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驀地有些開不了口,隻笑了笑問清容道:“就當真這麽累嗎?”
清容卻看出來宋昭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坐起來,宋昭自然的調整了墊子,正好塞在她的腰窩下,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世子爺可不是什麽能憋得住話的人,有什麽盡管說就是了。”清容一笑,表情也更溫和下來。
宋昭幹笑道:“連著阿籍家的嫂子都拖他來問我。”
清容哦了一聲,道:“若是阿籍家的人,那我明兒個給你份兒檔案,你拿過去讓阿籍的嫂子填上,等太後那邊定下來,我再請阿籍的嫂子過來,突擊培訓一下。”
宋昭原本借著這個話想往下引出關禾秋的事兒,可見清容這麽上心,不自在道:“你仿佛很喜歡阿籍似的,昨兒個還讓我給他帶了那麽多東西。”
清容混不在意的隨口道:“阿籍不是你的兄弟?再者,就為了那韓二的事兒,我也很感謝他的。”
清容說到這裏,又有些遺憾,“韓二那些人被發配充軍,還是太輕了。”
“那你不是更得感謝感謝我?”宋昭沉著臉,道:“這主意是我幫你安排的,那韓二被發配的時候,我還交代了,路上好好‘招待’他呢!”
清容嗤的一笑道:“世子爺說,我要怎麽感謝你才好?”
宋昭昂頭想了想,沒明說,婉轉道:“那檔案你再給我一份兒可好?”
清容沒言語,隻笑眯眯的看著宋昭。她不必問,就能猜到宋昭這麽暗戳戳的要檔案是為了誰。
宋昭莫名的有些心虛,也沒再多說下去。隻笑了笑,過了片刻,才道:“過兩日就是你十五歲的生辰了。”
清容一愣,說實話,她對自己這輩子的生辰印象不大深。“哦,年底了。”
宋昭噗嗤一聲,笑她道:“你這幾日忙的見不著人,祖母可是很著重的為你辦了及笄禮,你可千萬別給忙忘了。”
清容立時叫飲翠道:“給我記在備忘錄上,免得我真給忘了,就糟了。”說到這,清容又想起什麽,疑惑道:“我都嫁人了,還要辦及笄禮?”
宋昭道:“其實是可辦可不辦的,不過祖母覺著你嫁人早,實在委屈你了,所以才特意讓二嬸去辦的。”
清容心裏很感激蔣老夫人這樣的用心,等宋昭走了,便去吩咐梅蕊多準備些蕙質精舍的新年禮盒套裝,給來府的人當回禮。
到了清容生日這天,一清早府裏各處便是張燈結彩。給她慶賀生辰的禮物,頭三天就絡繹不絕的抬進了府裏。
太後、皇後紛紛賞下了重禮,連著李貴妃與各皇子妃也都湊皇上、太後的趣,送了壽禮。更別提京中大大小小的皇親貴戚,官家女眷。
這及笄禮辦的是有聲有色,正賓請的是蔣老夫人娘家的嫂子,任國公家的嫡長女,蔣國公府的老夫人。有司是華堂郡主自告奮勇,讚者便是潤容。
但凡是同魏國公府有來往的世家女眷到了大半,那些沒來往過的,是山莊和精舍常客的也被請來了,蔣老夫人沒講究那些門第規矩,但凡是同清容有來往的,幾乎來了大半。
這其中,自然免不了沈家的人。沈老夫人記著清容的仇,但是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以及沈家嫁到京城的幾個姑奶奶,未出閣的姑娘們是都到了。
連著沛容、泠容兩個也跟著來。
泠容瞧見沈清容的及笄禮,竟然比自己的及笄禮動靜還要大,魏國公府仿若神仙花園一樣,無處不堂皇,無處不精致。相較之下,她在沈府住的那小院兒瞧著就真沒什麽可看的了。
“二姐姐,這麽大的府邸,往後都是那宋昭和沈清容的?”沈泠容心裏嫉妒的發酸,有些難以置信的問沛容。
沛容眼中也閃過幾分羨慕與嫉妒,道:“宋昭是世子爺,那就是下一任的國公。他做了國公,清容自然就是國公夫人,這裏往後當然就是清容的了。”
沈泠容心裏又是堵,又是氣,憑什麽沈清容鬧得她如今隻能遠嫁,自己守著個這麽好的婆家。
沈沛容笑歎道:“五妹妹的命可真好。”
沈泠容不以為然,“嗬,她能嫁的進來,也得能守得住。不過是表麵上的風光罷了,那宋昭和他表妹愛的死去活來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嗬,有人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羨慕嫉妒,看不過眼別人樂嗬,就別出門。”在回廊轉角處,突然又個聲音插進來。
沈泠容有些訕訕的看過去,表瞧見一身錦衣華服,珠光寶氣的潤容走了出來。
潤容今兒個穿著橘色對襟大袖長衣,裏麵是長及曳地的蜜合色百褶裙。那長衣竟是蜀錦做的,上麵繡著蝶戲牡丹的團紋,很是喜慶好看。純金的瓔珞圈上鑲著數顆紅寶石,頭上簪的,耳朵上帶的,是一整套金鑲紅寶石的頭麵。那質地、成色,一看便價值不菲。
