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禾秋眼睛微微一亮,放下筷子問道:“什麽是義工?”
宋昭把清容的解釋原封不動的重複講給了關禾秋聽。
關禾秋明顯的一怔,笑容有些凝滯,“施粥,發米,送冬衣?”
宋昭嗯了一聲,若有似無的打量著關禾秋。
關禾秋輕輕的咳了一聲,垂頭道:“既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兒,做義工就做義工。”
宋昭眼中隱隱的厲色霎時緩和下來,方才莫名懸起的心算是落了地。
關禾秋一句話都不再多說,隻垂頭默然的吃東西。
宋昭用過膳,起身道:“我去一趟阿籍家。”
關禾秋這才緩過氣來。
無暇小聲道:“方才可真是太險了,奴婢還生怕您一個氣不過,說不去呢!”
關禾秋檢討道:“我這一陣子可真真兒是糊塗了,可也還不算傻透了。那沈清容能有什麽好事兒,她說給阿昭的話,指不定給我下了什麽套兒呢。”
無暇道:“隻是那義工的事兒,單是聽著就委屈,姑娘您,真的要去做義工嗎?”
關禾秋冷然一笑,“去,幹什麽不去。我若是不去鑽她的套兒,又怎麽讓阿昭心疼我。沒聽方才一口一個清容,也不知她使了什麽狐媚手段。”
無暇安慰她道:“管她使了什麽狐媚手段,世子爺不還是去了陸家。這就表明,世子爺更信您,不信她!”
同樣的,宋昭去了陸家的事兒,第二日便聽陸家少夫人提起了。
陸少夫人有些同情的含笑,道:“宋世子沒好意思開口,隻略詢問了幾句,我按照你吩咐的,說了個大概,說完他點了點頭就去了。”
清容是早料到的,盡管早料到,可知道宋昭當真去找陸少夫人對質,心裏還是難受不舒坦的。
說到底,宋昭還是更信關禾秋,不信她。
清容有些失望。
不過基金會這邊出了成績,清容沒有多少時間沉溺於宋昭後院的那些破事兒,而是以太後來做這個擋箭牌,把這大小官太太依照考試成績和綜合評定,把基金會的組織架構塞了個滿滿登登。
皇帝很給麵子的讓吏部下發了委任狀,從六品到九品,全都送到了家裏。那些官太太突然有了官身,對基金會的事兒越發熱衷起來。
清容作為基金會的秘書長,首先設立了一個長青項目,專門為寒門學子提供教育資金,但凡是品行過關的,全都可以撥款。再一個是專門針對女子的半天項目。
潤容初初聽見這半天項目,笑個不住,說清容這名字起的太亂七八糟了。
清容卻是從“婦女能頂半邊天”這來的,說出來她們也不能明白,便含混的糊弄了過去。
項目一定下來,太後與皇帝象征性的撥了些款項,並承諾每年都會給基金會一比慈善款。跟著京城貴婦群中,掀起了一大波捐錢熱潮,官太太們全都捐了銀子。
這番募集下來,竟然到了五百萬兩之多。
宋昭說,這等同於是國庫半年的收入。
清容一點兒也不意外,太後皇上帶頭給了十萬兩,跟著皇後、李貴妃、全京城的勳貴全都捐了銀子,連著京城裏的皇商、富戶得著了這麽一個上杆子巴結太後、皇上,京城權貴的機會,自然也擠破了腦袋往基金會裏捐銀子。這基金會的資金,充足到超出清容的想象。
整個基金會的眾人,開始摩拳擦掌的往上報項目,想要將這些銀子有個用武之地。
她們最擅長的就是施粥贈米,真的是一點創意都沒有。
華堂郡主躍躍欲試,剛上任的新官兒們也十分想讓太後、皇上看見她們的“政績”,於是這場為期三天,範圍到京城東南西北四區外加京郊的大規模施粥贈米的活動,熱熱鬧鬧的展開。
這些官兒太太們平日裏不是主持中饋的,就是幫忙管家的,也做過點兒善事,不過如這般大規模的活動,誰都沒有什麽經驗,卻格外感興趣。
在華堂郡主的張羅下,各部門通力合作準備了三、五日,就把這場施粥的活動一切細節完成的妥妥當當。
這麽大的活動,難免需要義工,清容心裏憋著之前的氣,一回了宋家,便將這行善積德的好事說給了宋昭聽。
宋昭心裏原本很有些抵觸,可也不知怎麽想的,鬼使神差的就去告訴給了關禾秋聽。
關禾秋笑嗬嗬道:“這是好事兒啊,幫我應下來吧,告訴少夫人我去。”
宋昭當即便後了悔,勸關禾秋道:“算了,說是義工,我卻隻怕你去又不曉得要被怎麽折騰的,還是不去了。”
關禾秋心生歡喜,溫溫婉婉道:“少夫人不會的,她那麽本事大方的人。”
