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瞥,沈怡然從街那頭正走過來,她背著書包,推著自行車,她身邊站著我見過的那個男生,兩個人很親熱的正說話,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我趕緊側身低下頭,沈怡然沒有看見我,她推著車從我身邊走過。
“明我生日,你別忘了。”
“怎麽可能,我連禮物都買了,暫時保密不告訴你!”
兩個人對話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我隻感覺心像針紮一樣!
“小夥子,七塊錢太少了,你再加一塊。”
店鋪老板伸手拍了我一下。
我掏出一塊錢塞在他手裏,騎上車飛快的跑了。
“哎,你廢品還沒拿呢!”老板大叫道。
我頭也不回的直接騎車回了家,怎麽會看見沈怡然!看見她的一刻我那麻木的心被刺痛了,我怎麽會這樣的!我揪著頭發跪在地上,我很想大叫!很想發泄!我活著到底他媽為了啥!
過了好一會我的心情才平複,我慢慢站了起來,站起來後我才發現我家院子門口站著一個人,一個中年女人,這女人正看著我。
我瞅了她一眼,這女人穿著一件薄風衣,頭發盤的很整齊,臉上略施粉黛,長得很周正,雖然穿著打扮不算華麗,但整個人卻顯得很有氣質。
“請問……”
我低頭擦了一下眼睛,有點不高興,剛才我落魄的樣子肯定被這個女人看到了。
“您走錯地方了吧,我們這是廢品站。”我悶頭說了句。
“你是叫王浩宇吧?”女人問。
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並不認識她,從來也沒見過。
她的樣子很奇怪,顯得很激動。
“我就是,您是誰?”
“我是……浩宇,你爸爸在家嗎?”
“不在,出去了。”我低頭準備幹活,我對這個女人沒興趣。
一隻手拉住了我。
“浩宇……”
我抬起頭。
“你要幹嘛?”
“浩宇!”
這女人忽然就把我摟在了懷裏!
“我的浩宇……”
我猛地掙脫開。
“你有病啊!想幹嘛!”
女人滿臉的淚水。
“浩宇,我是你媽媽呀!”
……
媽媽!
我記憶中的媽媽太模糊了,從小我爸一直跟我說我沒有媽媽,長大了聽到過一些閑言碎語,知道我媽在我五歲那年離開了我們……
媽媽這個詞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又有哪個孩子不想媽媽呢!我也想,多少回夢裏哭著叫媽媽,看見別人的媽媽我都會羨慕,我也想過媽媽的樣子,但越想就越模糊,終於!我把媽媽從心裏趕走了,此刻,這個女人居然說是我媽,我心裏的震動可想而知!
“你耳朵後麵有顆痣,四歲那年屁股被燙過,應該有一塊小疤,小時候你最愛的玩具是一輛黃色小汽車……”女人絮絮叨叨的說著。
“我沒有媽媽。”我咬了咬牙。
“浩宇,我真的是你媽媽……”女人哭了。
我的眼睛紅了,我知道她很可能真的是我媽,我隻是一個收破爛的,不可能有人亂認我做兒子,我看著她,我麵前這個哭泣的女人,多少次我都想象媽媽的樣子,原來我媽媽是這個樣子的……
“我沒有媽媽。”我又說了一遍。
女人哭的更厲害了。
“媽媽每天都在想你,浩宇……”
女人伸出手想摸我,我躲開了。
“你認錯人了。”我的眼淚快憋不住了。
“浩宇……”
“你走,走啊!”我吼叫起來。
我跑回屋子狠狠關上了門!
靠在門上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媽媽!外麵的是媽媽,我很肯定,其實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莫名的心慌了,這種母子連心的感覺如此的奇妙,但我不願意認她,是她拋棄了我,是她讓我的童年如此的不堪,我恨她!
不知多了多久,我打開了門,媽媽已經走了,我的心忽然空落落的,為什麽呢?明明我是恨她的,可為什麽我又會如此揪心……
晚上我爸回來了,我沒有跟他說我媽找上門的事,我們父子悶頭吃飯。
“明天你去一趟萬盛大酒店,找你金伯伯。”我爸忽然說了句。
“幹嘛?”
“他那邊有一些廢棄的水管頭,你給拉回來,價錢我已經談好了!”我爸隨手扔了一疊舊鈔票在桌子上。
我拿起鈔票點了點,有兩百五十多塊,這生意算不小了。
“晚點去,三點以後吧。”我爸扔下一句話,推碗不吃了。
吃完飯回到房間,我默默的躺在床上想著心事,很晚我才睡著了……
第二天我照舊出門收廢品,一上午生意居然還不錯,我忙的腳不沾地,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中午我拖著一車廢品到了一家拉麵館,我把三輪車停在店門外,邁步進了店裏。
“老板,來碗拉麵。”我叫了聲。
“王浩宇!”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
我一扭頭!