反正照比沈泠容的穿戴,是不知道貴氣了多少。
沈泠容不讓份兒的啐了一口,道:“呸,從哪裏來的不要臉的,竟偷聽別人說話。”
潤容冷笑一聲,“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嚷嚷的到處都聽得見。”潤容說著,上前兩步,“沈泠容,我可警告你,如今我同清容已不是在沈家時被欺負也得忍氣吞聲的人了。你說話最好給我小心一些。”潤容這話帶著幾分威脅,十分硬氣。
沈泠容氣的渾身發顫,哼笑道:“畜生來的,到哪兒都是畜生。上不起台麵兒的賤人,到哪兒都是上不起台麵的賤人!指望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別是個上了樹的猴子,不小心露出了猴屁股來惹人笑。”
沈泠容說著,很是過癮的大笑起來。
潤容打小兒就是個實幹派,打架她在行,吵嘴就總差了點兒。
她勉強壓著火氣,怒極反笑道:“沈泠容,你背地裏做了什麽別打量我們不知道。不跟你計較,那是給沈家麵子。可我告訴你,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
沈泠容心裏發虛,可仍舊咬著牙,回嘴道:“背地裏做什麽?我若是想你們這樣卑鄙下流的,也不必被你們害成這樣了。”
沛容見兩人越吵越凶,忙笑著上前,勸和道:“別吵,別吵。今兒個是清容的好日子,咱們到底還是自家姐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沈泠容道:“呸,誰和她是自家姐妹!二姐姐,她們這等見利忘義的白眼兒狼,我是絕不認的。”
三個人發生爭執的地方是壽禧堂往海棠院去的回廊裏,清容與宋昭領著瑜姐兒不知從什麽時候往這邊來了。
沈泠容聲音又尖又細極有穿透力,清容自是聽了個大半。
宋昭抱著瑜姐兒上前,瑜姐兒看見潤容,先軟糯糯的喚了一聲,“姨母。”
潤容“哎”了一聲,臉上的憤怒減淡了許多。
沛容見狀,忙緩和氣氛的說道:“這是五妹夫的女兒吧,我們早就聽說過,還沒見過,沒想到是個這麽漂亮的美人坯子,同五妹夫長的真像。”
此刻潤容、泠容、清容幾人都僵在那裏。
隻有沛容笑容和煦,自然道:“我是二姨母,這是你四姨母,我們都是你母親的姊妹。”
“不必,”瑜姐兒剛要叫,宋昭突然給打斷了。他徐徐的極溫和的一笑,溫聲與瑜姐兒道:“你隻有大姨母,她們也不是你母親的姊妹,不認識也就罷了。”他說到這,看也不看沛容和沈泠容,隻對宋麟道:“送客吧!”
潤容震驚的看向宋昭,那眼中全是滿意和讚同,就快要現場給宋昭鼓掌了。
沛容和沈泠容也有些回不過神,以為宋昭是開玩笑的,全怔愣在原地。
宋昭道:“我家夫人是不是鳳凰,這還不敢說。不過你眼下實實在在的是個爬上樹的猴兒了。”
瑜姐兒聽見這話,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沈泠容氣結,指著宋昭,大怒道:“你,你……”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清容一邊很是解氣,一邊尤嫌虐的不夠,當即同袁媽媽道:“你去請沈家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過來,一並回去吧。有四姑娘這話在這兒,她們也不必紆尊降貴的來為我賀壽,我實在擔不起。”
那沈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是為什麽來的?
自然對清容的基金會是極感興趣的,否則就她們,哪兒敢無視沈老太太同奉國夫人和清容的恩怨,這麽沒心沒肺的來給一個被逐出家門的小輩兒過壽?
袁媽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梅蕊自告奮勇道:“我同袁媽媽一道去請三位夫人。”
沛容臉色十分難看,勉強笑著勸和道:“泠容是個什麽脾氣,五妹妹你是最知道的。她嘴上沒個把門兒的,成日裏最沒輕重的。我替她給你賠禮了,你如今福多人貴重,又何必同她一般見識呢?”
清容絲毫不肯通融,冷笑一聲道:“我福多人貴重,同她出言不遜冒犯我沒有幹係。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連我女兒都明白喜事兒要說吉祥話的道理,她難道不明白嗎?袁媽媽,別傻站著,快去!”
沛容狠狠掐了一把泠容,想讓泠容先道歉,大事化小,平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