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著說著邊抬起左手輕揉了揉自己的臉,自想了一會兒,然後再道:
“你看我這副模樣!全身上下內傷加外患,你覺得我是能有多強的求生欲望?宇文息,我不瞞你,這地方我住也行,不住也行。你就算叫人把我扔到大街上,我也絕對沒有一點怨言。以前活著是為報仇,是為弟弟……哦對,你可能不太知道,我有一個植物人的弟弟,很多年了,一直都躺在醫院裏。想要靠醫療器械來維持他的生命,那需要很多很多錢。那對以前的喬氏來說當然是小事,但現在……不過有百裏夜啊!我清楚他的為人,他不會把我弟弟從瑪瑞蘭裏趕出去!所以你看,我現在真的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是死是活,你覺得我會在意多少?”
女子一邊說一邊自己也覺得好笑,頓了一下,便又再跟宇文息說:
“所以我沒有必要騙你,三年就是三年,報完仇就走就是報完仇就走,沒什麽可說。”
這話把宇文息堵得再沒了說辭,那些本來都已經醞釀好,想著再好好勸勸她的話,就這麽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能再勸了,若她如她所說,她跟百裏夜之間有那樣一紙契約,那他再逼她回去,便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罷了!”他起床,伸手提過那些裝著生煎的口袋——“我去給你熱熱吃,一定餓壞了!”
男子轉身而出,還是那般清俊飄逸。
喬季卡長出一口氣,又說了這麽多,她有時候真懷疑這宇文息是不是給她下了迷藥,要不怎麽一對上他就衝有傾訴的衝動!
然,這念頭和伴之一齊的懊惱很快就被一個信息打敗,那就是——齊樺死了!
老天!那個她恨不能想要生吞活剝了的人,就這麽死了?
下手的人是方天,指使的人,是百裏夜!
喬季卡可以想像出當時百裏夜的憤怒,也可以想像出方天撞車時的慘狀。
事實上,有關於齊樺死亡的血腥場麵,已經在她心裏上演了無數無數回!她不覺得惡心,隻圖過癮!
如今,那個人終於如她所願死於非命,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心底的喜悅卻並不及以前所想像的那樣強烈?
是因為這仇不是自己親手報的?還是因為……沒了這層關係,她就更沒有了回到百裏夜身邊的理由?
……
宇文息經常要回上海,他的家族事業跟百裏帝國一樣,在國內的大本營都在瀘城。
再加上出了這樣的事,百裏夜既然跟他說了,他總也該露個麵,表示一下關心,並也做個樣子跟著一起尋找。
喬季卡並不知道百裏夜在找她這件事上是在承受著多大的心裏壓力,更不知道百裏夜已經把她這些年所經受的傷痛歸結為自己的責任。
當然,還有那段兒時的記憶,她也是不知道的。哪怕迄今為止她依然會不時想起小時候那個被她主動親親的哥哥,依然會想到他在那一瞬間所露出的、隻有她能看得到的笑意。
人生就是這樣,有太多的曾經過往,有太多的當時此刻,有的人能抓得住,有的人卻隻能眼睜睜地錯過一生。
喬季卡的房間裏生活設施十分齊全,隻是傷重的那些日子,她沒心思去想什麽電腦電視,更沒心情去翻閱報紙雜誌。但等身體稍微有了些好轉,便不太想一天天隻是望著四麵牆壁幹坐著。
宇文息的宅子裏,有得最多的就是書,其次就是一些與文物收藏相關的資料碟片。他本想說給喬季卡多買些女人愛看的娛樂周刊和言情來,也確實試著挑過幾本。但很快他便發現,喬季卡對那些東西並不感興趣。相反的,她到是對著他家裏那些老舊的東西十分好奇。
宇文息覺得這樣甚好,也省得他一知半解的還要去買那些女孩喜歡的玩藝。
於是幹脆把家裏的書籍碟片全都送到她麵前,再將DVD機器搬到她的床邊,以方便她隨時更換。
其實喬季卡也不是對古玩特別癡迷,最開始的時候,她隻是覺得這些東西比言情有營養一些,所以才做此選擇。
但是你們知道,古玩麽,總是有一種專屬於它自己的特別的魅力。這就讓很多最初隻抱著圍觀心態的人們,一旦長時間隻身於它的氛圍當中,很快就會全身心地投入進去。
喬季卡也不例外!
宇文息很快就發現,喬季卡腦部的存儲量大得驚人,也快得驚人。這些古玩知識於她來講應該算是十分陌生的,但她卻能用最短的時間將其全部記住,並且吸收。甚至還能同他舉一反三,說出一些自己獨道的見解來!
