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宋昭說清容出的主意餿,可他自己心裏,差不多也是這麽想的。
接下來的幾日,在清容的總方針指導下,宋昭把這計劃稍稍完善了一下。
“這條路是他去南詔的必經之路,這附近有一個五龍山,山上有山匪徒。”宋昭在他畫出來的簡易地圖上給清容比劃著。
清容道:“朝廷的東西,他們也敢劫?”
宋昭眯眼一笑,搖頭道:“他們自然是不敢的。”
“你這計劃,要是山賊不配合,還怎麽實行下去?”清容看著他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毫不留情的戳破漏洞。
宋昭不疾不徐道:“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啊。我們根本就沒必要驚動山賊,風險還大。”他說著,指了指旁邊的山頭,道:“這邊兒上山多,韓二就沒出過京城,等到了那邊,那山和山都差不多,讓他以為他是在五龍山被截得,是五龍山的山賊幹的不就是了?”
清容一下兒就明白了宋昭的計劃,左右韓二那些人都沒見過五龍山的山賊,隻要布置好,宋昭確實有許多種讓他們以為是遇見了山賊的辦法。
“那些人裏麵,有沒有你的臥底?”清容覺著這計劃若是有個內應,實施起來就更容易,好操作。
宋昭一笑,沒有告訴清容,而是繼續道:“到時候我會開個口子,放個人出來報信兒。剩下的,統統蒙上眼睛。這樣,皇上說不準一怒之下,會讓人去上五龍山剿匪。”
清容又問他道:“那批貨若是不在五龍山呢?”
宋昭狡黠的一笑,“那些東西必定是在五龍山的。”
清容十分好奇,“怎麽操作?”
宋昭道:“山賊也要過年的,有肥肉打嘴邊過,怎麽能不咬上一口?”
清容大約知道宋昭怎麽想的,隻要人手安排的足夠,讓韓二以為山賊劫了東西,讓山賊以為一塊大肥肉送上了門,是很容易辦到的。
這法子,很聰明。
清容仔細推敲了一番,發覺沒什麽她可尋出的漏洞,又問宋昭道:“怎麽收場,若出了意外,你打算怎麽全身而退?”
宋昭懶洋洋的靠近躺椅裏,一句話都不願多說,隻笑吟吟的望著清容,問她道:“我還傻嗎?”
清容瞥了他一眼,十分敷衍道:“你聰明,世子爺最冰雪聰明。”
宋昭不滿足的問道:“還有呢?”
“老謀深算。”
“還有呢?”
“老奸巨猾。”清容說到這,眼神都冷了三分,一副你夠了的樣子。
宋昭這才慢悠悠道:“等皇上派人剿匪,發兵五龍山的時候,掐準了兩邊的時間差,讓韓二逃出來。引著兩邊,不讓遇見就是了。若是被人發現也不怕,因為這主意,根本就不是我想的。”
清容大驚,沒反應過來的訥訥道:“不是你想的,那是誰?”
宋昭笑道:“雲郡伯家三小子,他同我一樣是小旗。他是真心喜歡衛聘婷的,我不過點撥幾句。等到時候升官,也讓他升官。”
清容倒有些意外,無論是好事壞事,隻要不是關禾秋的事兒,宋昭仿佛總不樂意出頭的。總是在背後指點,讓別人去做。不過宋昭那算計人的本事,清容也略有些領教。
“白忙活一場?”
宋昭卻混不在意的笑道:“幫你出了這口氣,讓衛聘婷死的明明白白,怎麽算是白忙活,原本我也沒指望這靠著個升官。就皇上橫在上麵,能讓我出頭?”
清容道:“你一個從七品升七品的事兒,怕是都不必送到吏部,你們禁軍營裏自己就給解決了。你一個世子爺,在魏國公府呼來喝去的,如今在禁軍營裏被不如你的人使喚,你心裏能過得去?”
宋昭無所謂道:“不過是個差事,讓祖母安心罷了。禁軍營裏也有不少我這樣的人,左右那些瞧不上我的,我不同他們來往就是了。我這身份放在那兒,還不至於有人敢同我呼來喝去。”
清容卻聽出來,禁軍營還是有通過正規渠道進去的,也有一部分人是瞧不上宋昭的。
宋昭無意在深說,隻笑嗬嗬問清容道:“怎麽樣,這樣安排少夫人可還滿意?”
清容一笑,道:“滿意滿意,世子爺算無遺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小女子甘拜下風了。”
宋昭笑意更盛,“喲,得少夫人一句誇,這可不容易!”
“你可一定記得,關著韓二的時候,一定要把他泡在水裏。我提煉的大豆精華你可一點兒都不能給他少喂了。”清容忽然想起來,提醒宋昭道。
宋昭好奇的問清容,“這樣就能……硬不起來?”
