邊便是蕙質精舍的院子,宋昭是不能踏足的。宋昭便站在門口,萬分苦惱的看著清容越走越遠。
這時間,沈祹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道:“二姐夫,你又再給我二姐姐賠禮道歉呢?”
宋昭一看見沈祹,立刻斂容正色,直起腰杆,瞪了沈祹一眼。
沈祹哈哈的笑道:“我全看見了,打從那邊兒你攔住我二姐姐說話,我就全看見了。”
宋昭忍不住長歎,算了,反正這些日子他的麵子早被他扔到九霄雲外了。他泄氣道:“你二姐從前可不這樣的,她那時候像個雪白雪白的小湯圓,軟乎乎的招人喜歡。”
沈祹道:“還有這種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宋昭瞥了沈祹一眼,道:“那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其實,清容已經開始準備回京城的事兒了。主要是除了京城的蕙質精舍和溫泉莊子外,皇上的健身計劃,也要進行調整了。
但是金姨娘對清容要回京城,感到了明顯的焦慮。
等清容開始整理行李的時候,金姨娘輾轉反側了一夜,最後,一清早盯著黑眼圈去了清容的屋子。
清容正勻麵梳洗,金姨娘進來後全程直勾勾的盯著清容,不發一言。
清容看著鏡子中金姨娘的樣子,笑道:“來都來了,還有什麽不敢說的話?”
金姨娘垂著頭,小聲道:“少夫人,妾身,妾身也要跟著回國公府去嗎?”
這一句話,清容便聽出來金姨娘根本不想回國公府。
清容含笑,“你是世子爺的妾室,恐怕不能讓你一個人呆在保定府吧?”
金姨娘低垂著頭,撇嘴小聲道:“妾身這個妾室,實在有名無實,總不能在魏國公府當一輩子的花瓶擺設吧?”
清容對金姨娘突然萌發的自主意識,感到很欣慰。飲翠沒有白教她,這一趟也沒有白帶金姨娘出來。
金姨娘話都已經說出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同清容道:“少夫人,妾身也想像少夫人這樣過日子。妾身所有,不是世子爺給的,是少夫人您給的。妾身不聽別人的,隻聽少夫人的。”
看看,金姨娘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日子裏,不僅有了自主意識,人也變得聰明狡猾了,把難題甩給了清容。
清容似笑非笑的看著金姨娘,道:“便是我,也沒有權利輕易發配了世子爺的妾室,何況你是皇上賞的。”
金姨娘很是低落,長長的歎了口氣,說不出來什麽求情的話。
可盡管如此,清容還是去同宋昭說了要留下金姨娘的事兒。
這是宋昭來保定府之後,清容頭一次主動找宋昭說話。
宋昭一聽清容的提議,有些遲疑道:“把金姨娘留下?可怎麽說他都是我的妾室。”
清容沒好氣的回懟宋昭,道:“你有對金姨娘履行夫君該履行的義務嗎?”
宋昭沒反應過來,疑惑道:“履行什麽義務?”
清容覺得他是故意的,狠狠瞪著他,道:“你對關禾秋履行的義務。”
宋昭下意識道:“她和阿秋怎麽能一樣呢?”可這話說出來之後,立刻就後悔了。
清容漠然盯著宋昭,連連冷笑道:“是,是,是,關禾秋獨一無二。你們兩個相親相愛的,就活該別人為了你們的愛情陪葬。”
宋昭忙解釋道:“關禾秋是我的表妹,金姨娘是皇上賞下來的,當然是不一樣的。你不要多心嗎。”
清容直截了當的問宋昭,道:“那你要不要把金姨娘留下來。”
宋昭一咬牙一跺腳,對清容道:“都聽你的,都聽你的,你說了算!”
清容這才滿意,宋昭又狗腿的向清容保證道:“隻要你高興,別說金姨娘,你就把雅院的人都送來,我也不說一個不字?”
“是嗎?”清容揚眉看著宋昭,道:“那之前是誰說,讓自己的妾室拋頭露臉的賺錢,很丟人的?”
宋昭故作糊塗道:“誰說的,誰還說過這樣混賬的話?我怎麽不知道?”
清容頓覺身心舒暢,她認識宋昭這麽多年,一直都在被宋昭虐,如今終於被自己掌握了主動權,這感覺,可真舒坦啊!
宋昭陪著小心,還怕自己說錯話,清容再在保定府多耽下去,不跟自己回家了。
眾人啟程回京城時,金姨娘被留在了保定府。
清容人能從保定回魏國公府,誰還管金姨娘有沒有跟回來。
蔣老夫人樂的了不得,瞧著清容比之前清減了,立時命廚房雞鴨魚肉的伺候起來。務必把在外麵受得苦給補回來,國公爺又問清容,保定那邊的軍烈屬援助計劃進行的順不順利。
老夫婦兩人根本沒在管孫子在保定府的日子過的如何。
宋昭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入贅的女婿。
這邊清容和宋昭陪著國公和蔣老夫人說完話,一出壽禧堂,梨落便橫刺裏竄了出來,哭著同宋昭道:“世子爺,您怎麽才回來啊!”
清容冷然一笑,道:“又來了。”她根本不想理睬關禾秋身邊的人,直接徑自走了。
宋昭倒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梨落生怕宋昭跟著走了,擋在宋昭的麵前道:“奴婢連個消息都送不出去,姨娘,她,她去庵裏了。”
宋昭不免大驚,一邊讓梨落起來,一邊細問道:“去庵裏?她,為什麽要去庵裏?”
梨落道:“姨娘是心灰意冷了。”
這倒是不怪宋昭不理關禾秋,但凡是關禾秋的消息,悉數都被宋麟給攔下了。
宋昭知道後,忍不住埋怨宋麟道:“你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宋麟不卑不亢道:“我這也是在幫世子爺下定決心,關姨娘若真是心如止水,不等世子爺趕回去,就已經絞了頭發當姑子了。可若是為了挽回世子爺,她必定會等下去。所以您去不去,都不會改變什麽狀況。若是關姨娘真能絞了頭發當姑子,世子爺和少夫人也算是真正得了個清淨!”
宋昭十分無可奈何,關鍵是他這歪理,說的十分有理啊。
宋麟見宋昭沒有繼續罵他,也沒有反駁他,笑嘻嘻的說道:“根據內部消息,關姨娘沒有絞頭發做姑子,所以世子爺,有句話叫做日久見人心。有些人說的話,還是需要時間去檢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