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將軍!你回來了?”白流楓用柔軟的聲音問道。
“是啊!”
接下來的事情,讓鐵瓊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流楓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神情,卻飛快地向他靠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鐵瓊英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花香,像滴入深潭的墨水般淡雅。
最為可怕,最為怪誕,最為奇異的事情還在後麵。
白流楓繼續靠近瓊英,清秀的臉龐與他越靠越近,白皙光滑的肌膚在他的眼前浮現。
她的丹唇竟然蹭到了瓊英的臉頰上。
瓊英隻感到了一種濕潤,覺得臉上充滿了冰涼的感覺,猛然感到難為情。
“白姑娘,不要這樣子!”瓊英叫住了她,“你的林公子會生氣的。”
“怎麽了?”白流楓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平靜地說道,“到底怎麽了,鐵將軍?”
“你剛才……”瓊英發現白流楓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我怎麽了?你說小林嗎?”
“小林?”
“他不是早已經不在了嗎?”白流楓的神色暗淡下來。
“不在了?”鐵瓊英隻覺得自己在做一個怪誕離奇的夢,夢中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混在一起。
“對啊!”白流楓的臉上顯得無比憔悴。
“可是你剛剛為什麽要……”瓊英臉上變得羞紅。
“怎麽了?”薛霏好奇地湊過來。
“你難道沒看見嗎?霏霏?”
“我看見什麽?”
“白姑娘啊!她……”
“她怎麽了?她什麽都沒做啊!不會是你白日做夢吧!我知道你覬覦她很久了,回去跪搓衣板吧!”
瓊英忙著拒絕,“沒有!是她……”
“流楓姐姐是我見過最為端莊的女子,絕對不可能勾引你,你還是不要胡說八道了吧!”
瓊英為眼前古怪離奇的事情感到不安,又說道:“你不久前說林公子在我們這裏嗎?現在林公子怎麽又不在了,你說的話前後矛盾啊!”
“我什麽時候說過林公子在我們這裏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薛霏說道。
“死了?”瓊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麽可能會死了呢?果然自己是在做夢,夢裏的東西都是亂七八糟的,你前一刻說的話,與現在截然不同。”
“不想理你了。”薛霏斜視著瓊英,拉著流楓的手,說道,“不要理這個做夢鬼,我們去玩吧!”
這個時候鐵瓊英的耳朵邊響起一種神秘的聲音,跟世上所有人說話的感覺都不一樣。他講不清楚心中那種奇怪的感受。
他不知道耳邊的聲音是誰在說話,隻覺得那聲音特別特別遙遠,像隔著萬重山,千頃海。
“白姑娘,多謝你照顧他!”
“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我來幫你把水倒了吧!”
“不用了,鬼大夫,我自己來。”
瓊英聽到了這四句間斷的對話,對於眼前的一切充滿了憂慮,因為他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為什麽他單單聽到了這神秘的對話。
“是誰?誰在說話?”瓊英忙著問。
但是周圍無人應聲,一切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瓊英知道自己肯定是在夢中,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做夢,自己此刻又在哪裏,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做夢,自己什麽時候才可以醒來。
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夢境的世界,這裏的一切都是荒誕,怪異,離奇的,但是卻又是美好的,像是人不真實的夢想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到這裏,完全弄不明白身邊的一切。
我在做夢,那現在的我呢?
真正的我現在躺在哪裏,為什麽我會做夢呢?
如果這裏的一切都是夢的話,那整個天下都是夢境的世界嗎?
瓊英沒有辦法去想象到底正在發生什麽,他隻知道自己要走出自己的夢境,就必須在這裏生活下去。
這個世界沒什麽不好的,除了自己心靈編織的夢境如此的不堪一擊,漏洞百出,讓他自己都覺得是假的。
“當然!如果做夢的時候沒有絲毫漏洞,那麽你就要永遠做夢了,因為你會把夢境當做現實。”
“你是誰?”瓊英跟一個不存在的人說話。
“我沒說話啊!”
“你剛剛明明說了!”瓊英說出這句話時,沒有人回複他。
“相公!快來嚐嚐我做的美食!”說話的是薛霏,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瓊英知道自己現在在夢中經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記憶,那些淩亂不堪的記憶拚成亂七八糟的夢。
薛霏這句話是在他出征前說的,他知道那次他錯吃了桌子上的蔥頭。
“出征?”瓊英突然想起了可怕的事情。
“霏霏!”
