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小別勝新婚
李半夏站在房門外,今兒是喜日子,人來人往,房門自不會關著。冬日風大,一陣風起,門就虛掩著了。
劉東山就在房裏,她回來這麽久,都沒看見他出來。是不是他和她一樣,也不知見麵後第一句話說什麽?還是……
在生她的氣?
李半夏心裏不是沒有擔心的,畢竟她就那樣偷偷從家裏跑出去了,連個招呼都沒打,這要是擱她身上她也生氣啊。
心中沒底,李半夏有些怯怯。慢慢伸出手,推開了門。
下意識的,就往窗戶旁看去。聽娘說,東山在房裏記賬,窗戶旁靠著張桌子,平時寫字看書啥的都在這個窗戶旁。
窗戶旁卻沒有人,李半夏一陣奇怪,還不等扭頭看向裏側,一個身體壓下,李半夏就被緊緊地抱入了懷中。
劉東山雙手緊緊摟著李半夏,用盡所有的力氣來抱她,緊得她都快透不過氣來。
李半夏剛想讓劉東山鬆開一點,她都快透不過氣來了。忽然間,脖子一涼,李半夏怔了怔,心一刹那也是澀澀的疼。
東山他……
劉東山仿佛忘乎了時間,就那樣立在房中,將頭埋在李半夏的脖子裏,緊緊地抱著她。李半夏也緩緩地伸出雙手,環抱著劉東山,一敘幾個月來的思念之情。
劉東山腿腳不便,又不想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李半夏身上,站了這麽久,撐得很艱難。但他仍然固執地抱著她,好似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放開。
漸漸的,李半夏還是發現了劉東山的不適。趕緊扶住他,“東山~~東山,你先坐下來~~”
劉東山不讓她動,李半夏一動,劉東山就抱得更緊了。李半夏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和劉東山相處了這麽久。何曾見過他這個樣子?
努力把身體後仰,好讓劉東山多靠著自己一點兒,李半夏揚著嘴角,一邊笑著一邊流淚,隻覺得幸福快要將她溺斃了。
“東山啊,半夏。你們忙完了就出……”馬氏也不知道兩人抱在一起,推開門就進來了。看到房間裏的一幕。驚嚇不小,轉而又笑笑,人家夫妻倆這麽長時間沒見了,一定有許多的話要講,親熱一點也沒啥。有句話不是講,小別勝新婚嘛!
隻是。這人來人往,那麽多雙眼睛看著~~
就這麽會兒的工夫,已經有好幾雙眼睛看過來了。看著這夫妻倆緊摟地樣子。捂著嘴偷笑。
馬氏嗯嗯咳嗽了兩聲,順帶著用身子幫裏麵的兩人擋擋,這青天白日的,影響多不好~~^o^
李半夏驀地紅了臉,趕緊推推劉東山,讓他先鬆開她。劉東山還是不願,李半夏囧了。
她怎麽覺著這會兒的劉東山,就像正跟她賭氣的小孩兒似的?
又過了一會兒,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李半夏可不能由著他了,否則丟人丟大發了。
“東山~~你先鬆開我好不好~~”李半夏又急又好笑,試探著推開他,這個東山!
劉東山還是搖頭,李半夏偷偷瞟了一眼門外的馬氏,臉上就跟被火燙了似的,就在李半夏考慮要不要直接將劉東山打暈的時候,劉東山終於放開了她。
總算是可以順暢地喘口氣了~~
劉東山凝視著李半夏的臉,又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她幾遍,突然指著她額頭上一處細小的傷疤問:“這是什麽?”
李半夏順著他的手指摸向了自己的額頭,那是一道淺淺的疤痕,就是在去邊城的路上遭遇那對變態父子逃命時不小心留下的。這道疤痕很淺,她又抹了上好的藥膏,淡得幾乎都看不見了。再加上有頭發的遮擋,不用放大鏡看都很難看出來。東山,就這樣看了她一會兒,居然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李半夏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著的時候,劉東山也不知盯著她的臉看了多久。對於她臉上的每一個部位,細致到一顆小痣,有多少跟眼睫毛,都很清楚了——
看出了劉東山眼裏的不安與關心,李半夏揉揉那道小疤痕,笑著道:“這沒什麽啊,就是一次趕路的時候被路旁伸出的樹枝給刮傷了,小事一件,已經完全都好了。”
劉東山並不相信她的說辭,見狀,李半夏很可愛地對他眨眨眼,“而且,我已經都替自己報了仇了,我將它的樹枝全給砍掉了,還把它的樹根給連根拔掉了,怎麽樣?”