這讓宇文息十分驚喜!
無可否認,喬季卡是他所見到過的所有人中,記憶力最好的一個。而且慢慢地他又發現,這女人不應該僅用記憶力好來形容,她是過目不忘,絕對的過目不忘。
不管是書籍還是碟片,她看得都特別快。那些旁人要一邊看一邊想的知識,她就好像是在用眼睛當做鍵盤,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全部都敲入到大腦這個中央主控係統。然後等都敲完了,再閉上眼睛,用最短的時間,把那些個文字轉成知識來進行消化。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發現,以至於到後來,宇文息經常會故意找出一些十分生僻的話題去考她。然,考驗的結果沒有一次讓其失望,喬季卡在吸收知識這方麵是個天才,還是個神才!
如此,過了一個半月。喬季卡已經把宇文息這幢別墅裏的書和碟片看完了百分之八十,用宇文息的話說,那是正常人至少要用上三年才能都看完,再用至少五年才能全部都理解並且可以拿來應用的東西。她隻用一個半月,這就是奇跡。
而喬季卡的傷,也在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裏有了很明顯的好轉。雖然下床還廢點勁,但已經能自己坐起來,右臂也可以拿些不太重的東西。
這樣的改觀讓她很高興,宇文息請來照顧她的老婦人也很高興。她覺得喬季卡如今已經不是完全不能自理,那麽,自己應該也可以跟主人告個假休息一下,而不是整天都關在這幢別墅,連外頭的陽光都看不見。
可沒想到,當她以想出去透個氣的理由去跟宇文息告訴假時,對方卻說:
“咱們自家有院子,想透氣隨時都可以,沒有必要再去外麵。”
這話讓那老婦人十分意外,她沒想到自己一個這樣平常的理由怎麽就會遭到拒絕?而且自家主人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的樣子,總讓她有一種哪怕是天大的事去求他,他也會點頭答應的錯覺。
可是他搖頭了,就在她說想要出去透透氣的時候,他搖頭了。理由是自家有院子,這叫什麽話?
老婦人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快。但宇文息馬上就把話又接了過來,他說:
“鄭婆婆,體諒我一下,我真的希望她能快些好起來。你看她那麽好看的一個女子,還那麽年輕,總不能老是躺在床上。是,現在是好了些,可你若出去了,她就沒有別人照顧。我跟她……我們還沒在一起,貼身照顧總是不大方便。所以……”
邊說著,邊自書桌的夾子裏抽了張支票出來。提筆刷刷兩下,一串“3”打頭的數字就寫了上去。
鄭婆接過時數了一下,後麵是五個零。
三十萬!老婦人懵了!有點兒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想著再數一次,就聽宇文息又道:
“三十萬!鄭婆你拿著。平時每月兩萬的費用照付,這個是我另外給你的。我女朋友的傷最多也就半年便也差不多全好了,你就再忍忍,錢方麵我總不會讓你吃虧就是。”
老婦人這才回過神來,這才相信,真的是有三十萬的巨款砸到了自己頭上!
被金錢這麽一刺激,她是死也不想再提要出去透氣的事!這麽大方的主人可是今生難遇,她甚至想說最好那女子的病能好得慢一些,我多侍候一陣,錢也拿得更多一點。
但總不好這樣開口,於是說出來的話就成了——
“先生您好人有好報,小姐一定會被您感動,傷好之後應該就可以擺喜酒了!”
宇文息苦笑,打發了鄭婆回去。繼而無奈搖頭,隻道什麽喜不喜酒,不讓這老婦出去,不過是怕她把這邊的事情跟旁人宣揚。而之所以跟她說喬季卡是他的女朋友,是因為他實在也給她安不出一個更好、更理所當然的身份來!
又是半月過去,喬季卡原本一直都提著的心略微放下了一點。宇文息的家裏的確安全,想來,她應該可以安心的在這兒把傷養好。至於以後的事,走下去再說吧!
隻是她沒想到,這種稍微的安穩才過了沒幾天,就在這日下午,一個突然而來的訪客,就差一點嚇破了她的膽去!
來人是皇甫易!
喬季卡辨出這聲音時,對方已經走到這別墅二層的過廊裏。
說起來,宇文息的別墅平時鮮少會有人來。一來這裏是杭州,並不像上海那邊友人聚集。二來,宇文息本就喜靜,人也寡淡。所以,閑來無事找他聊天的人,實在不多。至於喬季卡在這地方住了這麽久,除了來給她看病的醫生,還真沒見過其它訪客。
所以今天,當她聽到門鈴被按起時,還是習慣性地以為是醫生來了。可再算算日子,今天又實在不是那醫生該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