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為難的苦笑。
“好吧，我了解你們的難處。”趙兵過了一會兒，突然又問：“那你們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陳程見趙兵沒有死咬著不放，鬆了一口氣，趕緊道：“這一點，但請趙總放心，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如今證據確鑿，他故意謀害他人，還殺害了我們的一名警察，這不是小事，就算他認罪態度良好，估計下半輩子，也會在大牢裏麵度過了，隻要趙總同意，我們即刻就可以向檢察機關提起公訴，判他個十年八年，那是一定的。”
“就這樣？”趙兵顯然對這個方案不滿意。
如果真隻是關個十年八年，當初還不如直接殺了，留著反倒是幫了對方一個大忙，幫著保住了命。
“也許，可以弄個無期徒刑，但這個不容易。”陳程實話實說。
趙兵有些糊塗了，道：“為什麽不容易？他可是襲警啊！”
“可他要害的人是你啊！”
“我不明白。”
陳程道：“因為你是名人，社會地位和威望都太高，估計法官在量刑的時候，更會考慮到這一點，判無期吧，也許會引起公眾的不滿，你明白吧？”
趙兵明白，卻不同意，道：“我有些明白了，不能讓大眾覺得傷害的是我，所以就重判，是這樣嗎？”
“對對對，就是這樣。”陳程附和道。
“我不滿意。”
趙兵聲音有些冷。
陳程一愣，終於反應過來，卻一時不知道如何才好。
趙兵也不再說話。
氣氛開始變得沉悶和壓抑。
過了一會兒，陳程試探道：“那趙總準備怎麽辦？”
“犯了這麽大的罪，居然判個無期都這麽困難，我很置疑這法律的公正性啊。”趙兵悶聲道：“而且，我對你們的辦案能力，也堪憂。”
陳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這就是打臉！
就算你是趙兵，也不能當著我的麵打臉吧？
可趙兵就打臉了，他心中雖然很不滿，卻還是隻能受了。
打了也就打了，他沒有任何的辦法打回去，還不敢得罪趙兵。
這就是生活啊！
很多時候，明知道自己委屈，卻依然隻能有苦自己吞了，明明看不慣對方，卻還是無可奈保，不能得罪。
陳程在心裏感歎。
趙兵似乎看出陳程的心情不佳，話鋒一轉，道：“這樣吧，我能去看看他嗎？”
“這個――”
“怎麽，陳隊長這也很為難不成？”趙兵聲音更冷了。
一股氣勢，壓得陳程有些喘不過氣。
“沒有沒有，趙總要看，那我就領你去看吧。”陳程終於還是妥協了。
接著，趙兵被帶到審訊室內。
幾個警察，果然還在對馮洋進行審訊。
後者可能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覺，目光渙散，一臉的疲憊，身上雖然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但顯然，他吃了不少苦頭，隻是這些苦頭從外麵是看不到的。
永遠不要低估了警察審訊犯人的手段。
有時候不打你，不罵你，卻能讓你痛苦萬分，比真正上大刑還要殘忍。
軟刀子捅人不會死人，卻能讓你生不如死。
這個案子事關公眾人物，陳程不敢亂來，隻能用自己的一些小方法來折磨馮洋。
馮洋現在的樣子也是真的很慘，雖然好好的活著，卻能看出他眼中的絕望和死誌。
“你們先出去一下。”陳程對幾名手下吩咐道，接著，他把一位同事拉到一邊，小聲道：“出去之後，把這裏的監控關一下。”
那人會意，和人點頭退了出去。
鐵門被關上，陳程看著馮洋，過了一會兒，估計監控已經關了，表情一下子就顯得凶惡了很多，道：“馮洋，你最好如實交待，否則，這樣的折磨還會繼續，你會生不如死。”
“你們連一點人權都沒有，看來其它國家的抨擊是對的，我要找律師。”馮洋憤恨的道，他的聲音已經啞了，很低，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
陳程冷笑道：“找律師？你隻要能堅持到上法庭的一天，自然會給你這個權利，但你能扛到那個時候嗎？所以，你最好現在就交待，你的同夥還有誰？”
“我就不說，你們又能把我怎麽樣？”馮洋突然冷笑了起來：“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我知道，你想死，這樣一了百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趙兵突然開口了，他盯著馮洋，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毒：“但你以為，你可能這麽容易死嗎？你掩護不了你的同夥，就算你什麽也不交待，他也會自投羅網，這一次，你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惜，差一點永遠就是差一點，你覺得我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嗎？我會給你們下一次出手的機會嗎？不管你如何嘴硬，我都有辦法讓你吐露實情！”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問？”馮洋猶豫了一下，眼神重新變得堅決：“那你就小心防備好了，你現在這樣，隻能說明，你很害怕我的同夥替我報仇，但你早晚都會被殺死，絕對不可能活下去的。”
趙兵突然笑了起來。
這是他真正生氣的預兆。
“我害怕？”
歎了一口氣，趙兵道：“你錯了，我這不是害怕，我隻是想要斬草除根，我趙兵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做過吃虧的事情，誰想讓我不好過，我就讓誰更不好過，你們要殺我，我就要先滅了你們！”