宋昭理所當然的一笑,道:“她自然不會折騰你,我隻是怕那李玉清和旁人為難你。”
關禾秋笑道:“這有什麽的,我一直跟著少夫人就是了,少夫人是會向著我的。上一次李玉清同那位將軍夫人難為我,便是少夫人幫我說的話。”
宋昭沒料到關禾秋能這樣說,往日裏似乎關禾秋都在說清容的不好。
他微微一笑,安心道:“你願意同她好好相處,這是最好不過的。她也才十五歲,還小,你把她當做妹妹,會覺著她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關禾秋垂頭靜靜的聽著,笑的格外溫婉動人,還附和道:“不僅有趣,還是個美人胚子,看著就討人喜歡。”
宋昭笑道:“是嗎?我倒沒覺得,她從小就長的那副瘦瘦弱弱挨欺負的樣子,在沈家的日子可難熬的很……”
關禾秋聽著,袖在袖中的雙手漸漸攥緊了,指甲硌的肉生疼,她也不覺得。
宋昭很快便是替關禾秋同清容說了要去當義工的事兒,清容盡管驚訝,卻也沒有說旁的。
不過華堂郡主、潤容等人聽見這樣的事兒,都免不得要草木皆兵。
“誰知道那關禾秋安的是什麽心呢?從她裏裏外外做的事兒,眼瞧著就不是個安分東西。”華堂郡主撇撇嘴,搖了搖頭。
李玉清提醒清容道:“她可最是個嘴甜心苦的,指不定想在背後怎麽害你呢!”
清容笑嗬嗬道:“隻請你給我點兒麵子,交代一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必理睬她就是了。”
李玉清撇了撇嘴沒說什麽,清容也沒大把關禾秋會捅刀子的事兒放在心上,一是她沒那個時間,二是她根本沒把宋昭的喜惡當回事。
等到了施粥贈米的那日,關禾秋同清容一起在溫泉莊子施粥贈米,粥是施給乞丐和流浪漢的,米是多半是給莊子周遭農戶的。
來幹活的除去清容這些基金會有品級的女官,剩下的都是官家或是富戶家的媳婦、姑娘一類。因著清容特別交代,又沒讓那些身份高的夫人們來這邊施粥贈米,倒是也沒人難為關禾秋,多半都把她給無視了。
誰知剛開始盛粥,關禾秋便是叫了一聲,不知怎麽的就被燙了手。
李玉清站在清容身邊,很小聲的嗤笑了一聲,不屑道:“真是個能作的,這還沒幹活兒呢,就燙了手。”
那粥剛煮出來晾了一會兒,溫度已經不算太高,清容還去查看了關禾秋的傷勢。
關禾秋有些歉疚的撲閃著大眼睛,楚楚道:“少夫人,我真是沒用,這還沒做什麽就燙了手。”
照著清容以前的脾氣,勢必要刺她一句,說那粥根本不燙,她那手也不會如何。可驀地就想起那日宋昭去找陸少夫人的事兒,清容心裏不自在,直接道:“趕緊去找個大夫來給看看,要不要緊。”
關禾秋很隨意的在圍裙上摸了摸,笑道:“不礙的、不礙的,那粥也不是很燙,我還能做的。”
可清容能瞧出來,她這話就是托詞了。也許,關禾秋根本就沒想來做這個義工。
清容道:“人還是盡夠的,你燙了手,世子爺該心疼的。還是好好看一看,等無礙了再說吧。”
清容說著,立時讓人把關禾秋給扶下去。
關禾秋掙紮著不想走,清容可不管這個,一直到結束,清容都沒讓關禾秋在施粥贈米。
到了下午,活動結束後,關禾秋才肯上了馬車走。清容心裏很抵觸跟她痛處,自然的留下來同李玉清等人收尾。
馬車一駛出溫泉莊子,關禾秋便將包紮著的雙手拆開,同無暇道:“一會兒進城,路過茶樓去要一碗熱茶水,不要滾燙的,能稍微燙紅就成。”
無暇笑著點頭,一進城瞧見茶樓便去了。
等主仆到魏國公府的時候,關禾秋的手已經被燙的起了水泡。那樣子看上去分外的嚇人。
這時候宋昭卻不在府裏,無暇問道:“奴婢去禁軍營尋世子爺去。”
關禾秋一揚眉,道:“不必,同樣的招數用多了,可就不好用了。”她話罷也沒有深說,隻吩咐人去請大夫來。
等大夫重新來給關禾秋看過,包紮過後,關禾秋才同無暇道:“知道世子爺問起來要怎麽辦嗎?”
無暇道:“就說您是被沈清容故意燙了手的。”
關禾秋搖了搖頭,抿唇一笑讓無暇進前來,對著她耳語了幾句。
無暇聽著,笑著連連點頭道:“是,奴婢就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