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剛才所看到的,或許是幻境,但幻鏡中,那把紅色的小劍,卻有著驚天動地的威能。
此時這紅色小劍就躺在四長老的手掌心,安靜,如一把很普通的小劍,除了顏色有些泛紅之外,幾乎和普通的小劍沒有任何的區別,沒有絲毫的靈氣。
可竟管如此,柳劍依然是臉色大變,心中忐忑激動不安。
他盯著這把小劍,眼睛完全移不開。
如果能湧有四長老那般的劍術修為,柳劍簡直不敢想象。
他一生愛劍如癡,對劍道的感悟頗深,可與四長老的劍術修為比起來,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能登堂入室。
“此劍追隨我數百年之久,當年穿越之時,還救過我一命,可惜劍靈已經沉睡,如果你真正有機緣,便能喚醒劍靈,到時候,必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便將它贈與你,希望你愛它惜它。”四長老目光中有些不舍,卻毅然的道。
柳劍接過小劍。
小劍他的手上,帶著一絲溫暖的氣息,隱隱約約,他似乎能感受到劍靈的存在,像是在一片混沌之中,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劍靈沉睡不醒,像是已經死去。
雙手執劍,柳劍朝四長老恭身行了一個大禮,說道:“我必定視它如命,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他說得很認真,態度很虔誠。
握著小劍,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生出一股豪情。
四長老微微點頭,頗感欣慰,真正把劍送出去,他反而真正放開,像是放下了多年以來的心理包袱,笑了起來,說道:“它與你有緣。剛才你看到的,不過是當年我戰鬥時的一個投影,希望你有所領悟,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劍修,你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我一定不會辜負長老的厚愛和栽培,必定竭盡所能。”
四長老轉身走出石屋。
而另外一間石屋,影龍麵對著三長老,正在恭身行大禮。
三長老送給他一把槍。
一把短-槍,隻有一尺餘長,但槍身卻是可以收縮,完全展開,足足有三米多長。
丈八長槍,此時卻縮在影龍的手上,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很顯然,對此,他完全沒有準備。
三長老很有耐心的道:“按在慣例,你們每一位進入試煉秘境的弟子,都可以得到我們的指點,我與你有緣,便將這把追魂槍贈與你。”
“可是,我從來沒有學習過槍法。”影龍很誠實的說道。
他自然知道,三長老送出的這把槍,肯定是大有威名,他可不想辱沒了這把槍。
三長老微微頜首,道:“不會,可以現在學。”
影龍正要說話,卻突然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話,周身像是被禁錮了一般,他盯著三長老的眼睛,像是完全著迷。
與四長老的眼睛一樣,三長老的眼睛清沏如碧湖之水,看不見魚,卻能看到一片星空。
日月星辰,盡在他眼中閃爍循環,朝朝暮暮,歲月無情留逝。
影龍的眼睛漸漸的瞪大,他終於從三長老的眼睛裏看到了不一樣的場景。
那是一片開闊的山穀,周圍是高聳入雲的大山,一眼望不到頂,不知道究竟有多高,一位中年男子,拄著鐵槍站在穀口。
身後便是一片村莊,隱約有十幾名老人婦女和小孩,他們站在一起,默默的看著男子,眼神中充滿了敬意和感激。
山穀靜悄悄。
男子的身邊,到處都是鮮血和殘肢,無數的屍體堆積入山,他便站在屍海之中。
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遠處的山崖上,幾隻禿鷹有些貪婪的盯著穀的屍體,躍躍欲試,但它們似乎在忌憚什麽,終究沒敢飛下來掠食。
男子的身體挺得筆直,他很瘦,個子也不高,卻給人一種威猛高大的印象。
他站在那裏,槍尖深深插入地上,順帶穿過了某人的喉嚨,槍柄上,一條紅穗隨風飄蕩,像是有一蓬鮮血在空中灑過。
地上死了許多人,也死了很多戰馬,不遠處,幾匹戰馬警惕的看著男子,它們似乎通靈,眼中竟然有乞求和濃濃的畏懼,甚至好幾匹戰馬都在顫栗,顯得情緒不安。
戰馬也很安靜,沒有打著響鼻,隻是輕輕的搖著尾巴,像是在討好男子。
男子卻沒有看它們,他閉著眼睛,像是完全與這個世界脫離了聯係,他的身上不少地方都有傷口,傷口或深或淺,流著鮮血,沽沽的落在地上,浸進泥土。
突然間,蹄聲如雷。
山穀的另外一處出口處,無數塵土飛揚,如雷聲陣陣,一大批騎兵從穀口湧入。
每一位騎兵,都身著重甲,將全身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對眼睛。
至少有五百騎兵魚慣縱馬進入山穀,最終,他們停在男子身前五十米之外。
雖然隻有五百騎兵,但卻是動若奔雷,靜若處子。
他們停在原地,沒有進行衝鋒,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把長刀,足有三米多長,刀鋒凜冽,雪白一片,閃耀著寒光,懾人心神。
他們紀律嚴明,每一位騎兵,都是身經百戰,隻靜靜的站在那裏,天空便都昏暗了下來,有一股殺氣,開始在山穀彌漫。
山崖上的幾隻禿鷹,像是受到了驚嚇,撲哧一聲,全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一陣,遠遠的落在更遠一些的山崖上。
它們撲扇著翅膀,眼中的貪婪更甚。
五把騎兵的前麵,還站著另外一位男子,身上的盔甲,與眾不同,閃耀著金光,他整個人,都像是來自地獄的殺神,他的長刀,與其餘人的也不同,更長,更寬,刀身上,泛著漆黑,並不是因為太鈍,而是因為殺了太多的人,鮮血長期浸泡,刀身便不再雪亮如故。
很顯然,這是一位將軍。
卻一定是一位鐵血將軍,隻憑這五百騎士所表現出來的良好素質,便能體現這一點。
將軍看著對麵山穀中的男子,以及男子身後的一群老弱病殘,影龍明明站在男子的身後,卻像是完全沒有被他看見。
男子終於睜開了眼睛,神情漠然的看著對麵的將軍,淡淡的道:“為了十幾名老幼,居然驚動了你們神武營的人,而且還要你親自帶隊,這豈不是小題大作了嗎?”
