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主意頻出,薑還是老的辣
“娘,你們先別哭,我或許有辦法……”
李半夏輕輕拍了拍馬氏的肩,讓她從痛哭中回過一點神來。
“都到這地步了,還有啥辦法?”馬氏擤一把鼻涕,紅著眼睛瞅了李半夏一眼,又把目光轉向了女兒身上。
李半夏歎了口氣,若不是不得已,她絕對不會想這個辦法。隻是如今,為了劉銀杏今後著想,也不得不如此了。
“娘,我是這樣想的,小姑肚子裏的孩子讓她生下來,就當是我和東山的……”
馬氏聽到前一句時,剛想要發火,抖聽到李半夏後麵的一句話,霎時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劉東山也張了張嘴,轉而又閉上。大概是他們也認為,李半夏這個法子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吧。
屋子裏一時陷入了靜默,大家似乎都在思考著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可半夏啊,問題是銀杏她……她……”
馬氏後麵的話沒說出口,但是大家都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麽。
這一個大姑娘,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哪是想瞞就瞞不住的?不說其他的,就說她的肚子,這個時候看得還不明顯,等再過兩個月,大著一個肚子,傻子也都知道了啊。
再說了,這到時候等真生了孩子,那還不得找接生婆,孩子的奶水又要怎麽辦?銀杏這幾個月哪能整天都關在家裏,就算是關在家裏,要是別人聽到什麽動靜,還不得疑神疑鬼、風言風語的?
“娘,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說起過你有個姐姐,被夫家趕出來,就到一處庵裏落了發。那庵堂香火不旺。前兩年老師太去世,其她的尼姑都紛紛去了別的庵裏,就隻有姨娘一個人還守在那庵堂裏是嗎?”
這件事是馬氏閑談時和她說的,馬氏有空時說了許多自己的事給李半夏聽。說得最多的,就是她們姐妹倆小時候日子過得苦,父母走得早之類的。
馬氏聽到李半夏提起大姐,心中也是一酸。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回想起往事,她依然是老淚縱橫。
她是大姐一手拉拔大的,為了養活她。大姐十三歲就嫁給王姓人家。由於大姐年輕的時候吃了許多的苦,身子骨一直都不好,成親好多年都沒給王家生下一個兒子。後來被王家給趕了出來。
那個時候,她已嫁給了申薑,肚子裏也有了東山。大姐心下再無牽掛,傷心無望之餘,跑到了山上。落發為尼。這一住,就是三十年。這期間,她無數次求她下來和他們一起住,她都拒絕了。
她起法號叫絕塵,就是要與這凡塵俗世斷絕,讓小妹好好過自個兒的日子。莫要再念著她。
馬氏每年都會到山上去兩次,住一晚再回來。大姐這些年身體大不如前,卻因為修身養性。不受凡事相擾過得也算平靜。
劉銀杏一出事,家裏個個都在想辦法,幫著劉銀杏怎麽將這件事情瞞過去。那趙晨宗是個畜生,不能放過他,但也不能為了教訓他把劉銀杏搭進去。否則別到時候教訓不了人。還被他反咬一口。銀杏是個姑娘家,傳出這等事。她這輩子可能就完了。
家裏這幾個人,無論如何是瞞不住的。但隻要大家事先想好說辭,做好安排,未必不能讓這件事情過去。
正好一家人都在場,孩子雖小,可也開始懂事了。甜甜和當歸不是個亂說話的孩子,他們這邊自然沒事。就是劉靈芝,劉靈芝太小,還不明白這些都是咋回事。馬氏不敢給他聽太多,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讓別人聽了去。就抓了一把糖,讓甜甜和當歸陪他回到自個兒房裏玩去。關上房門,剩下的幾個人就來慢慢商量李半夏剛才提出的事。
馬氏將屋裏打量了一圈,這其他人她都放心,就是這個二媳婦兒……馬氏搖搖頭。山香喜歡說人是非,脾氣一上來就更是啥話都往外倒,怎麽憋都憋不住。要是給她知道了這件事,以後家裏還指不定被她鬧成啥樣呢。
李半夏注意到馬氏的臉色,心下也在歎氣。她知道馬氏的顧慮,這件事她也想過,山香很有可能會一不小心將劉銀杏的事給說出去。就算她這個時候答應了,以她吵架什麽話都敢說的性子,也難保那個時候不將此事說出來。