門外的劉靈芝,看到她奶奶在門邊,就黏了過來。聽到李半夏的話,眨巴眨巴了下眼睛,然後小腦袋縮了縮,怕怕地吐吐舌頭。
大舌頭她真的好可怕哦~~
劉東山還是不吱聲,定定地看著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李半夏沒轍了,她寧願東山罵她兩句,也不希望東山這副樣子。
馬氏一看兩人終於分開了,又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異,以為劉東山心裏對李半夏還有氣,就想著先將兩人給分開。
“半夏啊,你在這兒,你大伯幾個正在往嫁妝裏裝喜果。你心思細,過來幫個忙~~”
“好啊!”李半夏正愁不知道怎麽辦,娘這可是幫她解了圍了。“娘,我馬上就去~~”李半夏飛快地跑出了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把劉靈芝小家夥給一起抱走了。
劉東山並沒有阻攔,望著李半夏抱著劉靈芝飛一樣逃出的背影,嘴角緩緩綻出一抹笑。這抹笑容越笑越大,仿佛冬日裏最燦爛炫目的朝陽。眼睛裏也湧現出了笑意,好比星光下點綴的黑寶石,眼裏蕩漾的寵溺和溫柔,讓馬氏心驚。
李半夏跑出了屋,每走一步都感覺到旁邊的人在偷偷發笑,偶爾還低聲說些什麽,李半夏在古代呆久了,也變得保守起來,這要是放在現代也不覺得有多麽嚴重,放在古代直覺的沒臉見人了。
“大舌頭,你臉好紅哦,可以煮雞蛋了!”劉靈芝就跟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指著李半夏的臉拍著小手。
李半夏戛然止住了腳步,瞪了一眼劉靈芝,捏著他的小鼻頭左右擰了幾下。
惟恐天下不亂的小東西,她都已經很鬱悶了,這個時候還不忘來摻一腳!
來到放置嫁妝的喜房,幾個嬸嬸伯伯都在那裏張羅,李半夏一一叫過人,又與嬸嬸伯伯寒暄了幾句,便開始辦正事了。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陪嫁之物一早就定好了。趙家是名門大戶,雖然趙家一早就知道劉家是平實小戶之家,也沒指望著劉家有多少陪嫁之物,人家趙老爺直接說了,陪嫁之物不需要劉家費心,趙家那邊都已經備好了。在幾天前就讓管家給送了過來,並且告訴劉申薑和馬氏,他們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馬氏也明白,對方是望族,結親那天會來許多親戚,陪嫁之物太寒摻,到時候兩家都難看。趙暮山倒不是在乎別的,隻是不想新娘剛一進門就遭受別人議論和指點。盡管趙晨宗和劉家姑娘的事,在這方圓百裏乃至更遠的地方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但馬氏是一個好強的人,她閨女出嫁,哪裏肯要別人給的嫁妝?
銀杏是她唯一的閨女,先前又受了這麽多的委屈,此次若是再接受趙家準備的嫁妝,豈不是一開始就讓她的閨女被小瞧了去?單是這件事,以後被趙家的人拾掇起來,銀杏恐怕就抬不起頭來。
人活一輩子,就是為了爭一口氣。她可憐的銀杏,也不知是得罪了哪方的瘟神,才碰上這些個糟心的事兒。嫁給那趙晨宗,也受著莫大的委屈,這以後的日子,還不見得過成啥樣呢。女兒的臉麵,別人不愛惜,她這個做娘的愛惜。這一口氣,她一定替她閨女給掙回來!
好在李半夏之前給陳老爺子看病,還攢下一筆銀子,馬氏把它給拿了出來,幾房又拚拚湊湊,馬氏和劉西山在鎮上挑選了一天,終於給劉銀杏挑選了幾樣不錯的嫁妝。
至於陪嫁的被麵,木盆,還有凳子,衣櫥,家裏有現成的。有的還是新的,東山沒事時會做些木工活,打出來的衣櫥和櫃子比外麵的木匠師傅做得還要精巧。
馬氏嫁女很舍得,但凡家裏有點好東西,全給劉銀杏做了陪嫁。辛辛苦苦攢的一些銀兩,幾乎都花在陪嫁和準備親事上了。
這些個東西,要抬到趙家,馬氏自然不願。隻不過這些,比起她的女兒來,也就無足輕重了。
劉銀杏對這些倒是渾不在意,如果不是太驚世駭俗,她一個人走去趙家就行。什麽花轎,什麽陪嫁,還有什麽迎親隊伍,通通給她一邊去。還有劉家的東西,趙家一件都甭想!
耐不過馬氏堅持,眼看著娘和嫂子辛辛苦苦攢起來的錢,全給她辦了嫁妝,劉銀杏心都疼了~~
不隻是因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嫁去趙家也是無可奈何之舉,是她認了命。而是她明白,劉家珍之重之的東西,對於趙家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麽。甚至在他們看來,這些壓根就上不了台麵。
那麽又何苦浪費他們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呢?她不想劉家任何的東西被他們那些人所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