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東南角,五名助理都忙忙碌碌,他們現在最核心的工作,就是將王氏集團下屬眾多部門和子公司的情況第一時間匯報給王若羽,至於王若羽會有怎樣的決斷,他們會給出一些適當的建議,但最終做出決定的,依然是王若羽。
王若羽極其有主見,而且許多時候,思維會很天馬行空,往往她提出一項建議,經過她的解釋,大家最終都會由衷的佩服,並形成決議。
越是與王若羽呆得久,越是對她了解,她身邊的人,往往會很沮喪,會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王若羽是燕京第一美女,更是第一才女,這樣的女人,往往會讓人第一印象中把她當成花瓶,可事實上她所表現出來的經商天賦和潛力,會讓人生出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
對於她的表現,王清泉自然是很欣慰,隻是每每想到王若羽棄政從商的原因,他就有些傷感和擔憂。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這是所有做父母者的願望。
隻是如此優秀的女兒,早晚會嫁為人婦。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貼心小棉襖,王清泉從沒有這樣的感覺,王若羽如果是棉襖,他也沒有感受過溫暖,可他依然視若珍寶。
眼看著小棉襖要被別人拿了去,他心中怎麽會舒服?
就算是他看著從小長大的趙兵,就算是他一直很看好喜愛的趙家大少爺,王清泉依然有些失落。
王清泉將公司交給王若羽,自己卻並沒有當甩手掌櫃,他暗地裏依然在為接下來的趙王兩家麵臨的風波做準備,隻是他所做出的成績,一時半會無法讓人看到,他也不想讓人看到。
每天,他都會抽時間到總部轉轉,借此安撫下麵員工的心。
王若羽再厲害,也才剛剛接手公司,高層或許不會有什麽意見,但許多中層,難免還不太放心,心裏會有些怨言。
他要做的就是讓大家看到他還在。
他是王氏集團的主心骨,他還在,大家就心安。
王清泉走到王若羽的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這是王若羽為了方便上來匯報工作的員工才這樣的,免得總有人敲門,會影響他的工作。
自然,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也沒有人敢到王若羽這辦公室來。
王若羽生得很美,可她嚴肅起來的時候,總是讓人心虛,她隻是看你一眼,便可以讓你心驚膽戰。
那叫氣場。
今天是周末,王若羽依然沒有給自己放假,五位助理都不在這裏。
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王若羽正在審查一批文件合同,她的眉頭時而皺起,又時而舒展開,偶爾會鬆一口氣,偶爾又會搖頭歎息。
專注的女人很美,但在王清泉看來,王若羽卻又瘦了幾分,顯得有些憔悴。
桌邊的咖啡已經不再冒熱氣,估計是放冷了,王若羽依然沒有空暇喝。
王清泉輕輕推開門,走到王若羽麵前,幫她重新衝好一杯咖啡,送到她麵前,有些疼愛的道:“來,喝喝咖啡提提神!”
王若羽似乎這才發現王清泉的到來,她一怔,問:“爸,你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好久了。”王清泉手中端著咖啡,並沒有放下,臉色有些不好看。
“放在這裏吧,我一會兒喝。”王若羽又埋頭開始工作。
王清泉一把將王若羽的筆奪了過來,氣道:“先喝了再看。”
王若羽一愣,臉上剛剛顯現的慍意轉瞬消失,她笑了笑,接過咖啡喝了幾口,覺得這咖啡竟一點也不苦,反倒是讓心裏又甜又曖。
“謝謝爸爸。”王若羽放下杯子。
王清泉一臉憐愛,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卻又突然歎了一口氣,道:“今天是周六,你忘了?”
王若羽搖搖頭:“我剛剛接手公司的事情,許多東西都要從頭開始學習,你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我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女兒麵前,王清泉苦笑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還不夠。”王若羽很認真的道。
王清泉搖搖頭,看著王若羽,半響才道:“你這又是何苦呢,當初你其實不必聽老爺子的話,你如果從政,一定會是咱們華夏國最耀眼的政壇女星!你要知道,你的選擇,導致你曾經的付出,完全白白浪費!”
