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睡得正香,忽然感覺自己被人抱著,飛進一朵軟綿綿的雲彩裏。這雲彩非煙非水,而是她從未見過的一種輕軟的絮狀物。
四周漫無邊際都是這種“雲絮”,置身其中,有一種絕對的隱秘感,安全感。好像不管幹什麽壞事,都不會有人會發現。
花溪烈立刻明白,六號世界大概結束了,夫君再次走完亡荒,又帶著她入了夢裏。接下來,就是一場累死人的魂體苟合!
一時間,花溪烈有點壓力大。她閉著眼睛,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鼓勁。魂體的結合實在太累人了。她隻有一魂啊!
上官斷顯出魂體,躺到她身旁。發笑道,“還睡呢?你倒是心大!”
花溪烈心說,“我不是心大,我是害怕。”
可是,一向傲氣慣了的尊主,絕不會在夫君跟前顯露脆弱。
她懶洋洋地嘟噥道,“反正我都習慣了。哥哥隨意!”為了表示誠意,她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上官斷瞧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愛妻,十分的不甘心,咬咬她的耳朵,頗委屈地說,“到現在為止,就沒有一點喜歡麽?為夫的技術當真如此差勁?”
花溪烈掀開眼皮瞧了瞧他。這位哥哥一貫溫柔的眼裏,流淌著透明的岩漿,既像是冰冷的,又像是灼燙的----這是他欲念達到極限的樣子。
敢在這時候嫌棄他的技術,下場一定是沒完沒了地提升技術!
她的腦子激靈了一下。果斷地說,“你想多了,技術很好啊。”
上官斷殺人魔似的溫柔地笑著,“喜歡嗎?”
花溪烈回想上次說不喜歡的下場,吃一塹長一智地說,“最近......有點喜歡了。嘶,應該說,非常喜歡。”
上官斷“唔”了一聲,輕聲地失笑,“瞎話。”
“哪裏瞎了?”
“真喜歡?”
“嗯,真的。來來,快一點吧。”尊主大人催人開飯似的,一把抱住夫君。左右逃不過,幹脆爽快點兒。
上官斷眼裏的岩漿,流速加快了。幾乎化作實質,融化了她......
幽若狂的魂體,從現實世界橫衝直撞飛進夢中,與哥哥合並為一。
*
魂體之間的交融,就技術上而言,要比純粹肉體的結合複雜多了。肉體的結合,是本能;魂體的結合,卻堪比一場小規模的創世。
因為怕影響到孩子,他們入夢很深。盡量不對身體感官造成任何刺激,一切隻在意識層麵上進行。
對普通人而言,意識裏泛起一絲漣漪,都會波及肉體。夢裏恐懼,身體必然心悸;夢裏行男女之樂,身體也必然流出濁物。
神靈要是一個不慎,也難逃這樣的尷尬。
這時候,對技術就非常考究了:他們必須有強大而對等的神識,能模擬出一整套獨立的感官,來承受欲念的釋放。
這種全新的感官享受,必須狂野,放縱,溫柔,飽含愛意,必須在一切層次上超越和壓製肉體感官。如此,才能達成完美的魂體結合――並且,在孩子跟前,保留一點道貌的岸然。
兩個夫君合並後,魂體強大得無從估量。相比之下,花溪烈就顯得非常弱小。她躺在他們的懷裏,簡直像個孩子,這就使得欲念的釋放變得困難重重,仿佛要無窮盡的時間,才能讓男人們得到快樂的感受。
這樣的挑戰,迫使花溪烈每次都得拚命地拓展魂魄。像一株嫩脆的小樹苗一樣,在春天的催發下,努力地抽出枝椏。哪怕隻有一魂,也要長得遮天蔽日!
她天生就是不服輸的,哪怕在夫君麵前也是如此。
所以每一次入夢,就是一場淋漓盡致的魂體修煉。每一次離開夢境,她都累得意識全無,需要一場沉沉的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從身體中醒來。意識裏靜靜的,一點雜念都沒有。慵懶極了!
過了一會,她的神念才輕柔地掠向腹中孩兒:那個漂亮的小東西,安穩地睡在她的花丹,竟已長到半根蓮藕的大小了。
花溪烈見之心喜,閉上了眼睛,把一腔濃濃的母愛傾盡,包裹住自己的寶貝孩子。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軟軟綿綿的呼喚,“娘----”
花溪烈心中一顫,倏然睜開眼睛。隻見小猴兒坐在床裏頭,帶著一臉嬰兒的天真與癡情望著她。
這猴兒,當初被幽若空抱回來以假亂真時,妖體被改造成了人類的模樣,又經過烈火蘭花瓣及各種靈花靈草的滋養,如今的美麗程度絲毫不亞於任何神子、仙童。
才不過十多天的功夫,他已長到了人類孩童周歲的大小,乖巧又可愛地坐在床裏,滿臉都是都是想要抱抱的表情。
花溪烈的母性被如此一激,心湖搖蕩得無法自持。驚喜得眼裏起了淚花兒。她坐起身來,張開雙臂說,“好孩子,過來,再叫一遍……”
小猴子迅速爬過來,將軟綿綿好像一捏就能碎的身體依偎到娘親的懷裏,甜死人不償命地又喚了一聲,“娘――”
花溪烈這個沒出息的娘,激動得渾身過電。連連答應了好幾聲。
幽若空端著一盤食物進來,滿臉笑意,卻故作不滿,“這臭小子,老子是誰?”
小猴兒乖乖糯糯地喊了一聲,“爹。”
幽若空沒想到他真喊了,心被那童音麻醉得一酥!他立刻放下托盤,跑過去在小猴兒的臉上熱情地香了好幾口,“真乖,不枉老子沒日沒夜地照顧你。”
說得大言不慚!爹的譜兒擺得沒了邊!
猴兒又羞又樂,依在娘親的懷裏,嬰兒氣地傻笑著。然後,兩隻小爪子抱住娘親的腹部,喊了一聲“弟”。乖巧機靈勁兒,叫那對夫妻愛死了。
幽若空在識海中召喚上官斷說,“哥,先別修煉了。咱大兒子開口叫人了。快過來……”
他還沒說完,一身白衣的上官斷已經到了。走到床邊,先在花溪烈的頭上親了親,兩眼灼灼望著猴兒子,等著領受他當爹的那份喜悅。
猴兒子不負眾望,喜哈哈、脆生生喊了一聲“爹”。把偉大的創世神哄成了傻缺。
按說,不過是個養子開口說了話,怎就惹得他們如此高興呢?要知道,神靈的境界,畢竟與凡類不同。
凡人隻看重骨血,從自家娘子腹中出來的,就是親的;不是從自家生的,就難免兩樣對待。
神靈的世界,骨血不骨血的倒在其次,他們最看重的卻是一個“緣”。
這隻小猴子,能從億萬眾生中脫穎而出,被幽若空挑中當了兒子,又在上官斷想送他走時,成功留了下來,這就是一份了不得的親緣!
緣,即是因果。說明他們的猴兒子是注定的!
在他們眼裏,這就和與親生的根本沒有區別了。所以,怎能不高興呢?
上官斷從娘子懷裏接過大兒,把他托在手裏,目光驕傲灼然地說,“吾兒,為父賜你烈寰之名,願你承襲父母神格,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