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薛牧青封住了她的唇,讓她的叫喚消失在兩人貼緊的唇瓣中。
蘇蘅神色有些恍惚,這是她與薛牧青“第一次”唇齒相依,“昨夜”的時候,兩人即使身子最貼近彼此的時候,他也沒有與她有過這樣狎昵的行為。
他的雙手壓製住她的雙手讓她無法動彈,他輕輕啄著她的唇瓣,爾後加深,吸吮,蘇蘅隻覺得腦子裏暈乎乎的,沉溺於這陌生的愉悅裏,她太生澀太無助,忘了她此刻應該是要推開他的。
薛牧青改吸吮為舔舐,溫熱微濕的唇舌輕輕碰觸著蘇蘅的下唇,聽薛牧青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叫她們做什麽呢,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間行這親昵之事再尋常不過,你還想讓外人看到嗎?”
蘇蘅頭腦依舊昏沉沉的,感覺他的唇舌離開自己唇瓣向下巴劃去,在那裏流連不去,溫熱的氣息讓蘇蘅覺得很癢,不耐煩地抬起下巴避開,不知道是想他停下抑或者是希望他繼續往下去。
薛牧青嗤嗤一笑,唇舌往下,沿著脖子移到鎖骨之處,輕輕吻著她鎖骨的突起凹陷之處,蘇蘅覺得身子好癢,好似有火從身體深處竄起,情不自禁地將自己身子抬起讓自己更貼近薛牧青,仿佛這樣就能把那火苗澆熄一般,然而卻感覺自己是那撲火的飛蛾――他身上,明明比她還要熱。
直到向媽媽她們心急如焚地拍門聲在外邊響起,才將她從這陌生的情潮中喚醒。
這門是怎麽回事?他進來的時候順手把門給關上了嗎?還把向媽媽、掃紅和煮雪都支走了留在外邊,此刻聽到她的叫喚或許是以為她出了事,門又是關上的,由不得她們不擔心。
向媽媽的聲音撕心裂肺的:“小姐――小姐!你沒事吧,這門怎麽從裏邊關上了!姑爺!姑爺!求你放過我家小姐吧,求求你了,我家小姐身子不好,受不了罪,你不要為難她!”
蘇蘅想要起身,薛牧青的身子卻是紋絲不動的,而且薛牧青有些不管不顧,外邊的聲響他充耳不聞,徑自要解開蘇蘅身上的衣物,不過也因為他忙著解衣物放開了轄製蘇蘅的手,蘇蘅的手得了自由,此刻神思也清醒了,推了推薛牧青:“向媽媽!”
“這時候,就別管什麽向媽媽了――”說話間,蘇蘅外衫已經被薛牧青解開,薛牧青的唇落在蘇蘅裸在外邊的肩膀上,似乎對那處極為愛憐,遲遲不去,手上的動作卻也不停,已經滑到了她腰間還要往下。
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邊撞開,向媽媽披頭散發地進來,一頭跪倒在地,磕頭哭號道:“姑爺你就饒了小姐吧,你若是覺得小姐哪裏做得不對,也要念著小姐是你正妻的麵子上別為難了她。”抬起頭,額上好大一個腫塊。
“向媽媽!”被人打斷,薛牧青似乎不太高興,稍稍起身,乜斜著眼看了看向媽媽,嘴角輕輕抬起:“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在‘為難’你家‘小姐’了?嗯?”
向媽媽抬起頭,見到兩人此刻的模樣,愣了愣,隨即漲紅了臉,下一刻卻又想起了什麽,憋紅著臉,仍是堅持道:“請姑爺放過小姐吧,小姐這身子,很長一段時日都不能行房呢。”
薛牧青氣鬱於心:“出去!我們的事用不著你來管,平日裏敬著你是‘夫人’的奶娘所以向來讓著你三分,你倒是變本加厲連我們的房事也要管上了?嗯?未免管得太寬!”
“你別忘了,”薛牧青音調揚高:“這裏不是你蘇家!你而今是薛家的下人不是蘇家的!”
向媽媽一張老臉被薛牧青訓斥得羞紅,這種事情本就是夫妻間的私密事,她作為下人的確是不該管,可是――向媽媽連連磕頭:“不是的姑爺,小姐的身子真的承受不住,姑爺你就放過小姐吧!”