“沒有,以前的付出依然有回報,我去那邊幾年,終還是學到了許多東西,有些東西,如果在燕京城,我是永遠也不可能看到的,我對這個世界更加了解。”王若羽猶豫了一下,低下頭。
王清泉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撒切爾夫人那樣的人物,你希望改變政壇的**風氣,你還說過,你想要讓所有的窮人都變成富人,你想讓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讀書,你想讓所有人的家裏都能吃上豐盛的午餐……那才是你的理想。”
“其實――”王若羽抬起頭,看著父親,嫣然一笑:“人總是會改變的,而且,在爺爺提議之前,我就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
“為什麽?”王清泉有些委屈:“為了他,你放棄了自己的信仰和人生,你覺得這值得嗎?”
“我願意。”王若羽道:“我是你女兒,從小到大,你都很支持我做的任何決定。”
“可是――”
“沒有可是。”王若羽苦笑道:“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所以,我不會後悔,也請你對我有些信心。”
王清泉竟無言以對。
他來之前,本沒有想過要說這些話,可看到女兒如此的憔悴和辛苦,他又忍不住說了這麽多,隻是到現在,王若羽一句我願意,竟然他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父女倆沉默了許久。
終於,王清泉站起身來,拍拍女兒的肩膀,笑道:“好吧,你也說了,從小到大,我都從來沒有幹涉過你的任何決定,那我如果再說什麽,反倒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了,好吧,我支持你的決定,隻要你不後悔就行,但有一點,你必須要答應我。”
王若羽看著父親,沉默不語。
“一定不能透支身體。”王清泉很嚴肅的道:“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會有許多困難和挫折,我們要做的,就是盡人事而聽天命,萬事不能勉強,因為那沒有意義,也不會有結果。”
王若羽沒有回答父親的話,她依然沉默。
此時的沉默不代表認同,而代表反對。
盡人事而聽天命嗎?
應該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吧!
王清泉突然覺得很難過,他轉過頭,走出房間,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胸中濁氣,吐出大半,可心中總還是有些感慨。
女兒長大了,終會是人家的人啊!
目送父親離開,王若羽坐在辦公桌前,突然間竟想起趙兵。
她的辦公桌上,有一隻相框,那是一張大合影。
那是她在援藏的時候,在某個偏僻的小村莊拍的,背-景是一座現代化的學校,那是她籌資建的,而她站在一群膚色黝黑的藏族小朋友中間,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反倒是很融洽,好似她就是這群孩子的老師。
曾經的信仰,曾經的理想,都已經隨之遠去,一旦做出了決定,她便知道,今生再無法回頭。
她不後悔,卻又忍不住懷念。
撫摸著相框,她的臉上帶著濃濃化不開的甜蜜和滿足。
那些逝去的記憶,終會在她的記憶中永存。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口,看著遠處。
黃浦江畔,因為周末的原因,無數遊人簇擁,更有不少情侶站在江邊用甜言蜜語,用海誓山盟在編織未來的夢。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的許多事情,那時候她才七八歲,天天都跟在趙兵的身後,儼然成了後者的跟屁蟲,而趙兵最不喜歡的,便是她這個拖油瓶,可是每一次她遇到危險的時候,趙兵卻又是第一個跑來,不顧自己的安危救她,事後又埋怨她。
想到這些,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那些回憶已經久遠到許多人都不記得了吧,可自己還記得呢。
拔開衣袖,她的右手腕上係著一根紅繩,那是一根很舊的紅繩,很普通,但現在的市麵上肯定是買不到的,因為戴得太久,已經隻能依稀辯認出是紅色。
她輕輕的撫弄著紅繩,眼中有一種叫相思東西湧現出來,她記得很清楚,這是十歲那年,她和趙兵一起在街上買的,當時是一對,才五毛錢,她一根,趙兵一根。
一根紅繩,拴一人心。
這是當年的約定。
可事隔多年,趙兵似乎把所有的承諾都忘了,到處沾花惹草,到處過夜留情,到現在,估計他那根紅繩已經丟了吧?
她突然有些委屈,這麽多年了,她還在信守承諾,可這種生活,真的好苦。
一個人默默承受,一個人默默付出,可對方卻似乎一點也不領情呢。
突然,王若羽的手機響起,她回過神來,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立即有些著急,她打了個電話出去,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馬上把車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