但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瞞著她。別說夏山香已經猜到了,就這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除非她是瞎子聾子,否則都沒可能。更何況,若想讓劉銀杏安然度過這一關,夏山香是其中重要一環。
她隻能幫助劉銀杏“生下”孩子,怎麽“喂養”孩子,還是得看夏山香的。
事情都這樣了,娘肯定是不願事情傳出去的,李半夏所能想的也是盡一切可能幫著劉銀杏瞞過去。
但願這一切都不太晚,但願這一切都能如她所想的那般順利――
“娘,你這麽盯著我幹嘛啊?”夏山香撇過臉,娘這麽冷不丁地盯著她,讓她覺得怪可怕的。
“山香,我要你答應娘,別把今天發生的事對人講出去。任何人都不許講,就是你娘家的那些人,也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
“娘,你看你,說的是什麽話啊。大嫂不說,大哥西山不說,你就特地對我囑咐這些話,你啥意思啊?”夏山香跺腳,娘這不是明擺著說她嘴碎,喜歡到處亂說話麽。
“你別跟我扯,你就說你答不答應~~”馬氏這會兒煩著呢,哪有心思跟她嘀咕這些。
“娘,你把媳婦兒想成什麽人了,我就算再不懂事,還不曉得這事關小姑一輩子的事兒啊。你放心,這事我絕對不亂說,包括我娘家人,我一個字也不提。”夏山香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想著。
好啊,抓住了這件事,以後她也算有個仰仗了。讓那老太婆以後再罵她,再動不動地就跟西山說些有的沒的,有了這個把柄在她手上,她還不得看她的臉色?
李半夏手一動,看到了夏山香眼底一閃而過的光,撇過頭,暗自思量著。
馬氏是個精明人,吃了幾十年的柴米油鹽了,比李半夏和夏山香看人也不知要厲害多少。隻一眼,就看清楚了二兒媳婦那點花花腸子。
當下臉沉了幾分,心想著家裏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跟我動這種心眼,不給你來點狠的,你還真當吃定了我馬黃蓮哪!
尤其還事關銀杏的終身幸福,可不能就隨隨便便地毀在她的手裏。
“山香,半夏――”
馬氏鐵黑著臉,慢悠悠地出聲了。之所以帶上李半夏,也是不想讓她的話說得太白。
“我在這裏先跟你們打好招呼,要是銀杏的事你們給我出去亂說,甭管你們賢惠不賢惠,肚子裏有孩子沒孩子,就馬上給我從劉家滾出去――”
夏山香臉上一辣,朝馬氏的方向看了一眼,抿緊了唇。
哼!這句話,娘幹脆就說是衝著她來的行了,幹嘛繞上這一圈,在這裝啥呀?!
“東山――西山――娘說的話你們聽清楚了嗎?給我看好你們的媳婦兒,要是放著她們到外麵亂說,別說娘把她們攆出去,就是你們,以後也莫要喊我娘!”
“知道了,娘。”李半夏忙應了聲,這事本就是她提出來的,她怎麽會往外說的。她清楚馬氏這麽說的用意,自然也不介意她把她的名給點出來。
劉東山看了李半夏一眼,也點點頭。
“山香,還有你呢――”馬氏語氣更沉了,這個時候的馬氏是最恐怖的,即使膽兒越來越肥的夏山香,對上這樣的馬氏,也隻有蔫的份兒。
“知道了。”夏山香飛快地來了一句,聲音小得就像蚊子哼哼。
一看馬氏又要動怒,劉西山忙幫女人加了句:“娘,我和山香都知道了。”
以為這樣就沒事了,沒想到馬氏還是不放心。事關她女兒的幸福,不容她這個做娘的疏忽。
當下又對劉東山和劉西山道:“東山,西山,你們去拿兩張紙和筆來。”
“娘,拿紙和筆幹什麽?”劉東山不解的問。
“寫休書!”
“什麽?!”屋子裏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唯獨李半夏,在略微的驚詫之後,忽然勾唇笑了笑。
她剛才還在擔心,憑著弟妹的性子,娘說的話她未必就會聽在心上。尤其是那句,要是說出去,媳婦兒不認,連兒子也不認了。這句話從某種程度上,正合了夏山香的意。之前她千方百計的分家,後來又一再的和娘爭吵,已經很說明這一點了,她想要脫離這個家,和西山單過。
其實,年輕人單過也沒什麽,隻是父母畢竟是父母,家人畢竟是家人。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該輕易舍棄。
可是馬氏這麽辦,情況就不一樣了。有休書在手,馬氏不僅不會被夏山香掣肘,相反,夏山香說話,還得看馬氏的眼色。
這一招,控製與反製,馬氏當真用得是高級了。
李半夏不禁感歎,比起娘,她們的確有點嫩了,薑還是老的辣啊!