“放過?”薛牧青冷笑,放在蘇蘅腰間的手向下遊走,解開蘇蘅的下裳:“夫妻之間這種事本就是天經地義,我怎不知夫妻二人該不該行房還由得一個奶娘插手阻――”
薛牧青的話突然頓住,感覺到手下的粘稠,似乎是覺得不太對勁,看了一眼發現是血跡,聲音也跟著變了:“怎麽回事?”
薛牧青聲調突然變了:“到底怎麽回事?”
蘇蘅先前見他探向自己身下時麵色已是極為難看,知道此刻自己身子不利索,若是真與薛牧青行了房本就是不該的事情,對於之前自己的意亂情迷她現下也徹底清醒過來了,覺得薛牧青這是在嫌棄自己,又想到自己不會無緣無故小產,定也是因為有了他的骨血才導zhì這樣的局麵,不由得便覺心冷且火大。
她起身推開薛牧青,飛快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物,看都不再看薛牧青一眼,向媽媽過來幫她,雙眼通紅:“小姐受苦了。”
“沒事,扶我過去,”蘇蘅心下懨懨:“我要淨淨身子。”
她有些急不可耐,仿佛自己身上沾染了汙物一般,又看了“汙物”薛牧青一眼,吩咐掃紅:“打盆水給夫君淨淨手。”
收拾好自己,蘇蘅換上幹淨的衣物,榻上已經被煮雪清理幹淨,蘇蘅也不管薛牧青還在那裏呆站著,徑自坐下:“我著人找你來,是有正經事要與你說。”
“什麽事?”薛牧青回過神來,在她對麵坐下,直直地盯著她,隻是看了一會,卻又移開目光――似乎並不想見她。
是嗬,蘇蘅冷笑,她現在的樣貌,估計是憔悴不堪慘不忍睹的吧――他以為,變成這副鬼模樣,是她願意的嗎?
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態,蘇蘅驀然生出不公平之感――成親五年,他有一妻兩妾,或許外邊還有些許紅顏知己,他熟知女子的身體,能輕yì挑動她的……可於她而言,兩人不過是成親方才幾日的陌生人,她對他的習性一無所知,輕yì就被他撩撥得失守,在他麵前,她太被動――對於之前自己的模樣,蘇蘅隱隱覺得惱怒且嫌棄。
原本找他來的確是想過要與他重修舊好,想著自己忘jì了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或許正是上天讓自己放下過去好好與薛牧青過日子的機會,可是此時卻突然覺得很沒必要。
她蘇蘅是什麽人,何必要在薛牧青麵前這般作踐自己!他說那個庶子生了病,所以先去看孩子,焉知道薛牧青心內其實是不是存了要晾著她的心思呢,何況他一來便要拿她的書撒氣,還要羞辱於她――蘇蘅心內驀然生出了巨大的失落感:薛牧青或許真的沒有她婚前想的那般好。
這個時候醒悟,會不會太晚了?雖然其實這才是她“新婚”的第二天。
蘇蘅心內苦笑,見薛牧青一直在打量自己等自己下文,避開了他目光:“今日丁大夫來過,說可能我這輩子都無法有孕了。”
薛牧青沉默了半晌:“這事情……我知道的。”
“對啊,你當然知道,”蘇蘅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冷笑道:“你肯定是知道的,要不也不會那麽緊張那個孩子。”
“蘇蘅,”薛牧青舒緩了語氣:“你就別針對大哥兒了行嗎,你對他好一點,他日你是他嫡母,他自然要敬你重你的――”
“薛牧青!”蘇蘅打斷他的話:“你當我是什麽人!”
薛牧青沉默,不肯接話。
蘇蘅繼續冷笑道:“你心內肯定認為我是個狠毒的人罷,心胸狹隘,容不下人――或許我真的是也不一定呢。”
蘇蘅覺得心很累:“何必呢,我也不是非要他給我養老送終。”
“何況……”蘇蘅沉默了一會:“我能不能活到那歲數也不一定。”
“呸呸呸!小姐你別亂說話!”向媽媽連忙插話道:“這種事情不要亂說,小姐你會長命百歲榮華富貴的。”
“長命百歲?榮華富貴?”蘇蘅冷笑:“誰稀罕呢。”要長命百歲來受氣嗎?要榮華富貴來添堵嗎?”
這般紛雜不過是徒惹人心厭罷了,蘇蘅看向薛牧青:“我找你,是想與你說說和離的事情,反正你我相看兩厭,何必綁在一處心煩。”
薛牧青明顯愣住了,向媽媽卻是急了:“小姐你今天怎麽了?怎麽盡說胡話!這種事情哪裏能亂說的!”
