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個巧妙的裝置,看起來微小的很,卻是比著極精準的度量黏連在恰到好處的點位上的,可見當初雕琢這玉兔的工匠有著怎般縝密不苟的心性、及一雙巧妙的手。
令月極喜歡這枚小小的白玉兔,這枚玉兔可謂是她深宮空寂的日子裏,最為貼著心坎兒的無聲閨蜜。
雖然五公主冷令月如今還不算大,也還出落的不算很美,未曾滋長出成熟女人百媚無法拒絕的、露骨又含蓄的煙華豐韻。但她周身上下縈索著的那種揚灑在骨子裏的、與其名門世家出身的母親一轍胎刻的氣質,已經讓人不難預見到她日後的冠嬈——風華絕代。
“咳!”
身後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令月一驚,那突忽而來的少年已經一閃身把臉湊到了她麵前:“美人兒姐姐,你在發呆?”他是帛逸……不,在殊兒的夢裏,這少年喚作華欞。
令月被唬了一跳,當看清了來人原是他後,適才將玉兔重新往脖頸間戴好,旋而撫著心口平平氣息:“你嚇死我了!”抬手對著他太陽穴輕輕戳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的。
華欞忙故意做出吃痛的模樣齜牙咧嘴的討饒:“我錯了錯了……你看你原是有著這麽一層溫柔似水的外表,端得要如此粗魯的敗壞了淑女行徑?”
令月一木。她正派慣了,最是說不得俏皮話兒,素來也最是害怕旁人在她跟前同她俏舌,因為她往往不知該怎樣接口。
華欞是令月不日前在荷花池邊結識的少年,彼時也是這麽個初初例行過了每日必須的請安禮,後令月正煞是無聊的踱步散心。
喜靜的她身邊大抵是不帶著服侍的宮人的。就那麽獨自一人,沿著熟悉的宮道冶步驅驅的行至荷花池,尚從一樹洋槐後坦緩的走出來,一抬首時便不期然的與正在打量她的華欞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在這宮裏頭,令月跟自家姊妹兄弟們的走動一向不多,除卻少數幾個一隻手都用不完就能數得出來的哥哥、還有服侍周圍的公公之外,她還沒有見過旁的男子,且還是如此一個有著溫潤清澈的眸波、筆挺綃玉的身姿的美男子……
隻是這位看起來年紀同她相當,大抵也就是個十八、九歲的美少年,舉止做派委實是輕浮的很了!
他那雙墨玉般的眼珠兒迎著令月上下轉動一圈,忽而定格在她若幻若真的淑麗眉目間,十分不禮貌的半是含笑、半是正色的道了一句:“姑娘可是桃花妖?”其實這也並非一句俏嘴饒舌,就在方才初見令月的一瞬間,那堪堪的眸波一碰撞,華欞有一刻委實是如此想的。不過不是桃花妖……是桃花仙。
“桃花妖?”
令月從不曾聽得過這等玩話,蹙著眉頭張了張口,卻把疑問落在心裏,隻一雙含水帶煙的眸子流露出薄薄的詫。
這眸光兩道把華欞引得好似失魂。他定了一定,又持著朗朗的語態,開始自顧自搖頭晃腦道:“美人兒本非娘胎生,原是桃花兒樹長成!”誰知他搖頭晃腦搖得太投入,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個給摔到了荷花池裏。
還好令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自此二人結識,他道自己是一位藩王的質子,名喚華欞,這幾日在宮裏頭等著父王交接些事務,後就把他留在帝都了。
令月則騙他說自己是一位後妃娘家的侄女,這陣子進宮探望姑母,被留下來小住一陣子。
深宮裏的歲月極其無趣,嬪妃們至少還可以鬥一鬥計、比一比嘴上功夫。可似令月這般的皇嗣卻是連這娛趣都委實是難有,扯些小幌子弄弄小心思也是無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