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的身影似乎憑空消失,躲進了塵土之中。
柳劍瞳孔微微收縮,心神一震,不敢怠慢,舞出一式奇怪的招式。
他依然沒有想過要和歌德硬拚硬,而是采取了守勢。
滅魂十八斬,據說是失傳了的一門刀法,他聽人提起過,但現在有機會能見識到,他當然要趁機學習一下。
他修劍,或許用不上這種刀法,但天下武功,殊途同歸,也許可以從中有所領悟。
黃色的土龍伴隨著腳底在地麵磨擦的尖銳聲音,再次向柳劍襲來,那聲音如同巨龍在咆哮,奪人魂魄,一道白色的刀光,從龍身中突然探出。
刀光很亮,十分耀眼,讓人幾乎要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不敢與之對視。
但柳劍沒有閉上眼睛,他的瞳孔再次收縮,冷靜的等待著時間,他的劍在輕微的顫抖,像是已經忍不住要與這刀光爭鋒。
待刀光近了,再近了,終於,柳劍出手,他手中的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身體微微一閃,然後很凝重的出劍。
劍出平直,像華夏漢字,橫就是橫,豎就是豎……
這一劍,平淡無奇,看似很慢,中途卻速度暴漲,越來越快,劍身微不可察的再次顫抖,發出尖銳的哧哧聲,如龍吟,那劍身上刻著的龍紋,像是真正蘇醒,呼嘯一聲,張嘴,朝那道白色赤練咬去。
叮!
刀光一滯,刀勢立破。
柳劍的心情沒有絲毫的放鬆,因為那刀光隻是稍稍停頓,便換了一個角度,幾乎沒有停歇的,再次朝他斬來。
滅魂十八斬。
刀刀滅魂,沒有絲毫的停頓,一氣嗬成,朝柳劍狂斬而至。
柳劍眼睛裏光亮漸起,那是自信的光芒,他手中的長劍,也毫不停留的,從另外一個角度,輕輕的刺出。
歌德的刀,進攻線路很詭異難測,且勢大力沉,夾帶著黃色的土塵,更是威猛絕倫,或許,這也是他為什麽要挑選這個地方決鬥的原因。
而柳劍卻像是屹立在山崗上的一棵不老鬆,任你狂龍呼嘯,我自巍然不動。
他的劍招很樸實,卻已算是返樸歸真,劈,點,刺,斬,招式簡單,看不出絲毫的技巧。
可就是這種平淡無奇的劍招,卻將歌德所有的進攻路線全部封死。
歌德的招式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但他每一斬,其實都沒有達到自己既定的目標,因為他的刀勢,從來都沒有真正展開過。
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柳劍總能在最要緊的時候,打斷他的刀勢。
這讓歌德顯得很憋屈。
十七斬轉眼間便已經施展完畢,歌德再次揮刀,第十八斬!
這一瞬間,歌德的心裏突然記起教他刀法的那個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斬魂即是滅魂,當有大無畏之勇氣……
他似乎突然有些開悟,整個人氣質都有些許的變化,他的眼神變得堅毅和絕決。
白色的刀光,自煙塵中出現,卻沒有剛才的呼嘯聲,隻是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陣哧哧的聲音,更有火星在濺出……
柳劍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他連退了兩步,手中的劍高高的揚起,然後他閉上眼,突然狂吼了一聲,一劍斬出。
這次不是刺,而是斬。
以斬對斬,以殺對殺!
此刻,他心中再無雜念,他閉上眼睛,似乎他的世界裏,隻有一把劍!
劍是什麽?
在柳劍心中,劍就是一切,劍乃是萬兵之首,若劍心通明,則無往而不斬!
先前連擋歌德十七斬,柳劍天賦過人,已經把滅魂十八斬學了個七七八八,或許還有些生疏忽,但對這套刀法的精髓,卻是掌握通透。
於是,他靈機一動,同樣用了滅魂十八斬的刀法。
這一招,或許還很青澀,用劍來使刀法,也顯得不倫不類,甚至有幾分可笑。
但精髓卻已經有了,而且,他對華夏武術的了解,豈是歌德所能比擬的。
這最後一式刀法,講究的就是舍身,忘我,集中所有精力,把自身化為一把刀,斬去世間一切。
因此,他這一招滅魂斬,論其氣勢,居然與歌德不相上下。
咣!
金鐵加交的聲音響起,塵霧中,一道白光劃過天幕,落向遠處,不見了蹤跡。
煙霧散盡,歌德已經在十丈開外,他手中的刀,已經斷為兩截,他有些愣神,眼睛瞪得老大,盯著不遠處臉色漲紅的柳劍,說話都有些哆嗦。
“你居然會滅魂十八斬?”