“向媽媽,”蘇蘅搖搖頭,被向媽媽晃得有些難受:“我頭暈,你別晃著我。”
向媽媽趕忙收回手,不敢再動,隻在一旁拭淚:“小姐你別亂來。”
“我沒有亂來,”蘇蘅搖頭:“我是真的覺得很累。”即使不知道自己這些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她卻是明白的,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這不是她當初想要嫁給薛牧青的初衷。
“夫――”既然打算和離,那還是不要再叫他夫君了吧,蘇蘅改了口:“薛大人,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薛牧青仔細打量蘇蘅,此時終於醒轉過來,看著蘇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又在打什麽主意?欲擒故縱嗎?”
“隨你怎麽想我,”蘇蘅冷然開口:“我不知道過去這些年自己是如何忍受過來的,可是我現在醒了,我不願將就這樣的生活,我自求下堂。”
“忍受?將就?”薛牧青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也對――將就,在你眼裏,這些事情本來都是將就而已,你嫁給我是下嫁是將就,我納初晴入門是你受委屈了是你在將就,我收了司棋也是你在將就――蘇蘅,你別太過分,這些年,就你一個人覺得委屈嗎!”
“哦,原來你也覺得委屈,”初晴,她對這名字尚記憶尤深,她與薛牧青的洞房花燭夜,薛牧青口中念叨的便一直都是這個名字,弄了半天,原來她成了棒打鴛鴦之人――
蘇蘅懶得跟他吵:“我知道你肯定比我委屈――這不是正好,和離,你我就都不用委屈了,多好。”
薛牧青直直地盯著她:“你該知道這樣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吧?你已經不可能生養了,回去之後你要怎麽辦呢?你該明白即使是和離,女子也要受眾人詬病,更何況你那樣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再嫁到比我更好的人――”
“那又怎樣?”蘇蘅打斷他的話:“各自嫁娶,與君何幹!”大不了她去做姑子去長伴青燈古佛!
“你――”薛牧青語塞,緩了緩語氣:“蘇蘅,你何必這樣。”
“我為何會這樣難道你會不知?”蘇蘅冷笑:“薛牧青,過去這些年的事情你我便當做忘jì了吧,反正我是忘了……我不願意再將就也不讓你再遷就,你我好聚好散豈不是皆大歡喜?”
“無子,惡疾――夠得上出妻了吧?”蘇蘅想了想:“或許還要加一條妒忌。”
薛牧青聲調緩下來:“你別擔憂,你的身子,隻是小病而已,能養好的。”
“小病?”蘇蘅好似聽到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在你眼裏,這隻是小病?薛牧青!你兩個孩子就這麽沒了,你也覺得是小事是吧?也對,在你眼裏,什麽才是大事?你心愛的妾室給你生了你看重的庶子,那才是頂天的大事,我的孩子沒了在你看來沒什麽大不了的對吧?”
薛牧青沉默了一瞬:“蘇蘅,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好,就算是我無理取鬧好了,你是覺得與我和離還是無法消弭你心中的委屈嗎?那麽你直接休了我如何?”蘇蘅望著他:“這樣你總滿意了吧?”
“不行的啊!”向媽媽急急忙忙插嘴道:“小姐你今兒到底怎麽了?姑爺――姑爺你別聽小姐的!再怎麽說,小姐也為老爺守過三年孝期,看在這點上,姑爺你也不能隨意休妻的啊!”
“嗬嗬――”蘇蘅聲音發冷,盯著薛牧青,一臉的挑釁:“原來我還為公公守過孝啊,隻是那又怎樣,單就無子這一點,什麽理由都可以不用管了,何況不去有三不去,向媽媽你不應該拿守孝這一點來說事的,要說也該說――娶時貧賤後富貴。”
“你――”薛牧青果然如蘇蘅所願變了臉色:“蘇蘅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蘇蘅輕輕搖頭,麵帶嘲諷:“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我不知道如今你官至幾品,但是你敢說你沒有沾我蘇家的光?還是你惦記著我那點嫁妝所以才‘舍不得’?”
“何必呢,”蘇蘅冷淡下來:“何必這般劍拔弩張的――撕破臉丟的還不是彼此的臉相互不快,還不如寬宏大量一點,放過彼此。”
“放過?寬宏大量?”薛牧青亦跟著冷笑,語帶嘲諷:“蘇蘅你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要說放過為什麽當初你不說放過?”