他的聲音很冷淡，可自有一股懾人的味道，聽在陳程的耳朵裏，讓他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似乎，趙兵所說的一定是事實，他雖然說得很淡漠，卻是真動了殺心。
陳程一點也不懷疑趙兵的話。
馮洋也不懷疑。
可他依然不肯屈服。
他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完全就是一副有本事就殺了我，有本事就讓我開口的架式。
“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陳程見有點冷場，又開始勸說馮洋：“馮洋，你給我聽著，你雖然這次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隻要你老實交待，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算立功了，將功折罪，必定可以讓你免去死罪，這也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
馮洋忍不住嘲笑道：“我知道，我說了之後，你們不會判我死刑，但在監獄裏度過下半輩子，卻是一定的，而且監獄裏麵隨時可能出現意外，我說得對嗎？更何況，就算法律放過我，在牢裏，我也一點都不安全，因為他不會讓我活下去的。”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趙兵。
趙兵沒有吭聲。
陳程則看著趙兵，一時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好了，我們走吧。”
趙兵什麽話也沒說，就走了出去。
陳程隻好跟上。
愣了一下，馮洋看著兩人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趙兵的表現太過淡定，這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沒有誰不怕死，他也一樣。
雖然明知道這件事情會讓自己死去，就算他知道自己活著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就算他已經絕心一死，但他依然抱有一絲幻想和希望。
這是每個人都會具有的本能求生欲望。
可他依然不會交待什麽。
回到陳程的辦公室，趙兵開門見山的道：“陳隊，可否請你幫個忙？”
“什麽事，你說。”陳程趕緊道。
趙兵道：“能不能把這個馮洋交給我，我有辦法讓他交待出一切。”
陳程嚇了一跳，為難的道：“這個可能不太好吧！”
他沒有拒絕得那麽堅決，但其實這隻是給趙兵一些麵子。
正因為牽涉到趙兵，這個案子便顯得猶其特殊，現在國家上下打老虎蒼蠅的風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砸跟鬥。
他隻是個小小的刑警隊長，可他很珍惜這份工作。
對於趙兵這樣的人，他隻是個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堅持。
能從一個普通的警員做到現在這個位置，陳程不僅僅在上麵有些小關係，更是因為他自己努力和聰明，他喜歡了解時勢，對趙家的現狀知道得很清楚。
誠實，他不敢得罪趙兵。
就算趙家有很大的可能在老太爺去世之後會被國家削弱，但也不是他能抗衡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壯嘛。
可他也有他的堅持，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他不能違背紀律。
因為這事情可大可小。
馮洋的身後會有什麽人，現在還不知道，但陳誠想得比較多。
敢和趙兵對著幹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有這個膽量要殺趙兵，那就有相應的底蘊和底氣。
這樣的人，他一樣得罪不起。
要是現在答應了趙兵的要求，回頭馮洋身後的人把這事兒捅出去，他就得完蛋。
小蒼蠅也要被拍啊！
可憑什麽呢？
他隻是個小人物，為什麽要成為大人物之間鬥爭的犧牲品？
心中不服氣，陳程當然就隻能選擇，而他的選擇，就是盡可能的不得罪趙兵，當然也不違背原則和紀律。
“真的不可以嗎？”趙兵道：“你們反正也審不出什麽名堂來，也許讓我試試，會有所突破。”
陳程苦澀的笑了。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心裏卻想得很通透。
開什麽玩笑，你突破？要突破不了呢？不對，不管你審不審得出結果，一旦犯罪嫌疑人傷了或是死了，我都得有大麻煩啊。
“好吧，看來你是不會同意了。”趙兵見陳程一直不答應，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於是話鋒一轉，居然笑了起來：“那這件事情我就不再過問，由你們警察全權處理，我隻希望，你們要給我一個交待，作為華夏國的公民，我的人身安全，必須要得到保障，我這個要求不過分了吧？”
陳程在心裏謝天謝地，趕緊表態道：“趙總盡管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隻是，如果最終他沒有交待，我們也隻能按現在掌握的情況把他移送到法院了，這個，可以嗎？”
趙兵很爽快的道：“當然，我也不想為難你們。”
“趙總能這麽想，我陳程感激不盡，這就是你對我們最大的支持。”陳程握住趙兵的手，有些激動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