“孫老師!”我驚叫一聲。
我和孫老師麵對麵坐在一張桌子上。
“你說什麽!你退學了,為什麽?”孫老師驚訝道。
我苦笑了一下,剛才我撒謊了,我沒有說被學校開除,隻說是退學,麵對孫老師我開不了口。
“沒什麽,那個學校反正也不好。”
孫老師歎了口氣。
“以你的成績,本來應該上重點高中的……”
“孫老師,你現在怎麽樣!”我打斷了孫老師的話。
“我?我還好。”孫老師笑了一下。
“這大中午的,您怎麽來這麽遠的地方吃飯,下午沒課嗎?”我問。
“我……我現在沒在學校了,我已經不當老師了。”孫老師猛地說道。
“啊!為什麽?”我一愣。
“沒有為什麽……沒關係的,雖然不當老師了,但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這一點不會變的。”
“您的麵來嘍。”
老板端著一碗麵放在桌子上。
“你先吃吧,一碗夠不夠?”孫老師把麵推給我。
吃完麵我和孫老師走出麵館。
“喏,我就在對麵的那棟大樓裏上班。”孫老師指了指對麵一棟大樓。
“你呢,以後有什麽打算,聽我一句,還是回到學校去吧,你還小,不學習以後會後悔的。”孫老師又勸我,剛才吃麵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勸我。
我的車就停在邊上,但我沒敢摸。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孫老師。”
孫老師摸了摸我的頭,“那我先走了,以後有事可以來這邊找我,我的電話你也知道的。”
我目送孫老師離開,等她走的看不見了,我才騎上我的破三輪,孫老師不當老師了,為什麽呢?我很奇怪,因為孫老師自己說過,她最願意幹的職業就是當老師。
下午三點,我準時到了萬盛大酒店!
萬盛大酒店是我們那最有名的一家酒店,五星級的,對這家酒店我不熟,也沒有關注過,因為它太高端,跟我的生活距離太遙遠。
不過這裏我並不是沒來過,因為金伯伯,金伯伯在萬盛大酒店停車場做管理員,他跟我爸是老相識,有時候會介紹一點生意給我爸,那天也是一樣。
我到了酒店直接就騎著車到了停車場一個側口處等,以前來這裏我和我爸都是在這邊等,金伯伯說過,酒店的規矩嚴,不好亂跑。
我在那邊一直等到三點半,金伯伯才過來。
“浩宇,對不起啊,讓你等久了,我那邊臨時有點事脫不開身。”金伯伯很客氣。
“沒事,我也剛到。”我笑了下。
“走吧,東西我仍在庫房了。”金伯伯招呼我。
我跟著金伯伯到了庫房,是一麻袋水管接頭,這種金屬的物件死沉死沉的,金伯伯幫著我把麻袋抬到了三輪車上。
“謝謝金伯伯。”我掏出錢遞過去。
“客氣啥,跟你爸說改天我找她喝酒。”金伯伯接過錢笑道。
“哎!誰的三輪車,讓一讓!”
忽然一聲汽車喇叭響,我一回頭,一輛黑色的尼桑停在後麵,車窗裏探出一個腦袋。
“把那破三輪車推開,搞什麽搞,這裏是停車場,怎麽收破爛的也能進了!”
我趕緊就去推車,剛才因為搬東西,我把車挪了一下,有點擋道了。
尼桑擦著我們開走了。
“老金,你怎麽回事,三輪車怎麽也能放進來!”我剛挪完車,一個穿著白襯衣,拿著對講機的年輕男人就跑了過來。
“對不起,我處理了一點廢品,跟趙總打過招呼了。”金伯伯趕緊賠笑道。
“跟誰打過招呼也不行啊,酒店有規定的,你還想不想幹了,趕緊讓他走!”年輕人厭惡的掃了我一眼。
金伯伯對著這個比他年紀起碼小一半的人一直點頭陪著笑臉,那個年輕人眼裏並沒有金伯伯,看也不看他,隻是揮手叫嚷。
“趕緊走吧,孩子。”金伯伯在我背上輕輕拍了拍。
我推上車就準備走。
“哎!你車上裝的什麽,讓我檢查一下。”年輕人忽然又攔住了我。
“是一些廢棄的水管接頭,趙總讓我找人來拉走的。”金伯伯回道。
“給我看一下。”年輕人不依不饒。
我臉上有點不好看了,想推著車直接就走,但金伯伯在這裏工作,我又不想給他惹麻煩,就這樣當著年輕人的麵我和金伯伯又打開麻袋,一件一件把水管頭拿出來給過了一遍。
“行了,走吧。”年輕人揮了揮手,他手裏的對講機響起來,他一邊接聽一邊走掉了。
“什麽人嘛!”等他一走,我就哼了句。
“現在都是這樣的,你爸讓你好好學習,就是想你做人上人嘛,你看你,不聽話啊!”金伯伯趁機教育了我一下。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想啊!
我剛要走,忽然那個年輕人又跑了回來。
“哎,收破爛的,先別走,過來一下!”
他朝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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