柳劍吸了一口氣,控製住自己的向上翻滾的氣血,冷聲道:“以前不會,但現在會了。”
“你隻看了施展了一遍,就學會了?”歌德像是看待怪物一般的盯著柳劍。
柳劍頜首。
“都說龍魂的人都是天才中的怪胎,今天看來,果然不假,你簡直就是個怪物。”
歌德有些感歎,他當初學習這套刀法的時候,可是吃盡了苦頭,足足花了半年時間,才學會。
沒想到柳劍隻看一遍,居然就會了。
是的,他確信柳劍是真的學會了,因為剛才這一式滅魂斬,威力比他施展起來,居然絲毫不遜色。
問題是,柳劍用的是劍,他才用的是刀。
這說明什麽?說明柳劍現學現用,居然比他用得更好。
歌德有些沮喪,其實他哪裏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華夏武術,博大精深,但追其根源,大多是殊途同歸,柳劍天賦過人,從小就修煉華夏武術,能做到觸類旁通,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柳劍看著自己的劍身多了一道細紋,那是斬斷對方刀身時付出的代價,這讓他有些心疼。
哇!
歌德突然噴出一口血。
他舊傷未愈,再添新傷,而且這次是受了內深,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休想恢複過來。
“你現在還能戰嗎?”柳劍冷笑道。
歌德抹去嘴角的鮮血,突然笑了起來。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確很厲害,就算我沒有受傷,也打不過你,不過,想要留下我,你依然還做不到。”
柳劍眉毛一挑,一展長劍,道:“是嗎?我很想試試,剛才都是你在攻,現在,是不是也該接我一劍試試了?”
“好啊,我也很想看看,你在劍術上的成就究竟如何?”
歌德握緊手中的刀,緊緊的盯著柳劍的眼睛。
他相信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柳劍沒有再廢話,既然要將對方斬殺,那又何必再說廢話。
劍身一擺,劍尖在地上一蕩,柳劍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劍尖在地上拖出一道溝壑,煙塵突然竄起,因為他的速度太快,感覺像是有一條巨龍在地下高速穿過,帶起一大蓬灰塵,遮住了兩人的視線。
煙塵中,隱隱有龍吟聲響起,像是錯覺,又像是真的。
那是劍身與空氣磨擦,帶出的特殊聲音,卻也攝人心神。
歌德的神情很專注,他死死的盯著那一道劍光。
一道耀眼至極的白光,突然從煙塵中破塵而出,閃電般刺來。
歌德沒有動,卻是揚起了刀身。
叮!
柳劍皺眉。
他感覺狂暴的力量,並沒有擊到實處,劍與刀隻是稍稍一接觸,歌德便被擊飛了出去。
這種感覺很不妙,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竄出煙霧,準備刺出第二劍,可眼前,卻歌德的身體卻在高空。
歌德的身體像是一隻被人踢起的足球,在空中呈拋物線,飛跌了出去。
半空中,他又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的斷刀,居然突然之間就碎成數截,隻剩下刀柄。
歌德的眼神有些黯淡,可他卻突然朝柳劍笑了笑,身體落在了小山坡下。
那裏是一片樹林,再下去,便是公路。
不好!
柳劍突然反應過來,馬上仗劍追了上去,了單腳在地上一點,身體便飛了起來,半空中,一口氣盡,他揮劍,一道劍氣擊在地上,揚起一蓬灰塵,他的身體卻突然加速,飛快的劃向那片樹林。
雙腳落地,歌德卻已經衝進了樹林。
“我說了,你不可能殺得了我的。”歌德似乎對這片樹林很熟悉,跑得飛快。
柳劍眉頭皺得更緊,緊追不舍。
兩人一起一落,在樹林間追逐。
歌德的步伐突然變得有些詭異,東一腳,西一腳,完全不按常理來。
柳劍一愣。
難道這又是什麽輕功步法?
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錯了。
柳劍突然收身,不再追趕,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感覺到自己腳下踩著了一樣東西,然後他看了看地上,有些明白了。
附近有新翻動的痕跡,可惜他剛才追得太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歌德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頭,走到離柳劍不遠處,這個距離對他而言,相對很安全,可見直到現在,他都很謹慎。
“怎麽樣?我說過,你沒辦法殺我的。”歌德很得意的笑道。
柳劍冷聲道:“我實在沒有想到,連你也會做這麽無恥的事情,居然還在這裏埋下了地雷,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嗎?”
“當然不會,我覺得這很正常,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一名殺手嗎?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難道不是我們殺手的風格嗎?”歌德無所謂的聳聳肩:“難道你從來沒有用過這種東西?哦,好吧,我相信你沒用過,因為你覺得你的劍術已經夠高,完全不用耍什麽手段,但你還是錯了,殺人,從來都是隻講結果,不講過程的,能殺得了對方,那才是最好的辦法,那也是能力的一種。”
柳劍神情漸漸恢複了冷靜,他看著歌德,淡淡的道:“你覺得,一顆地雷,就能傷得了我嗎?”
“當然不能。”
歌德笑道:“不過,正好我對布雷很有研究,我怕一顆炸不死你,所以,這下麵我埋了十顆連環雷。”
柳劍的臉色依然不變:“看來,你也是處心積慮。”
“要想活命,當然要有萬全之策,我不想失信,但又知道這一戰很危險,我自然要有所準備,難道我要跑來送死不成?”
“那你現在有機會殺我了,為什麽不過來?”
歌德嘿嘿笑道:“我正有這個意思,好像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
“那還等什麽呢,過來吧!”柳劍居然笑了起來:“難道,你怕我要和你同歸於盡?依你的身手,這雷就算是炸了,也不會真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