清容也不大篤定,畢竟都是聽說,沒有過實踐,“不然你去試試?”
宋昭連連搖頭,“該置辦的已經讓人置辦了,你那大豆精華也落不了,你盡管放心便是了。”
清容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道:“那些跟著去的人,會不會受牽連?”
宋昭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即想往死裏整韓二,又怕連累了旁人。放心吧,跟著他去的,每一個兒好人,打死衛聘婷,他們每個人都有份兒。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清容長長一歎,道:“明兒個是她的頭七,我想去一趟慧照庵。”
宋昭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清容倒是沒反對,隻低低嗯了一聲。
兩人商量完,宋昭起身回風荷院。
關禾秋才用晚膳,見宋昭來了,忙道:“吃了嗎?”
宋昭笑道:“同清容說了幾句話,便在她那兒用了。今兒晚上吃什麽好吃的?”
關禾秋悻悻然的垂頭,道:“黃豆豬腳,小廚房做的好吃,很軟爛入味,給你盛一碗?”
宋昭一聽黃豆,想起清容讓人不舉的法子,連連搖頭道:“不必不必,你自己吃吧,既是好吃,你就多吃點。”話罷,宋昭便去碧紗櫥裏盤膝坐著看書去了。
關禾秋總覺著這幾天怪怪的,見宋昭這樣,她心裏堵得發慌,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放下勺子,眼淚兒不自覺的奪眶而出。
一旁伺候的無暇瞧見這樣子,立時揚聲,道:“姨娘,您怎麽哭了?”
宋昭在碧紗櫥裏坐著,滿腦袋都是打劫韓二的事兒,倒是沒注意聽。
關禾秋拿帕子擦了一把眼淚,懨懨道:“我吃不下去,你端下去吧。”
無暇快速的給梨落使了個眼神,梨落心領神會,立時進了碧紗櫥道:“世子爺好歹去陪一陪姨娘,她為了安胎,成日在屋子裏,連院子也不敢出。每天就盼著世子爺您回來,能陪著說說話呢。”
宋昭被打斷了思緒,心裏有些不大痛快。可聽見無暇這番話,立時撂下書,心軟的起身到關禾秋身邊。見她淚水盈盈,神情懨懨的不痛快,不免有些心疼。
他俯身在關禾秋的麵前,抬手替她拭了淚。溫柔的笑道:“你這一懷孕,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剛才還說豬腳好吃,眼下怎麽又不吃了。”
關禾秋賭氣的別過頭,道:“既是海棠院那麽好,你往後就一直在那兒便是了,還來我這裏做什麽。左右我的人、我的吃食都不合世子爺的胃口了。”
宋昭樂嗬嗬的扳過關禾秋的肩膀,聲音越發溫柔繾綣,哄著她道:“這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合我胃口的人了,我都不同你說過,那沈清容是我打小兒看著長大的。她一個小姑娘,我瞧著就同自己的妹妹沒什麽兩樣。”
關禾秋不依不饒道:“那我不是也同你自己的妹妹沒什麽兩樣?”
宋昭陪著笑,“若是沒什麽兩樣,我還娶你做什麽?”
關禾秋稍有緩和,卻還是不肯饒了宋昭,“你不是也娶了她?原來世子爺喜歡娶自己的妹子。”
宋昭抬手輕捏了捏關禾秋的鼻子,道:“促狹的小東西,我同她不是因著皇上賜婚嗎?再者,當時瞧中她,自然全是為了你。你看,她現在不是挺好的。規規矩矩在海棠院裏,從不來招惹你。”
關禾秋一聽見宋昭說清容的好,心裏又湧出一股火來,冷笑著道:“她,她好?你成日不在府裏,哪兒曉得她背地裏又做了什麽事兒呢?”
宋昭聽見關禾秋這麽說,麵色微沉,有些緊張道:“怎麽了?她背地裏做什麽了?”
關禾秋賭氣的不說話,自宋昭的手裏掙開,拿著勺子去舀湯喝。
宋昭耐著性子,又問道:“你若是受了什麽委屈,別自己受著,有什麽是不能跟我的說的呢。她若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去說她就是了。大夫可交代,你不宜太過用心。鬱結五內,可沒什麽好處。”
“我跟你說,你也得信我。她分明就是嫉妒我的肚子,她恨我。”關禾秋言之鑿鑿,想到這裏,眼淚又湧出來,“我二十幾歲的人了,還要被她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壓在頭上。”
宋昭對關禾秋莫名而來的敵意摸不著頭腦,“你倒是與我說清楚,她究竟對你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