“怎麽了?相公!”薛霏坐在桌子上用著奇怪的語氣問他。
“我死了對不對?我已經死了對不對?”瓊英恍然大悟。
“什麽你死了啊?”
“我還以為我活著呢!”瓊英哭笑不得,“我其實已經死了,我把這件事情搞忘記了,我死了啊!”
“你說什麽?”
“我還以為自己活著呢!真是可笑!自己已經死了,這種事情竟然也能被我忘了,真是可笑。”瓊英終於記起來了那場戰爭。
他想起來了白虎嶺之戰,漫山遍野的大火,喇叭口噴出的烈焰。
還有懸崖之戰,鐵瓊英全部想起來了。
他在夢中想起了自己臨死前經曆的一切。
一萬陳國軍士全部慘遭燕國騎兵殺戮,包括自己和小虎。
黑色的燕國烈風帶著恐怖的泥沙在那些人的屍首上麵掠過,這種場景才是現實。
“霏霏?”瓊英又用溫柔的語氣問她,“你說人死了,會怎樣?”
“就不能跟自己的心上人同房了。”
“不是!”瓊英忙著搖頭,道,“如果人死了,會不會一直做著夢,做著無窮無盡的夢?”
“可能吧!”薛霏邊吃著東西,邊回答。
瓊英的臉上泛出奇特的光芒,急切地說道:“你也覺得人死了,會一直一直做著夢對不對?”
“做著無窮無盡的春夢,那當然好了,這樣子的話,我現在也想去死了,萬一做的是噩夢呢?那豈不是很煩?所以現在我不想去死啊!因為死了,要是天天做噩夢,夢裏麵你變成了大豬頭,豈不是很可怕?”
“薛霏,你認真點,我想告訴你,我現在在做夢。”
薛霏沒有理會他,繼續沿著剛才的話說:“確實很可怕啊!你看啊!我還喜滋滋地享受著自己相公溫柔地撫摸我,結果轉眼之間發現原來是豬頭壓在我的身上,你說可怕不可怕?”
“你沒有聽我說話,霏霏,你總是在自顧自地說話!我想告訴你,我在做夢啊!你不知道嗎?就像你說的,你不存在,你隻是我夢裏的一個幻影,真的我肯定已經死了,你知道嗎?你看看我夢周圍破綻百出的一切,那青石瓦,那琉璃台,房子,樹木,花草,行人,孩子,白流楓,它們都是假的,你懂我的意思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些都是我想象出來的東西,你也是我想象出來的,”
在瓊英的夢裏,有一點是永恒的,那就是當他說的話與這裏出現的一切相矛盾的時候,夢境裏麵的人無法作出解釋,他們就會假裝不知道,假裝聽不見。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瓊英放棄了解釋,悵然道,“很可惜,我沒能做到你的承諾,我沒有平安歸來,讓你白白在家中等我等了那麽久,我還是死了。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在夢裏我還是和你在一起的。”
薛霏狠狠在瓊英的頭上敲了一下,大聲道:“吃啊!我做的蔥頭炒蔥頭,你不吃就是看不起我。”
“吃了熏死你啊!”此刻的瓊英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完完全全沉醉在虛偽的夢境裏。
“熏死我好了!反正我嫌棄你的嘴巴太幹淨了,吃起來沒味道。”
瓊英無奈地笑著,說道:“知道你口味重!但是我偏不滿足你,偏偏不吃。”
他起身後,便往門外走去。
“你幹什麽去?”薛霏忙著問。
“我還能幹什麽去?出去轉轉。”
“帶我去。”
“為什麽啊!你沒有你要幹的事嗎?”
“我最想幹的事就是你了。”
在幻境中的一切,鐵瓊英感覺完全不真實,那些從天空中投射過來的光芒遮蔽了他的臉頰,遮蔽了他的眼眸,他隻覺得一切都朦朦朧朧的,一切都虛無縹緲的,而自己卻是輕飄飄的。
路上車來車往,人來人往,一些古怪的聲音若隱若現,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畢竟是他的夢,在他的夢裏,一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例如,這一刻,鐵瓊英發現在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麵孔。
那麵孔在他的眼簾中一掠而過,很快地消失了。
為什麽瓊英覺得那張麵孔很奇怪,因為淹沒在人海中的那張麵孔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在人海中遇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就算是在夢中,瓊英也無比驚訝。
他急忙跟著去,薛霏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放開,緊跟著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