“你果然是怨恨我的吧?”蘇蘅想起“昨晚”上他話裏的悲涼,輕輕地搖了搖頭:“我說了,我醒悟過來了,你不是我的良配,再這麽過下去也不過是互相折磨彼此難受而已,我不願意這般委屈自己。”
“這才是你心裏的想法是吧?”薛牧青冷笑:“我不是你的良配,那麽誰是呢?”
“你這般火急火燎地想要與我撇清關係,你以為我不知道原因嗎?”他定定看著蘇蘅:“因為唐允要回京了,所以你便迫不及待了是吧?你既然這麽迫不及待,為什麽當初不嫁給他非要嫁給我?蘇蘅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允哥哥――”蘇蘅愣了愣,唐允要回來了嗎?
“允哥哥?”薛牧青冷哼一聲:“叫得倒是親熱――怎麽,承認了?”
蘇蘅搖搖頭,回過神來:“這是我與你的事情,跟允哥哥有什麽關係,薛牧青我正正經經跟你談和離的事情,你沒得扯其他人作甚!”
“其他人?”薛牧青依舊是冷笑:“什麽時候你心裏唐允就成了其他人――蘇蘅你別以為你和唐允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我與他什麽事情!”蘇蘅見他明顯是懷疑自己和唐允有染,心情跟著不快起來:“我和允哥哥怎麽了?我與他情同手足――”
“情同手足?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才是吧!”薛牧青悶聲打斷她的話:“怎麽,當年選擇嫁給我沒嫁給他而今後悔了?想要跟我和離然後再嫁給他――蘇蘅我告sù你――你想都別想!”
“你也別太自以為是,你已經嫁過人,又不能生養,”薛牧青故意道:“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是什麽鬼樣子,就算當年唐允對你再怎麽‘用情至深’‘癡心一片’,而今你也配不上他了,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否則到時候丟臉的可不是我!”
蘇蘅頓時暴躁起來,倒不是因為薛牧青言語裏對她的貶損,而是因為薛牧青說她對唐允居心不良――她要是真有這心思便罷了,她自認從未起過這心思卻被薛牧青誤解,頓時拔高了音調:“薛牧青我說過,這是我與你之間的事,你別給我牽扯其他人!”
“怎麽,心虛了?”薛牧青湊近了她,伸手抓住她下顎,眼睛死死盯著蘇蘅的眼睛:“蘇蘅我告sù你,想要抽身想要如願沒那麽容易――無論如何,我就是不放人你奈我何?當初你要嫁我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有一天你會反悔――可是反悔又怎樣?你既然選擇了嫁我就給我好好的呆在薛家,生是我薛家的人死是我薛家的鬼……你想改嫁,門都沒有!”
“嗬嗬,”蘇蘅不怒反笑:“我原不知你竟是如此恨我――也對,我明白的。”
“恨?”薛牧青盯著她,收回手負在身後,轉身便走:“你若是這樣想那就隨你吧,總之一句話――你死了離開薛家的心吧。”
蘇蘅也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身形都不見了,這才垮下肩膀,仿佛一瞬之間被抽去了所有力氣。
向媽媽依舊在一旁鬼哭狼嚎,蘇蘅聽得厭煩,打斷了她:“向媽媽……幫我把那本書拾回來。”
向媽媽止住了哭號去幫她把那本有些破舊的書本拿來遞給她,蘇蘅摩挲著書脊,一時之間,百味雜陳。
此時的她斷然沒有薛牧青說的那樣生出過那樣的心思,可是之前的她……是不是生出了這心思她不敢亂猜,是否在這漫長的五年裏,以前的她也如她此刻這般懊悔過,然後偶然想起,方覺原來自己錯過了許多。
此刻的她敢保證自己沒說假話,她對唐允,從來沒有男女之情――至少在她自己的認知裏,是沒有的。
可是她不敢保證她忘卻的那五年裏,她是不是真的沒有生出過這樣的心思,她此刻對薛牧青這般失望,那麽那五年裏的那個她想來會更甚,是否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兩相對比之下,那五年裏的那個她會覺得也許唐允才是她的良配呢?
那年夏日――“今年”夏日,唐允得知她要嫁給薛牧青,巴巴地來找了她,她是怎麽說的呢?
她對他說:“允哥哥,我一直把你當兄長看待的。”
“兄長啊……”唐允的聲音悲涼:“誰願意當你兄長,你自有兄長――誰願意當你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