將軍眼神有些警惕,又透著殺氣,森然道:“鐵槍邱楚,你應該知道,若不是因為你要阻攔,邊軍就足夠了,哪裏輪得到我們,而我們來這裏,自然是要殺你,隻是,我敬你槍法天下第一,名聲來之不易,當年也曾為咱們大秦征戰沙場,若你現在離去,我可以當沒有見過你。”
“笑話!”
男子冷笑道:“你應該知道,我生於這穀中,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親人,是我的父老鄉親,我既然趕回來了,豈能如你們所願,槍在人在,槍亡人亡,我若在,他們便不會死。”
將軍吸了一口涼氣,道:“就算你是出了名的萬人敵,但你要知道,我們可是神武營的人,神武營的每一位士兵,都來自大秦軍中精英,絕對能以一敵百,我們有五百人,你能殺光他們嗎?而且,你受傷了,你就算能戰勝我們,帝國決心已下,你又如何能永遠勝下去,我們死了,自有後來者,你若死了,一世英明便要毀於這裏。”
男子哈哈一陣狂笑:“就算戰死沙場,也無遺憾,要戰便戰,何必廢話!”
將軍沉默了片刻,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刀。
他的長刀舉起,身後五百士兵,也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一股絕世刀意,隨即出現。
刀意無限,席卷了天地,長刀揮出,一片刀氣便迎飛而成。
“龍!”
將軍斷聲喝道。
刀氣化為巨龍,張牙舞爪,在空中朝男子迎麵撲來。
雖然是刀氣所化,卻宛若實質,長龍居然還長滿了鱗甲,栩栩如生,龍嘴裏噴吐著炙熱的火焰,仿佛能將事間任何東西都燒成灰燼。
男子握著長槍的手突然青筋直冒。
錚!
鐵槍被拔起,他握住鐵槍,揮起。
鐵槍遙遙的指向對麵的將軍,一股更加精純至極的槍意便頓然產生。
像是一隻神箭,突然離開了弓弦,脫弦飛出,便朝龍首射去。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傳來,又像是天空打了一記炸雷。
龍頭被炸開,巨龍灰飛煙灰,像是完全沒有出現過,無數刀氣在天地間胡亂的飛竄,五百士兵,超過三分之一的人,狂噴鮮血,一頭栽倒在地,就此死去。
將軍的臉被金色的盔甲籠罩,無法看清他此時的表情,但顯然,他也不好受。
戰馬在原地打了一轉,被他強行拉住,而他的右手,在輕微的顫抖。
戰鬥並未就此結束。
將軍看著對麵的男子,咬牙堅持,默默的關注。
男子一槍刺出,腳下突然下陷了半尺有餘,腳裸都被大地掩埋。
他的臉色漲紅,那些橫七豎八的傷口流血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但他的眼神依然堅毅如鐵,如他手中的鐵槍一般,他筆直的站著,沒有搖晃,也沒有後退半步。
集五百人的曠世一擊,依然沒能讓他倒下,卻讓他的傷勢更重了許多。
影龍站在他的身後,卻很奇妙的,可以看清這天地之間的每一個細節。
比如那些被元氣反噬栽倒在地的士兵中,有幾人還沒有完全斷氣,嘴唇在輕微的蠕動,卻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血水正沽沽的從他們嘴唇冒出,像幾條因為缺水而瀕臨死亡的魚。
又比如站在男子身後村口的十幾位老人孩子和婦女,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感動,還有深深的擔憂,更有人已經開始輕聲哭泣,有人想要站出來勸男子離開,但卻被幾名老人攔住。
幾個小孩,似乎害怕看到這樣的場景,將小臉埋在母親的懷裏,不敢直視。
天空彌漫著散亂的元氣,烏雲密布,像是緊接著就是一場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